“客观事物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直以来小寒都是把这句话当成是无聊学科里的一个考点来背诵的,她从没有真正想过对这些枯燥文字的死记硬背究竟能为自己的生活带来什么。而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让她忽然有些明白这句话中所包含的道理。昨晚她一直用这些背腻了的哲学概念来安慰着自己,试图将自己从这个糟糕周末带来的愤懑中抽离出来。
在走出小区的时候,小寒习惯的撇了一眼路边人头攒动的公交站,依旧没有发现那个单肩背着书包的男生,她将自己带入到现实中,平静悠闲的朝着学校的方向前行。她在等待着那个逐渐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小寒走着,突然看见正走在前方不远处的陈默如,他的身旁却出现了一位与小寒穿着同样校服的女生。看背影,这并不是那位同班的周梦雪。从身后望去,这应该是一个比周梦雪更加美丽的女孩,她笔直的姿态迈着如同模特般的步伐。和陈默如走在一起的画面倒是十分的相称,有说有笑的样子连来往的行人都忍不住侧目打量。
小寒加快了脚步,想要追上去一探究竟。路上人很多,小寒无法保持直线加速,只能在人群中左右移动的穿插前行,这还是她高中生涯的第一次。焦急的小寒似乎有些心急如焚,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人流引向了人行道的边缘。她一脚踩空的摔在了地上,当她试图想办法重新站起来时却发现自己右脚脚踝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已经让她难以忍受。她用一支手捂着脚踝试图让自己爬到旁边的人行道上,因为她的这一摔让本来就不是很宽敞的马路变得更加狭窄。
幸亏一位路过的好心阿姨看到了这一幕,把小寒扶起来坐到了路边的石凳上。小寒拉起裤腿检查着自己的伤势,发现本来就瘦得只剩一层皮的脚踝已经明显的肿胀,只要稍微一碰,那本就剧烈的疼痛感就更加明显,她还不忘拉起左脚的裤腿进行对比。
那位好心的阿姨见状,在询问了小寒之后拨通了她妈妈的电话。闻讯赶来的妈妈在匆匆谢过之后,看见女儿肿得像萝卜一样的脚踝眼中泛起泪光。她发现校外的这条路已经拥挤到无法打车,干脆二话不说的背起女儿朝着路口跑去。
伏在妈妈背上的小寒发现本来纤瘦的妈妈在这个时候居然能够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但她想不了那么多了,因为跑动导致的振动加剧着脚踝的疼痛,小寒忍不住委屈终于哭了起来,听见小寒的哭声,妈妈流着眼泪跑得更快了。
终于到达了医院,在一串繁琐的检查之后,医生告诉他们小寒因为这一摔,导致了右脚的脚踝轻微骨裂,最快也要3个月的时间才能康复。收到消息的爸爸也放下工作着急的赶了过来,急切的询问着医生和妻子关于女儿的伤势。见到爸爸的到来,本来已经趋于平复的小寒再次委屈的哭了起来,爸妈便急忙上前安慰着她。
从医院回到家中已经是下午了,爸爸打电话向李老师说明了小寒的伤情,并请假一天。小寒枕着妈妈的腿躺在沙发上,踌躇着接下来三个月可能有些不便行动的生活。妈妈一边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一边心疼的盯着她脚上缠着的厚重石膏思考着什么。
晚上小寒早早的在爸妈的搀扶下躺到了床上,因为担心晚上无法行走的小寒需要帮助,便解除了对手机的封印,如果需要,只要响几声电话他们就会过来。小寒靠在床头捧着课本,右脚石膏下隐约还在发出的疼痛让她没有心情继续下去,干脆拿起手机滑动了起来。
她想起今早摔倒的过程,清楚的记起了在倒下之前看见了那个女孩的侧脸。她是楼下一班的李文婷,一个现实生活中真正的焦点。据说她的父亲是市里的某位领导,品学兼优的她更是其他人眼中不可方物的校花,除此之外,她在文艺方面所展示出来的天赋和才能也让众多男生为之倾倒,女生因此汗颜。她不清楚陈默如是怎么跟李文婷认识的,又是为什么两个人会有说有笑的走在了一起。她自认为与李文婷之间不具备可以比较的地方,可想到这里却又更加心情沉重到无以复加。
第二天早上,在妈妈的护送下小寒拄着双拐走在了去往学校的路上。他们是早上快到七点时才从家里出发的,因为伤情的加持,小寒并不担心迟到会带来的影响。本来每天十分钟的路程今天居然花去了快半个小时,在路上走走停停的小寒这才发现,道路两旁梧桐树上的叶子已经逐渐的泛黄了许多。
和妈妈一起来到教室门口,李老师正对着迟到了的程慧喋喋不休。看见小寒以这副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停下了对程慧的唠叨,把她晾在了一边,快步上前来扶着小寒并和妈妈打着招呼,客套的寒暄着。而小寒看着杵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程慧露出了一脸苦笑。李老师命令程慧将小寒扶进教室,然后和妈妈在门口聊着什么。
看见拄着双拐,缠着厚重石膏被程慧搀扶进教室的小寒,同学们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纷纷关心起小寒的情况。小寒一边解释着一边努力的朝自己的座位移动着。同学们的问候给小寒带来了一丝温暖,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为大家的关注对象。教室里本来安静的氛围因为小寒的到来陷入了一片喧哗,听见声响的李老师皱着眉头站到了门口盯着这群聒噪的家伙,这个动作引发的效果等同于看电视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静音键。妈妈在窗前看见女儿已经平安到达座位后,向她摇了摇手道别,之后便离开了。
小寒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陈默如,他正和宋元明一起朝着自己这边看着,眼神里透露出了一丝焦虑和紧张。小寒生气的转过身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反正她就是觉得很生气。
今天是9月10日,是普天同庆的教师节。在每一节上课之前,老师们都会收到来自同学们精心准备的礼物。但是由于昨天的受伤,小寒并没有来得及准备些什么,但好在也没人注意到。而辛勤的园丁们在收到同学们的礼物之后,工作的更加卖力了。毫无悬念的,在今年教师节礼物排行榜中,李老师的成绩再次遥遥领先。
因为小寒的受伤,所以中午妈妈也会准时来到教室门口来接女儿回家,待到差不多的时候再把小寒送过来。就这样,本来每天只需要走上两遍的路程,一下子就要变成了四趟。
毕竟搞体育的身体底子好,上周五才突染疾病的体育老师竟然在三天之后就奇迹般的痊愈了。同学们都开心的离开了教室,只留下小寒一个人落寞的守着空荡的教室,陪着她的只有身旁的那副双拐。她悠闲的将打着石膏的右脚翘在旁边空着的程慧的椅子上,倚靠在自己座椅的靠背上悠然自得的看着天花板上轻轻旋转的风扇,一边还哼着小曲,右手的食指不安分的有节奏的敲打着脚踝上的石膏。她用这种方式打发着时间,等待着下课钟声响起之后妈妈的到来。
“你还好吧?”随着这声问候,小寒看见陈默如跑了进来。她匆忙调整了自己的坐姿,但由于幅度过大,脚上的石膏在与桌腿接触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铛”,在空旷的教室里仿佛还产生了回声。因为疼痛,小寒“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弯下身子去安慰脚上坚硬的石膏。陈默如见状急忙冲了过来,拉开了一旁空着的座椅,蹲在小寒的身旁瞪大了双眼小心翼翼的观察着。
小寒强忍住剧痛坐了起来,看着还蹲在地上与石膏对视的陈默如,冷冷的说道:“我没事,你怎么回来了?”陈默如这才抬起头来,依旧是蹲在原地,看着小寒说道:“今天懒得打球,就回来了喽。你到底什么情况啊?”说完就站起来,又把刚才拉开的椅子挪了回来,坐在了小寒的身边。看着已经在自己身旁坐下的陈默如,小寒感到自己好像有点呼吸困难,她强装淡定的解释着自己是在家里不小心滑倒而受伤的,丝毫没有想要提起昨天早晨她是怎么跟踪他和李文婷的。
突然,小寒记起了刚才自己敲着石膏哼着歌的吊儿郎当的样子,她懊恼的歪过头去,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去!你也用不着这么自责吧?”陈默如惊讶的说道。小寒忙说道:“不是不是!哎呀,你别管我了,你去打球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刚说完,小寒就开始后悔了,她担心陈默如会真的就这么离开了。
“哎!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你记得告诉我。拜!”说完,陈默如便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在小寒眼前晃了晃,然后放在了她的课桌上,接着站起来转过身去,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教室。陈默如走后,小寒拿起面前写着青苹果口味的棒棒糖,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之后一边把玩着,一边陷入了无限的悔恨中难以自拔。
下课的音乐响起,同学们都陆续的回到了教室收拾着东西。妈妈也走了进来,她和同学们热情的打着招呼,并且感谢了他们对小寒的照顾。小寒看见远处的陈默如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们,发现小寒正看向自己,陈默如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之后小寒就跟着妈妈离开了教室。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找到了李老师。因为教师节的缘故,并且女儿养伤期间在学校里又需要更多的关照,所以妈妈让小寒在一旁等着,把李老师带到前面的树下想要把一张购物卡送给她。但是却被李老师言辞肯定的拒绝了,她承诺一定会照顾好小寒,并希望妈妈再也不要用这种方式来辱没她的职业。
之后他们就离开了学校,在妈妈的陪伴下,小寒艰难的架着双拐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