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都是一瞬而逝的。
没有留恋，没有等待，也没有停顿。
下课铃每每都像是上课铃，学生刚合法的起身四下活动，就要立刻坐下。虽然没有硬性要求坐姿，但还是惹得浑身上下不愉快。
不过好歹特殊班有特殊班的好处，最后几排有最后几排的乐趣。司马方总是能够听到谁家的里短，男女之间的流言蜚语。他虽然对待学校满心愤恨，但依旧对于这些小道消息乐在其中。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乐子。
“你他妈又买盗版游戏！？”
前面一排的肥佬用对着满是肉的脸挤出吃惊地话：“我就奇了怪了。现在国家管的这么严，卖盗版的应该死绝了啊，你是怎么搞到这些货的…”
那和他只有过道之隔的，穿着灰色短衫的人连声‘嘘’了几下：“你有毛病啊！讲这么大声。还在上课诶！”
但他很快又摆出十分嘚瑟的神情，仰着头，鄙夷着看向肥佬：“你不是吧，还信高强度管制下没有漏网之鱼？摆脱，不花钱的行当怎么都不会死绝的！”
肥佬跟了两句‘是是是’后，就和他扯上了各种各样夹杂着脏话的闲聊了。
司马方对他们后面扯得话不感兴趣，倒是对那个买盗版的人的胆量感觉到钦佩。心说在这么个年代卖盗版的不是‘反贼头子’，就是背后有势力的枭雄。
“诶！哥们！”
肥佬结束了和灰色短衫的人的对话，向后费力的侧着身子，那衣服都塞进了肉缝中，让他整个人变得像极了米其林轮胎人。
“要货不。”
司马方提着眼皮，打不起神采的看向他。
肥佬能卖什么货呢？香烟？啤酒？还是色情杂志？司马方如此想着，眼睛也时不时地瞟了瞟肥佬的桌膛。虽然只能看到了山般身躯。
新元年，是个很特殊地时期。
这个时期能持续多长没人能够知道。可能是一个秋天，一个春天，一个夏天，一个冬天。因为它怎么着都不会逃脱这四个季节。所以它只能是在朗朗乾坤下死去，也可能是在伸手不见五指地黑夜中被埋葬。
可至少现在。在新元年还没有过去的时候，新元年就是白天的太阳，夜晚的月亮。人们是群星。
“诶！要不要！顶便宜的。”
肥佬还在不依不饶，似乎每个小贩都是这个样子。无论他们合不合法，总是会吆喝，字语里夹杂着‘便宜’‘不贵’等字样。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他们卖货的价值。
司马方摆了摆手，然后将头埋进了臂弯。
他没有困，睡衣什么的完全谈不上。他只知道这是对付吆喝小贩的最好办法。不搭话，不理会，世界就会清静下来。
肥佬也果真不再吆喝了，他估计认为司马方是个孤僻怪异之人。说再多只能让他自己口干舌燥白费水分子。
于是时间往往就在这番无用中浪费。
……
下课铃声又响了。
司马方小腹有些涨，前往厕所的路上他大概知道了肥佬卖的是什么了。
走廊中，不穿校服的学生中有人打扮的好像大人模样。他们依靠在墙上，或者站在一群人前，低着头。看他的人也低着头。
他们在看书。能修仙的书，能教他们修仙的书。
司马方只是匆匆一瞥，也没记得那书的颜色，也不记得书的名字。可能是黑皮白纸，也可能是白皮黄纸，可能是叫做《教你修仙》，也可能是叫做《修仙》。但无论叫什么名字，看书的人却都是凡人，修不了仙的凡人。
厕所长满铁锈的门被拉开，烟雾缭绕。仙境的样子里也不过是一群凡夫俗子。真不知道厕所使用来让人拉开裤链排泄废物的，还是吸烟室。一大堆人站在各个角落，也都拥这一名小贩。
司马方看到了熟人，熟人也看到了他。于是熟人挥挥手，向着他大喊：“老方！”
司马方便也就只好靠过去，周围的人看好像熟人要闲聊上了，便就丢下一句‘有新货吱一声’后四散离开，或者剩下三两聚成个新堆，抽吸香烟。
“怎么回事？”司马方轻咳一声：“皓资真就搞上资本主义了？开始兜售商品？你别告诉我空气中的尼古丁都是你的商品。”
皓资是个普通家庭，普通到父母还要还房贷，奶奶和爷爷一个三高，一个住院。
“当然不是！听得我好像真是耗子！”
他反驳的速度快极了，甚至让司马方感觉他好像有些生气了：“我能在这里看见你，就说明大家都是一样的。”
“没得选。”
“是啊，没得选。身体痛了好几天，幸亏我父母不管我，每天早出晚归…我那几天在卧室里浑身上下痛的要死，尿尿的时候，嘶~！那酸爽！”
“在这里的人，有几个是父母管的？父母稍微管一点的，就会变成穿着传统服饰的…”
“你满不在乎的，很喜欢这种？”
“全世界多少人，现在？70亿？80亿？100亿？挤死了！”司马方说着啐了口唾沫，口中尽是不满和愤恨，却又急速转变成无奈叹息：“那么我们国家现在多少人？无论怎么说，我们国家还是有着世界5分之一左右的人口，也可能少了些，变成6分之一。”
“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人多竞争压力就大。现在可以修仙，可去修仙的人又有多少个？总还是要吃饭的嘛，吃饭就要票子。”
“哦~我明白了。你是怕找不到工作？”
“屁！我是无聊！”
司马方语抛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伴随着上课铃声和人流离开了。他也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上厕所，可现在没有感觉，想着回去也有点难堪，就索性回班级了。
班级少了点人，倒数第二排，倒数第三排少了5个人。不用想，估计就是去网吧了。高中生嘛，能有什么其它乐趣，晚上还没到，酒吧还没开门。
“司马方！”
司马方听到教室前方传来自己的名字，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抛到窗外。
……
操场上，新元年前的全校第一和新元年时期的全校第一正在御剑飞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