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往江北省分公司驻地的飞机上，赵常山颇感无聊，就摆弄起了飞机座位上的影音系统。这是架大飞机，每个座位后方都配有电子显示屏，以方便后排乘客观赏视频。
另外，乘客还可以通过一个可自由取下的手柄，从影音库中点播自己喜欢的电视剧、相声、MTV、电影等。并且，可调节音响效果、色彩及明暗等。他按着手柄上的按钮翻看了一会影音目录，发现其中电影部分大多是比较老的经典电影。当发现有自己的女神级偶像奥黛丽.赫本主演的《罗马假日》时，便果断点选并戴上耳机看了起来。
徐晓静则拿着一本书在认真地看着。她一副全神贯注地样子，就像自己一个人在公寓看书时的状态一样。自升任中层副职起，分公司就给她调换了一间酒店式公寓单独使用。
过了一会，空姐过来送餐了。空姐首先问坐在靠窗位置的徐晓静，“女士您好，请问您需要面条还是米饭？”
“米饭吧，谢谢！”徐晓静放下书轻声答道。
“那这位先生呢？”，空姐对坐在徐晓静旁边的赵常山问道。可能是侧身斜靠在座位上看的太入神了，加之带着耳机开的音量有点大，赵常山竟没注意到空姐的出现。
徐晓静赶紧晃了他一下，“嗨，让你选套餐呢！”
赵常山摘下耳机，看到空姐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赶忙说“对不起啊，都有什么？”
“有面条和米饭两种套餐，您要哪种？”
“面条！”
徐晓静边拆着套餐包装边问道：“看得什么电影啊？这么投入，还是黑白的。吆，这不是《罗马假日》里，赫本饰演的安妮公主醉酒那一段吗？”
“是啊，两人就这样相遇啦。你说也就是那个时代，你要放现在，一个美女喝成这样醉卧街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呢！”
“嗨，你咋怎么扫兴呢，看着美妙的爱情电影还往歪处想。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爱情确实有点像童话，而且是带有悲情色彩。是不是只有不能在一起的爱情才容易打动人心啊，才能保持长久的魅力？”
“也不尽然吧。”赵常山回答。
“反正我在现实中还没有见识到长相厮守且‘只如初见’的爱情呢。”徐晓静悠悠地说。
“唉，对了，怎么选电影？我也选一个看看吧，脑袋累了，放松放松。”徐晓静问赵常山。
“你看的什么书啊，是不是太费脑子了？”赵常山说着合上徐晓静放在腿上的书看了一眼封面，“哇塞，女生还看《三国演义》啊？”
“从学校里出来后，发现社会比想象的复杂多了。听说看看这本书有助于较快速地认识人性和所谓权谋、理解政治的复杂性。职场政治也是政治嘛，我这是看第二遍了。好了，告诉我怎么选电影吧？”徐晓静没有告诉赵常山的是，是郝明建议她看的，除了这个还有撒切尔夫人的自传等。
“好的，你这样哈……”，赵常山取下徐晓静面前显示屏旁边的手柄交给她拿着，然后在几个按钮间调整演示着。可能是用久了的缘故，有的按钮不太好用，赵常山摁下去的时候必须稍微用力才能摁动。赵常山摁一下，徐晓静的手就抖一下。赵常山干脆用左手轻握徐晓静的右手托住手柄，用右手演示了起来。赵常山左手的温暖和徐晓静右手的柔软瞬间传遍了彼此的感知系统。
“好了，我明白了！”徐晓静柔声说道，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飞机落地时已是下午一点多了。江北省分公司非常热情，专门派了办公室主任王兰心并一个司机过来接机。王兰心一身浅蓝色职业套裙，三十出头的样子，语速较快，笑容灿烂，俊俏而又干练。
在车上，王兰心告诉徐晓静和赵常山，袁晓航总经理很低调也很有性格，一般不接受其他分公司过来学习经验。老是说自己是落后分子，只能去别人那里学习经验，谁真要来的话也是来传经送宝的。不过袁总和郝明总经理关系很好，一直很谈得来，所以对这次来访是非常欢迎和重视的。
王兰心得知徐晓静和赵常山已经在飞机上用过午餐，就先把徐晓静他们送到了预定的宾馆放下行李，并让他们先休息一下。江北省分公司就在旁边的大楼上，三点半左右等袁总从外面办事回来时，王兰心再过来接他们。
三点半，王兰心准时出现在宾馆。徐晓静及赵常山在她的引领下，来到了袁晓航的总经理办公室。
袁晓航办公室的门是敞着的。听到脚步声，袁晓航看到王兰心引着一男一女走进来，急忙起身说道：“是徐经理和赵经理吧，你们好，欢迎欢迎！”，说着快步上前与他们一一握手，并请他们在沙发上就坐。
徐晓静忙说：“您好，袁总，打扰您了。”
赵常山则说：“您好，袁总，喊我小赵就行。”
袁晓航身材纤细，皮肤白净，画着淡妆。她穿着一套深蓝色职业女装，直筒西裤，上衣束腰。除了微笑时的眼角纹，几乎没有其他线索可以说明她已过不惑之年。
王兰心给他们泡上茶，向袁晓航请示到：“袁总，现在让业务一部和业务管理部的负责人一起过来吗？”
“让他们半小时后过来，其他人晚上一起吃饭时再交流。你通知一下，让五个业务部的经理都参加，再加上我，你，业务管理部经理。你先去忙吧。”
“请问陈副总和裘助总要不要参加？”王兰心试探着问。
“我刚才说的不够清楚吗？”袁晓航一脸平静，但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
“清楚，我明白了。”王兰心赶紧退出去了。
徐晓静和赵常山对视了一眼。“原来女人也可以这么不怒自威啊！想想也是，要不怎么驾驭这么大一个分公司啊。”徐晓静暗想。
“那咱们直奔主题吧，”袁晓航边给徐晓静和赵常山各倒了一杯茶边说道，“关于你们此行的主要目的，郝总已经和我说的很清楚了。对于这件事，他既然派你们两位来交流，就说明都是他信得过的人。你们相当于他的特使，对我而言就相当于郝总亲自来了。
其实对于五月份我们新签出口合同额增长的原因，说起来并不复杂。但之所以还让你们跑一趟，一是电话里也不太方便说，二是很长时间没有和兄弟分公司交流了，我也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们，也想从你们那里取取经。另外，这次交流都别做记录啊，权当是“头脑风暴”式的探讨。
先说我们业务增长的事吧。其实能够快速上量的就是新签合同额，而实际出口额是难以短期快速增长的。但是，一般情况下，实际出口额是新签合同额的将来时，是未来形成实际出口额的基础。因此，集团公司也非常重视这一指标，并在考核体系里占的比重较大，因此该项指标冲上去也很有必要。
至于具体方式，我们这里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与年交易量大的客户沟通，让其改变下订单的方式。如：原来逐一下订单的，让其尽量批量下订单。梳理未来一个季度甚至更长时间的订单需求，形成一个大合同一下签好，这样新增合同额在某一时点就快速上来了；第二种是放弃“溢短装条款”便利，有些合同里不再加列‘5%more or less in quantity&amount are allowed’，让客户按照最大可接受数量直接下单。”
“请问和客户沟通时的理由是什么呢？”赵常山插话问道。
“这个就看你们与客户的熟悉程度、以及客户所要货物品种的具体情况了，理由总能找到。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对于有些客户同样能配合，只要有保障他们利益不因此受损的措施。这个就不太好具体讲了。”袁晓航答道。
“对于第一种方式，应该是效果最明显的，但这只是把本应逐步形成的新签合同额在某一个时点集中体现了而已。并没有增加一年内新签合同额的总量啊？”徐晓静不失时机地问道。
“你这样说也对也不对。对于改变下单方式的这些客户来说，是没有增加下订单的总量，从这个角度来讲你说对了。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无论对业务人员、所在部门还是整个分公司来言，短时间内通过‘寅吃卯粮’把新签合同额一时做好看的情况下，解决了阶段性考核过关的额问题。如果后续不加大拓展力度，良好的业绩必然是昙花一现，之后业务便会出现大起之后的大落。
这种压力是巨大的，有压力就有动力。从这个角度来看，有可能逼出潜力，形成真正的新签合同额持续增长，从而实际出口量也跟着有了保障。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这么做是有风险的，如果后续没有冲上去，可能会比较难堪，甚至令人起疑。
所以，很重要的是，操作力度必须适中。同时，要尽可能保密，把这种操作保持在可控的最小范围内，这也是我单独和你们交流的原因。”
“这么做主要是起到了保证某个时点业务量好看的作用，有点类似银行存款“冲时点”，那其背后真正的意义是什么呢？”徐晓静问道。
“这个我想你们郝总应该很清楚，我就不挑明了。”袁晓航神秘的一笑。
赵常山心里其实早就想明白了。倒不是他比徐晓静聪明，而是前几天郝明跟他所说的“半年是一个关键节点，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的话。
接替郑博约的新的集团一把手即将到任，很可能会立即开始观察和考察集团各组成单元以及有关干部情况。谁表现失当，就可能成为他“立威”的牺牲品。
新官上任三把火，作为业务单位，第一把火肯定是烧在业务上。而他上任后第一个重要节点便是半年工作结束，第一个评判各业务单元的关键点便是上半年任务完成情况。
按照惯例，半年工作基本的要求便是“时间过半、任务过半”。但各分公司肯定不满足于基本要求，都会争取最好的业绩表现，给新的一把手留个好的第一印象。很多分公司、特别是业绩表现没有优势的分支都会想，先过了第一关再说。至于其后的重要节点，如三季度末以及年末，有的是时间运作腾挪。
接下来，袁晓航问了一些她所关心的沧海分公司的情况，徐晓静和孙常山一一回答。随后江北分公司业务一部和业务管理部的经理进来了，主要还是向徐晓静和赵常山问了一些他们关心的更具体的问题。
徐晓静在交流中才知道，江北省分公司没有企业发展部和服务保障部。但他们设立了业务管理部，职能相当于沧海分公司企业发展部和服务保障部的整合。
晚上的气氛很热烈，主要就是相互敬酒。赵常山酒量惊人，频频敬酒并几乎对敬酒者来者不拒。徐晓静则坚持着尽量喝了几杯，毕竟是来学习的，得有个态度。最后实在不行了，由赵常山代喝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