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锅饭猪肉炖宽粉条，倒足酱油白花花肉上了色，大米饭放豆，红豆或赤豆，不能不放，不放就是瞎饭。重孙辈带红绳，女的带白孝带，有远近亲疏分孝带宽窄，男的一律带白帽子，腰间系细白布条，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大操’就是主事的。他好像什么都明白，事事难不倒，天堂逛荡，地狱游，阴间是姥家常来常往吹的有鼻子有眼。忙活完事烟酒点心钱装腰包。没他们不行，掉丧陆续来辈分不同，礼节不同乱套丢了身份。外甥打灯笼照舅，俗语打这传下来的。外甥挑着白纸糊灯笼走在送葬前面，接着八人抬着棺材叫抬杠，抬杠俗语打那传下的，人没多沉棺材和抬杠用的木棍那是死沉死沉的，八个人个头一边高，才叫四平八稳。
男女两排后面是儿子媳妇按辈分排到队尾，后面只会说话了。各样纸人纸马有人举着或抬着，像真的沉重顾膀大腰圆结实汉子，对列浩荡缓慢走一步退两步，百米距离走上半个时辰，孝子哭没了力气两边有人驾着。棺椁下葬头冲哪脚冲哪都有讲究，用黄土埋好堆出坟包插上用白纸秫秸秆糊的幡，孝帽子拆喽，孝带抖落喽，东家发给帮忙赏钱。东家整理用过盘子碗，还有长明灯前供果。盘子碗剩越少越好，证明你家人缘好。供果偷拿后回家门旮旯吃，小孩吃了不害怕胆子大。拆的墙东家给垒上。孝子门总算歇歇脚了。
爸说刘老太没礼看是喜丧，妈说你过去帮帮。
‘我也去’跟爸后面要走。
‘小孩子不能去，我过去看看’
爸往庄西走对面说话
‘老吕你去’
‘回来了林大哥’
‘你也别去了，帮忙都是年轻人咱们插不上手倒添乱’
‘你回吧’
‘我也就看个热闹’
爸站在人群外面听鸡一嘴鸭一嘴说，明白了回来。虎头尾随爸颠颠跑着吱扭大门响。知道爸回来‘帮不上忙，老太太享福了九十岁够寿数了，喂猪去着就倒那了没受罪，儿媳妇找婆婆，里外找遍了最后在猪圈门那发现。儿孙满堂安详，火化省事民政局单位都给汽车用，孝带子都省了，带黑胳膊箍，省事省时又省钱多好事’
‘也好老太太活着没累着谁，天天背着筐捡东西，赶大车停在马路旁有个缺东短西老太太也爱帮个忙，剩下草料都爱给她，九十岁没几个活着么大，一敏，他家哪个孙子跟你一般大’
‘她二儿子大孙子，上大学了’上大学了?处到妈了，回头找一诺看一诺趴写字台复习功课。
‘一娜你是不是一点救都没了’
‘妈又咋了，刚才还好好的，爸你惹妈了’
‘没有，是大学惹你妈了。现在谁提大学你妈就看你不顺眼，小说别看了，努力一把考个二本也行，不省你妈唠叨你’
‘几本考不上，唠叨没用数理化对我来说等于九天揽月，一诺知道年级排不上名次，谁知道一诺我俩差别太大老师怀疑我俩是不是一母所生，这次考试一诺数学一百，独占鳌头，我考四十二分，偏偏在一个班，本人习惯听老师说回去帮帮你姐，我怎么就没有智慧想来想去还是在遗传上，只好问你们二老生我时没有想那哪位科学家，所以平庸大的我诞生，丢人丢惯了在家别折磨我了，一诺考上就行了，一豪学习成绩班里前几名，就饶我吧’
‘没救了真是没救了关灯睡觉，别跟她费唇舌，一敏事不知道明光办咋样，最好离家近医院实习，一敏胆小，医院三班倒还接送她那可费事，远点住宿舍也行’
‘医院有倒班室操啥心，过几天让一敏催催明光，抓点紧’
‘睡吧今刚回来，等几天成心给办不用催自个妹夫还不知道’早起妈没叫我做饭，都睡的香，虎头旺旺吵醒，爸起来，看妈还睡。
‘一敏叫他们起床，晚了赶不上吃饭了，今你妈睡这么沉’
妈醒来，缕缕头发，都上外面吃吧，做饭是赶不上了。
‘给钱我吃豆腐脑炸饼’
‘我吃朝鲜面’
‘我吃馄饨’
‘妈明天多睡会天天外面吃’拿着钱，有当家做主感
盼了一个多月了姨夫费了心，大姐喜欢兴奋好多天，白衣天使，神圣纯洁字眼，定用爱心善心维护，大姐担当起，上班前爸在写字台前长达一小时岗前培训。
‘实习生跑跑腿做简单哪能干复杂没收你学费感激院方吧’爸宽妈心
‘感激不给工资也值，一敏性子好干事稳妥想周全，爱当护士也是有原因，一娜是让人头疼，疯来疯去的，问题多主意大，你说你的她干她的，闯出事来可咋好’
‘一个女孩能闯出什么祸，天冷了找毛衣穿上，没几个月一诺考大学了，天一冷一热眨眼功夫，一敏上班，一诺考上大学，老姨生个女儿，天天感谢上苍会如你愿的’我倒是这么想，眼前事解决，冬天一娜一豪身上冻的发紫不穿棉衣，买毛线一敏织，一娜还不要，织再好不穿土死了，买羊毛衫’妈最大的本事什么都能连到考大学上。没想穿羊毛衫，说说过过嘴瘾大姐都没有羊毛衫，一诺没有轮到我头上，比中大奖都难，保暖还是注意感冒传给一诺妈会给我隔离的。大姐在家默默奉献有时想故意激怒她反抗妈决定，逆来顺受可怜相不忍心下手。晚上不睡学了新毛衣花样用不同颜色赶着织，难伺候我先看成品毛衣不喜欢定是不穿的，大姐犹豫不决，我个子小织完不穿没人接替，‘不用管它尽管织你的雪下满地西北风刮着扭过老天爷反了她’大姐再妈恶略天气形容下感到明就气温下降加速提前完成信念先给我量身定织开始。我算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想睡觉。一诺奋笔疾书写字台上当个陪衬红花总有绿叶配吧。翻几页书上下眼皮友好建交。躺在炕眼皮闹分裂没觉了，一诺脑瓜咋长的大学板上钉钉事，烦死了睡不觉，蒙上脑袋。突然小时候二丫说一诺不是亲生，像一道闪电钻脑子里炸雷声响，俩眼瞪快从眼眶滚出来，使劲在枕头上左右晃着脑袋，不可能，不可能，自己到像不是亲生的。吕一娜胡思乱想不是，要是让妈知道我想法打死我。
早晨风吹头发飘起来，只等毕业人上学积极性不高，书包里瘪瘪背着轻松。一诺书包沉肩膀一高一低大个高我一头，我坐教室第一排桌子，一诺坐倒数第三排桌子，排队我是小排头，体育老师真够讨厌，指着我脑顶，‘同学们以吕一娜同学为基准向我靠拢每个体育老师从一年级开始都着么说’是不是我不是亲生的，概率比一诺高。
莲花给爸做好西装衣架撑着拿来，爸穿上整个琼瑶小说男主角形象，我馋爸胳膊揍起婚礼进行曲。想象我未来婚礼爸将我托付给一生可托付之人。莲花手艺体现在爸穿着合体和身上。
‘叔顶好衣服架子肚子了有学问才穿出衣服韵味教授学者气质配了衣服圆满了不是’妈，说话上下看老半天看不够，‘莲花手艺有长进，这不是婶奉承你该收徒弟了’爸在镜子前看自己挺拔身体‘嗯，我还没变成小老头，脱下隆重礼节再穿’‘快穿留什么，爸明天就穿，退休了穿给谁看，现在衣服穿不坏，留过时成老古董压箱底’
‘一娜说对还是让叔穿吧，遇到平常料子给叔买一块，再做一身替换穿’‘莲花你爸咳嗦可好了出院后没看到’‘见好管不住自己烟酒一起现在越发抽的凶。叔有空劝劝我爸你的话还是听进去’‘那是自然’妈拿了干果给莲花，忙着做衣服，累了吃点解解乏。莲花自小爱跟一诺玩喜欢妈给一诺做的每一件衣服。看一诺跟爸撒娇，在莲花面前释放高高在上公主感。一诺说什么莲花言听计从真把她看成公主。
大姐在医院看到人活头等意义大事。生死就在一顺间‘护士工作我不喜欢天天跟病人打交道，他们病魔缠身说话没好态度’
‘医院提醒你珍惜生命，关爱家人，你想都是什么，看正经书’我的观点遭到大姐严厉斥责一豪得意晃着脑袋眯着鼠眼，铅笔在鼻孔下闻着胜利者姿态调训，没有防备情况下揪一豪耳朵。听到哎呀声。
爸西服没穿多长时间天就下了今冬第一雪，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照着雪地感到刺眼，树枝上房顶上雪，风一刮低矮飘下来没有灵气，风刮吹笛声，下雪不冷化雪冷应了妈俗语，这时冷不管毛衣土不土了暖和就行。盼着放寒假，今年寒假不比往年，自在不了，所有活都安排给我又不考大学又不上班意味着我是闲人。大姐三班倒工作保证睡眠，人命观天夜班不能打瞌睡。我说一护士实习生没那么紧张。
置办年货是爸我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