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闲来无事,看腕上瑞士手表,指针凌晨三点五十,没有困意,走出小卖店,锁好门。看餐厅,窗口没人,脚步溜达出食堂。呼,冷风席卷过来,立马吹透,上牙打下牙,抖起来。双手抱紧两肩。寂静,脚底高跟鞋哒哒响,不敢走水泥路,走土路。班中不能走远,透透风回去。转身食堂后身烧锅炉郭师傅媳妇跟妈一班,有事没事看到打声招呼。想郭师傅屋暖和待会时间过得快点。迈小步高跟鞋夜班不能穿了,穿透力极强太响了。走几步,锅炉旁有人,刚要喊郭师傅,不能喊吓倒郭师傅。盯这人影走过去,诶,不是郭师傅,是俩个人,谁呐?黑灯下火,跟我一样没觉睡,跑出来透气?又往前走,有人胆子大了,还往前走。看到一幕,转身跑回。鞋跟太响发现是我就糟透了,小说里描写的,慌不择路,抬头正是餐厅窗户玻璃,用力推真巧没关死跳过去,跑到小卖店开门是来不及了,窗户下是暖气,暖气离地面小板凳高,平时没事有人坐坐。这下用上了。神速坐下脑门挨近膝盖装睡。俩人追到窗户口,看窗户开着没关,探头说话。说什么全没听见。抱双腿出虚汗。
过好一会估么太平无事,跑回小卖店。心才回到原位。悔自己耐不住性子,瞎跑什么?回想刚才发生一切,回忆说话声音。啊,是他俩,股长和班长。闯祸了。
盛饭时不敢看班长,低头吃完刷碗出来,规规矩矩不敢乱跑了。
过两个星期。突然调我餐厅做卫生。刷桌子,擦凳子,擦玻璃。没多想,落差太大心情不好,刷桌子时,水溅到工人身上,吵了起来,他吵他的我不说话,就这样。被股长叫到办公室,写检查扣一月奖金,星期三记录取消。标兵取消毛毯没得着。轻松了,不用掩盖好工人形象,任意发挥吕一娜本质。事情演变到这地步。没和爸妈提过。做卫生就做卫生。只要不离开食堂干什么都行。彻底爆发是一诺回来大姐结婚。
大姐结婚婆家定日子,赶上我白班,送不了大姐,莲花都送了,大姐不送,心不甘。一诺,一豪,一杰,楚俊,姨夫,大姐班上同事,老舅跟着捣乱,也要去。人订好了。跟班长请假,死活请不下来。
‘大姐,气死我了咋办’全家人没想到我请不下假。食堂大红人假都请不下来。大姐婚礼参加不了真是遗憾,想到旷工一天,爱咋地咋地活出去了。
‘不是旷工事,领导重视你,自己给自己拆台吗?一诺一豪一杰替你了,踏踏实实上班,你姐回门咱家还热闹等你’妈传承姥爷上班头等大事。
看着东屋大姐缎面四铺四盖整齐码炕角,盆包,布料包,洗漱包,鞋包,衣服包等等共八个包。还有亲戚,庄里,姐同事送东西满屋红红火火真喜庆。
‘大姐,面如桃花长发及腰,羞答答,走几步’
‘一娜没正经’
‘大姐走几步练练。送不了快快嘴不行,妈你别流眼泪,莲花妈看着轿子车哭了,送殡似的’
‘又胡说。二姐快呸呸’
‘一豪头发明早喷发胶,硬钢丝不摁不倒’
‘知道去不了,替你吃回来’
‘一诺什么时候买的,妈你又偏心,穿这么好,喧宾夺主,大姐你高兴吗?’
‘高兴,一诺大学上出气质来了,穿什么都好看’
‘睡觉一脸黑眼圈都不好看了’
妈回东屋,一豪一杰回厢房屋,剩我们姐仨。
‘大姐别教育我,看你架势,不是多远你常来’
‘一娜你不好管,闯祸不爱跟家说,,性子急,你忘了算命先生说的,一诺从小听话’
‘妈要是偏向我我也听话,有目共睹,没给我买新衣服’
‘二姐你看,大姐给你准备好了,穿上试试’
‘大姐西服套装,浅黄色竖条,配上黄色高跟鞋一套,大姐爱死你了’
‘送不了回门穿,满意了吧’
‘满意满意’
‘明该上班上班,我该出嫁出嫁行了睡觉’
腊月天冻天冻地想着大姐给买西服上班了。
‘小吕班长叫你’
‘什么事’
‘不知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小吕明天来检查,抽你们几个做卫生,杨姐你擦窗口玻璃,黄铺,小李擦后厨玻璃,小雪小韩,小张擦餐厅玻璃,餐厅玻璃多你们仨人,小吕你擦天窗玻璃’
班长话一出口几个人眼睛齐刷刷看我心照不宣,谁都知道天窗玻璃在食堂房顶上,没必要擦,检查不上放顶,再说滴水成冰腊月,根本擦不了,冻着冰呐。
大家散了各自擦玻璃。我上到房顶,西北风吹站都站不稳,手伸不出来冻僵了,玻璃冻成冰花擦不了。找避风地蹲着。脑袋清醒了。
股长班长那天事不是怀疑而是证实我看到了,看到没跟任何人讲,我没傻到满街嚷嚷地步。想把我整出食堂,看我是定时炸弹。今天终于明白。好,别怪我吕一诺不人嘞,你先不义。打定主意开始实施计划,大不了离开食堂,看情景不离以后没好果子吃,既然这样,来个鱼死网破。
下房顶找股长,你郝淑华姓吕的没工夫伺候你。直奔股长办公室,常来常往地,讲礼貌让人抓住小辫子,分辨不出理来。
‘当当敲门’
‘进来’
‘股长’
‘呦小吕呀有事’
‘股长,郝淑华让我擦天窗玻璃,我擦不了冻着冰呐,谁能擦谁擦,班长没叫指明道姓’
‘哦知道,不擦了回去吧’心想股长就是股长。又想刚才态度强硬了,下回改。
也不能闲着,回来拖餐厅地是我本职工作。吃中午饭。来到小餐厅。带鱼米饭。吃的我气不打一处来,两个鱼头三段鱼尾。忍着吃完。等着攒着,惹毛我发雷霆之怒。
每顿饭都记下,花生炒咸菜丝,盛给我五粒花生,白菜炖肉,肉楂没有,都不算,最可气是天天擦玻璃成我专属。奖金扣完了,年都过完了,实在忍不了,去矿长办公室告状。
头一次走进高楼大厦办公室,倒没觉得紧张,感觉蛮都是理,错不在我,找办公室门框上有长方形木牌写着矿长办公室。敲门进去。
‘进来’门没有吱扭无声打开。悄么声息进来。矿长没抬头,要是门发出吱扭声知道来人,矿长抬头等着来人我就知道第一句话怎么说。关上门手摸着门把手不会动。过几秒钟,矿长抬起头。
‘站着不动怎么说事’
肩上背书包,手紧紧压在包上,怕突然有人抢走。小心走到矿长办公桌前。
‘坐椅子上说吧’
矿长起身倒杯水推到我面前。
‘哪个单位,你父亲哪个单位,给你写上面’
白纸黑字签字画押阵仗,胆怯了。
‘不写说行吗?’
‘你单位,你父亲单位写好行了’
‘说吧’
‘郝淑华多吃多拿,拉帮结派,不送礼不给好工作。三九天擦天窗’幼稚告状现在想起来可笑。
‘没了’
‘没了’
‘回去吧’
沮丧走出矿长办公室,白来一趟。
第二天九点左右,矿长来我班视察,能看地方都看了,窗口五个一一谈话。快十一点,矿长走了。矿长看见我像没见过似,穿过餐厅走了。第二天班长对我态度有所转变,没擦玻璃。一连几天,班长根本不关我事,没有我人似。又过一段时间,股长叫我去他办公室。
‘小吕和班长闹意见,平时班长对你照顾有加,和班长认个错,看你餐厅卫生搞的不错,也是服务工人,不愿意回窗口买你馒头’
‘股长还是做卫生,省心’
‘多大个人张口生心闭口省心,没事回去了’
‘你这孩子回去吧’
一个月后郝淑华班长撤了,案子上揉馒头,听不了三七四六刺耳话调离食堂。过一阵子股长调离食堂。都走后。食堂传出。我离开矿长办公室后矿长抽调人员调查食堂三个班,开了好几个人,早有人举报,矿上早想整治,我是导火索,没人敢去矿长办公室汇报真实情况。大家不敢和我说话,怕我再有举动。徐燕偷偷和我说。不说我也感觉到,食堂我是危险人物。想想还是离开大家好,一个圈子你是另类。
下班找姨夫,简单说说
‘一娜贼胆子,班长股长食堂快呆十年了你就捅篓子,没地要你,看看你瘦小能让你干什么’
‘愿我呀,好吃的给一诺看她长的,膘肥体壮,大姐结婚妈又买新衣服,上大学花钱不说,妈寄生活费够全家用的,不找没事家躺着,爸说让我在家呆二年,就呆呗,生病不管死咯也别管砰砰关门走了’
躺炕上不说话,明不上班了,不换单位就是不去了在家看小说当作家。
有人敲门。
‘一娜开门’
‘睡觉了’
‘一杰开门’
‘妈姨夫来了’
‘明光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姐’
‘有事她老姨怎么了’
‘一娜一娜,气死我了’
‘一娜过来惹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