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群人在海王星集团门口联合抗议，谁去跟一下这个事？”年绍华接完一个神秘电话后，推开主编办公室的门，对着外面空旷的办公室大声喊道。
然而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应答。恰好今天，大多数人都出去外面跑新闻了，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还坐在岗位上。
年绍华不满地从主编办公室迈了出来，巡视一周，然后在王婕身旁停住了脚步：“王婕，你去吧。”
“可是我不……”王婕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想推脱，还没说借口就被活生生地打断了。
“他们手上都有事。再说，你现在也没什么案子可跟吧？”年绍华的话戳到了王婕的痛点。
确实，李红莺的案子最近都没有新进展，民众们渐渐不再关注此事，去李红莺微博留言的人也越来越少。本来大家都指望这条件事能让巨业新闻博得更大的流量，但廖俊卓那边没有线索，王婕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报道的了。
林梦绮在年绍华背后默默地对王婕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王婕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相机和录音笔离开了办公室，打了一辆去海王星集团的车。
远远地，王婕就看到高耸的二十三层大厦，气派地矗立在珊海市的东部，大厦楼顶“海王星集团”五个大字闪着金黄色的光。然而大厦的楼下，却涌动着一群愤愤不平的怒喊声。
“海地主！”
“抗议海水污染！”
“还我们干净海洋！”
示威者们激动地喊着口号，举着用纸板自制的标语牌，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红色大字，场面一片混乱。人群推嚷着，呐喊着，还没靠近，王婕就已经感受到了这大阵仗。
似乎已经有几家媒体的记者也到了，王婕也不能落下风，下了车后就立马拿起相机对着人群拍照。慢慢凑近人群之后，王婕认真听了一会儿他们的抱怨声，大概了解了事情的起因。
这些人都都是珊海市的渔民，大部分看着都已经上了年纪，他们之所以在海王星集团外抗议，是因为他们觉得海王星旗下的游轮和货船污染了海洋，使珊海市附近海域可捕捞的鱼群越来越少。
珊海市本就是临海城市，在早年，大多数人的生存方式就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而近年来渔业衰竭，加上禁渔令的颁布，渔民们的日子也是越来越不好过。
带头示威的人是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头，他站在人群的最中心，对包围着他的大伙激动地说着：“我从13岁开始打渔，今年已经65岁了，从来没想到日子会一天比一天难过，可现在就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对！对！对！”
他继续义愤填膺地喊：“你们说这都怪谁？是不是怪这些大船抢了我们的地盘，还弄死了我们的鱼！”
“是！是！是！”
老头已经吼得面红耳赤：“我们要的是什么？只不过是本就属于我们的正义罢了！”
“正义！正义！正义！”
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冠上了正义的名号，总是格外鼓舞人心。
群情鼎沸，这帮人像是打了鸡血，喊了半小时声音也没弱下来，王婕感觉耳朵都要被震聋了，就到旁边的花坛沿上坐了下来，看看拍摄的照片有哪些是能用的。
在不停切换的相机画面中，她王婕注意到人群的外围有一个不合群的老太太，虽然手上也拿着示威牌，但脸上的表情跟周围怒气冲冲的人们迥然不同，低着头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王婕觉得这其中一定有故事，于是悄悄凑近了她，拉着她离开了人群。
老太太反应过来后立马甩开王婕的手，瞪大眼睛问：“你这小姑娘，干什么？”
“阿姨，我看您站得也有些累了，不如在这儿坐坐，和我聊聊。”说着，王婕从包里拿出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了她。
老太太还是狐疑地用眼光打量着她，但好歹还是收下了水，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
“阿姨，你们为什么要在这儿抗议啊？”
喝完水后，老太太的态度变得友善了一些，歇着气，“不都说了吗，我们打不到渔了。”
“可是我看您好像不是特别有干劲啊。”
老太太撇了撇嘴，叹了一口气：“唉，我本来也不想来，但是他们非逼着我一起来。”
“为什么？”
“因为我和我老头打渔时被他们的货船撞了，我倒是没事，老头被撞断断了一条胳膊，他们觉得带上我，更有说服力。”
王婕没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恨意，觉得有些奇怪：“那您不恨海王星集团吗？”
老太太摆了摆手手，释然地说：“恨什么呀，连人带船，海王星集团赔了我们200万，我们打一辈子渔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这么说，您根本不想参加这个抗议活动？”
老太太的口气中充满了无奈：“是啊，但是如果我不来的话，他们就要说我一个人拿到好处就不管他们了，是对所有渔民的背叛。如果被排挤了，那以后我们在村子日子还怎么过啊。”
原来那时候，海王星集团的货船在发现撞到小渔船的当下，就立马进行了救援。把人送到医院后，公司专门派人来赔了罪，不仅主动承担了所有的医药费，还赔偿了足够两人下半辈子生活的抚恤金。那人态度非常诚恳，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宣扬此事，以保全公司的名声。
这样听来，海王星集团也不算坏，至少没有肇事逃逸，为自己的过失付出了代价。
王婕又问她：“这件事多久以前发生的啊？”
“也就两个月前吧，我家老头手上的石膏都还没拆呢。”
“那时候不也还是禁渔期吗？”王婕突然想到。
“唔——”老太太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后，连忙捂住了嘴，起身跑回了人堆中。
王婕突然闪过一个异样的想法，难道这群人是知道了这老太太获得大额赔偿金的事，也觊觎起海王星的赔偿金。难道这场声势浩大的抗议行为，只是另一种名义上的“碰瓷”吗？
王婕又把注意力放回那黑压压的人群身上，不知何时开始，口号已经变了。
“赔钱！赔钱！赔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