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恨这样犹豫不决的自己，更痛恨自己竟然真的因为方一小的话动摇了。
“不去！我不会过去找他！你要见你爹地，你自己去找贺名薇！”最后，方善柔生气了，她十年来第一次朝方一小发火。
方一小觉得很委屈，他也很想去找蒋之承，但他还是留在方善柔身边。
他可怜的望着她，“妈咪既然不去，那我也不去，我会陪在妈咪身边，这是我答应过爹地的，男子汉要说到做到！”
方一小那句话是染着哭音说的。
方善柔带方一小这么多年，他从小就懂事，极少在自己面前哭。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跟他发火是她的错，她马上抱住方一小，“对不起！对不起！妈咪不该凶你！”
方善柔自己也很痛苦，她纠结于去还是不去，她想去，可同时，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去。
她这一去，到底算什么？
既对不起辛少凛，又对不起自己受的那么多苦！
“方善柔，你知不知道之承去哪里了？他早上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我现在给他打电话手机是关机状态，顾染让也没有他的消息。
算我求你了，如果之承来找你，你一定要留住他！”贺名薇再度把电话打过来，这一次，她的声音满是着急和恳求。
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理直气壮。
“他没有来找我，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方善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上去正常。
可她正常的声音，落到贺名薇耳边，就成了冷漠绝情没有人性。
“你怎么能这么淡定？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了他十年吗，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平静！我告诉你，你最高祈祷之承别出事，不然，我贺名薇哪怕耗尽下半辈子的精力，也绝不放过你！”
贺名薇急得快哭了，她看着旁边也快急哭的顾染让，再听着方善柔的冷声。
她的怒火再度蹭蹭被点燃。
“随便！我已经不是蒋家的人，更不是蒋之承的妻子，他不见了，你不是最应该去找顾染让？”方善柔听到贺名薇开骂，她用手背抹去眼眶的潮意，然后声音更加冷漠。
贺名薇还想骂点什么，方善柔已经率先挂了电话。
“染染，之承今天就没跟你说什么？你是他的妻子，怎么对他的身体情况一点都不了解？”贺名薇一腔怒火没地方发，她问向顾染让，声音明显染了不满。
“妈，你知道的，之承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我身上。我一直让他配合我去做试管，但他一直拖延时间。”顾染让看着贺名薇，她也委屈。
现在，她的确是又慌又急，她的计划里，没有蒋之承患上癌症这一项啊！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必须让他配合自己把孩子给做了！
想到这里，顾染让站起来，“妈，我出去找找，万一我真的把之承找回来了呢。”
“你去吧！”贺名薇挥挥手，她看顾染让离开，这才想起来给蒋震均打电话。
今天一天，她简直过得太难了。
“妈咪，你别生我的气好吗？这是你给我切的水果，你先吃。”方一小见方善柔挂了电话，也跟贺名薇明确表示不会去找他爹地。
他用叉子叉起一块水果，送到了方善柔身前。
方善柔看着方一小，她接过水果放下，然后拉起他的手离开明园。
“妈咪，我们现在去哪里？”方一小看着天色渐渐晚了，他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哪里。
“小小，你好好回想一下，你爹地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如果离开A市，他会去哪里？”方善柔本来还在纠结，当贺名薇给自己打第三个电话之后，她决定去找。
她是要去，可不能顺着贺名薇，让她以为她是为她才去的。
“你要去找爹地？”方一小原本暗淡的眸子陡然一亮，小脸也开心不已。
方善柔心中苦涩，但还是摸摸他的头发，“妈咪不该让你因为我，就断绝你跟你爹地和奶奶的感情。”
是的，她告诉自己，她去找蒋之承，只为了方一小。
“妈咪，你真好。”方一小挽着方善柔的手，他绞尽脑汁在回忆着一个多月前的事情。
可最后，他什么都没想到。
倒是方善柔，随着车子渐渐开出明园，她脑中倒是清晰起来。
可她没有绝对的把握，于是，她没告诉方一小，而是让司机将车子开到她指定的地方。
如果蒋之承真的决定离开A市，要找一个地方默默结束等待病发，那么，他走之前，应该会去她怀上方一小的那家酒店。
果然，当她带着方一小径直朝那个房间走过去的时候，发现房门敞开，而房内，蒋之承正痛苦的躺在床上打着颤。
在他床旁的地毯上，鲜血染红了地毯。
“爹地！爹地！你怎么了！”方一小看到蒋之承，他连忙跑过去。
他的小脸皱起来，眼眶瞬间有泪水要落下来。
“小小？你、你怎么来了？”蒋之承死死捂住上腹部，此刻，他的腹部疼得要让他窒息。
他想到自己嘴角可能有血，怕吓到方一小，他强撑着身体坐起来，想将唇边的血擦干净。
可他坐起来，视线尽头，看到了一双女士鞋子。
他一点点由下往上望过去，最后对上的，是方善柔的脸。
方善柔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见到这一幕的心情，她看着蒋之承，指着地毯上的血，“你不是说身体很好吗？这是什么？”
蒋之承将头别开，他的药效已经上来，上腹部也不那么痛了。
他一点点站起来，跟方善柔面对面，他优雅而矜贵的将唇角的血擦干净，“怎么？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觉得很解气？觉得这都是我的报应？
是的，没错，这的确是我的报应，我为了拿到方一小的抚养权刻意接近你，明明爱上了你，却浑然不知，等到我知道后，我回头才发现，我已经将你弄得遍体鳞伤。
方善柔，你走吧，就当做没见到过我。
何况，现在的我，也不想见到你！”是的，蒋之承此刻最不愿意见的人就是方善柔。
他从未想过让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可他幻想过，当他死去后，她会捧上一捧花，牵着方一小站在他墓前。
他不奢求她能对自己说什么好话，只求她能将过往恩仇一笑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