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感觉自己身处一片混沌之中,只隐约看到一个小孩哭哭啼啼的抱着一个大人,但是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揉了揉眼睛,竭力想看清他们的模样,却是看得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听到“啊”的一声。
她便惊醒了过来。
眼前溪水潺潺,鸟语花香,虽然不知道这是在哪,但看这生机勃勃的样子,便知道此地肯定不是在那钟灵山。少女小时候就在那钟灵山附近长大,知道的肯定要比钟神秀那个不知道从哪座山里被赶出来的家伙了解到的要详细许多。
其实钟灵山上死气沉沉并不单单是因为神剑门设结界封山,早在十年前天降一柄断剑之后,那座山便再也没了生机,什么花鸟鱼虫,飞禽走兽,包括山脚下附近的几个村子,统统没了踪影。
一部分百姓觉得肯定是因为他们在发现那座山上有金矿之后,为了财富开采过度,盆满钵满之后却不敬神明,上天这才降下惩罚。还有一部分百姓觉得是他们那些人杞人忧天,不管不顾的继续开采,再后来,金矿不见了,继续开采的那部分百姓也随之不见了。
乱石洲的两位城主本着对百姓负责的想法,计划从大源请几位“道”家高人过来一探究竟,谁知道派出去的人回来报信说,请来的那些个高人和随行的护卫军都走到了边界线,死活都是出不来大源国所在的景云洲。
无奈之下,两位城主飞鸽传书其余三洲,谁知等来的结果却也是差不离的情况。
寻常百姓可以在各洲之间出入自由,并不受限,可修仙问道之人和军旅队伍却是万万过不去的。
五洲百姓人心惶惶,以为有天灾降临,个个提心吊胆,时不时烧香请愿,过了月半有余,一向不问世事的仙门正统钟神宫终于放出消息,是谓五洲封印。乃钟神宫帝皇宗宗主亲设,原为下一届选仙大会公平起见考虑,无意给天下众生造成困扰,为作补偿,钟神宫玄天局五位长老不日将亲自下山,在各洲之间挑选有缘之人于下一届选仙大会之前便接入钟神宫传道授业,学成而归,造福一方。
至此,封印之疑方解,百姓安居乐业,各洲皇室宗亲和宗门道教也开始竭力培养青年翘楚。
转眼间,会期将近,封印之力渐弱,不少实力便开始蠢蠢欲动。
红衣少女睁开眼睛,明晃晃的阳光照得她有些不舒服,便抬起双手遮于眉头,从交错的指间,她看到一个头发散乱衣着寒碜的少年躺在地上,右腿支地,左腿搭在上面,双手枕在头下,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她走上前去,少年忽的睁开眼睛,吓了她一跳,“你……你你……”
少年姿势不改,语气有一丝慵懒,道:“你什么你,你都睡了一天了。连我狗师弟都睡不过你。”
少女目光一转,似乎在寻找什么。少年开口:“别看了,我师弟饿的受不了,找吃的去了。”
少女“哦”了一声,随即又惊道:“你居然在柳三的剑下活了下来。”
少年听到这话,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不屑的的道:“那老头不禁打,就会吓唬人,还架不住我一刀。”
少女看着眼前这说大话的少年,摇了摇头。反正自己当时晕了,随便你说咯,那柳三先前有收他为徒的打算,搞不好是临时收剑,这才饶了他一命。
不过,他那把杀猪刀,倒是挺有意思的。少女捋了捋鬓发,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到少年旁边,笑意盈盈,道:“我睡了一天,你没对我做点什么吧。”
少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起身,用拳头捶了一下地面,“气死我了!老东西居然把我的刀抢走了。”
少女本来就料到他会答非所问,此刻听到他这般说辞也没太在意,只是微微一笑,心想这少年也不是很傻,对于风月之事还是懂一点的嘛。
“我知道你也是情不自禁,我不会怪你的。这样吧,你随我回去见过我爹爹,我们便拜……”少女含情脉脉的看着钟神秀,还故意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只是还未等她说完,那话便被打断了。
“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这般小气,不就是摸一下大腿嘛。这样的人就活该孤独终老。”钟神秀说得理直气壮,好像自己特别占理。
红衣少女本是调侃之意,没想到眼前的少年趁自己熟睡之时居然真的轻薄自己,登时大怒,一巴掌呼了出去。
神山之上,锦衣隐者扶着满身泥水的白发隐者做到了椅子上,自己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似乎摔得不轻。
坐稳之后,锦衣隐者揉着嘴角率先张嘴,道:“师兄,你驾云出行,还能溅自己一身泥水,真是神人。”
瞧着他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白发隐者还以为他是幸灾乐祸,完全不觉此话有关怀之意,使了个术法,换了套干净衣裳,道:“你好意思讲,知道我走偏了,还不拦着。”
锦衣隐者眉头一皱,感觉自己被倒打一耙,辩解道:“什么叫没拦着,我倒是想拦,架不住有人仗着自己术法强了一点,又仗着辈分略高一点,将我一脚踹了下去。今天我也算是开了眼,什么叫做以身作则,什么叫做有其师必有其徒。”
白发隐者道:“行了,少在这边指桑骂槐。刀呢?取回来没有。”
锦衣隐者往桌上一拍,瞬间便多了一把刀出来。白发隐者拿了过去,欣慰道:“虽说出师不利,好在有惊无险。”
锦衣隐者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嘴角一扬,一声“哎哟”不自觉喊了出来。
白发隐者道:“我那是一时不慎,突然被那封印一挡,这才失了重心,撞在山头,不小心跌进了水沟里,你怎么也摔得鼻青脸肿,撞树上了?”
锦衣隐者摆摆手,似乎红了眼眶,道:“不可说。不便说。不想说。”
白发隐者被他这话惹得兴致大发,道:“虽然我近来灵力不稳,但是尚有余力可以使玉虚镜中的光景倒退一两日,你不愿说,那我只好去自己看了。”
说完顷刻之间那玉虚镜便摆在了桌前。
锦衣隐者一时慌神,愣了片刻,觉得那副惨绝人寰的场面实在是触目惊心,急忙开口:“最近睡眠不足,回来的时候撞门框上了。”
白发隐者拿到了自己的“断古剑”,心情大好,哈的一声笑出声来。随后一顿,神色自若道:“我不信。”
锦衣见他那一笑合不拢嘴,本以为可以搪塞过去,心中稍微有了点安慰,看到自个师兄刨根问底的认真劲,心道完了完了,今天算是栽到他们师徒手上了。当即长叹一声,道:“我拿了刀,正欲驾云而归,被秀儿一脚踹了下来,便从山顶滚到了山脚。”
白发隐者追问道:“他为何踹你?”
锦衣心痛如绞,道:“我打了他一巴掌。”
白发隐者脸色一变:“好端端的打他干什么!”
“他非得随我一道回来,我不让,他说我小气,还非得把刀要回去。”
白发隐者脸色依旧难看,道:“可他一贯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下这般黑手。”
锦衣隐者听到师兄如此怪罪,心中简直五味杂陈,自己那一巴掌只是假装发怒,一掌拍过去压根儿没碰到那小崽子,最多也就是掌风吹散了他的头发而已。
白发隐者忧心忡忡,心里挂念着自己的宝贝徒儿,正准备施法催动玉虚镜,锦衣瞬间就冲到了镜前,道:“他抱我大腿,我才打他的。打得也不重,不用担心。”
“抱你大腿?”白发隐者疑惑道,语气难测,不过单看神情,似乎并没有放弃亲自查看的想法。
锦衣只好一咬牙,和盘托出,道:“抱我大腿,抱就算了,这臭小子还一边哭一边摸来摸去,我只好佯怒打他一掌。打完他倒安分,不哭不闹,谁料到趁我驾云之时背后踹我一脚,这也便算了,又不是没被他踢过,可这小子喷出真火,拿起石块,将我一路从山顶打到山脚,最后趁他找石头的功夫我才飞了回来。”
白发隐者听到这番难以启齿的解说,也算是体会到了锦衣“不可说。不便说。不想说”九个字的心情,但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待他笑够了,锦衣才黑着张脸,道:“师兄,我觉得也不怪秀儿。”
白发隐者嘴角依然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道:“那是自然。他还是个孩子,应该不会想到故意摸你大腿来为难你。”
锦衣道:“不是说这个。我们托梦的时候似乎没有说清楚,秀儿好像压根不知道选仙大会的事情,只当这次与往常一样,以为随便在下面混荡个两三月便能回来,不然他也不会带着赢儿挨个山头的去找我们。”
“那日托梦的时候我没说么?明明记得说过了?”白发隐者若有所思,喃喃道。
“肯定没有。我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你只是告诉他乖乖下山便许他回来吃饭,而我赶他下山之时似乎也忘了这茬。”锦衣隐者揉了揉眉心,担心道:“师兄,还有一件事。你那化形丹对秀儿的效力越来越小了,他与那柳三一战,借着断古之力,瞬间穿梭到了十年之前的钟灵山巅,幸亏神剑门那群人逃得快,并未发觉,不然真是后患无穷……”
“怪不得那封印今日连我都能拦住,想必也是受此影响,倒也无妨,待我闭关几日,炼几枚新的化形丹给他送过去,也顺便告知他选仙大会的事情。”说完白发隐者便急匆匆地闭关去了,这次他倒是没有忘记把那柄“断古剑”一并带过去。
“唉……这风风火火的性子。”锦衣摇了摇头,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只是还未送到嘴边,整个神殿便颤了两下,随后一声鬼哭狼嚎的叫骂回荡在整座神殿。
“他妈的,我这断古剑几时变成了杀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