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片奇怪的区域,茫茫大海不觉有风,却能看到巨浪滚滚而去。一块荒岛孤立在海面上,每被那巨浪拍打,荒岛就好像漂浮的泡沫般晃动着身影。再细看那岛上的情况就更奇怪了。上面植被稀疏,没有成年的大树;灌木从中藏着残垣断壁,却又是崭新的样子;沙滩边还燃着一团篝火,任浪花涌来,它自不灭不熄。
突然,一个年轻男人从岛背面走了出来,他穿着像个贵族绅士,可形态却像个威武战士,手里拿着把带鞘长剑,身后长钩拖着一块血淋淋的大肉——那肉至少有百来斤,上面还点缀着些许鳞片。
男人走到篝火旁,拔出长剑对着火焰一挑,竟然把这火拉到了空中定住。他端详了这火焰许久,才轻轻喃道:“差不多了,也该醒了。”
话音刚落,火焰便丧失了所有的光芒,化成了一团灰色的透明物。这是一个失落的灵魂,经过千辛万苦后重新觉醒了自己的意志。
“这是哪里……”灵魂还有些懵懂,“你又是谁?”
“我是谢尔格拉!凡人把我称为疯神!”男人高举双手,肃穆的宣告着。
“那我又是谁?”
“你曾经是一介凡人,现在,死了。”
灵魂听了一阵抽搐,像是不存在的身体被强大的电流击中。他努力回想着往事,可想不起任何有关自己的事情,只有人尽皆知的常识不停冒出来。
“这是你的湮灭领域,”灵魂冷静下来说到,“你复活了我。”
“哈哈,你终于把事情搞明白了!”谢尔格拉大笑道,“对于我们魔神来说,收集人类灵魂容易,但拿到人类的肉体却难!你的复活还差最后一道工序!”
说着,谢尔格拉身后的红肉也化成了一团火焰,不一会,一副成年人类男性的躯体便摆在了灵魂面前。这副躯体完美无瑕,皮肤麦黄而不失光泽,肌肉健美而不失优雅,面容英俊而不失厚重,实属绝佳。
“难道我身前是个帝国人?”灵魂见了不禁问到。
“确实如此。”
“长的也像这样?”
“那你是痴心妄想!”谢尔格拉不屑的说到,“自生的凡人怎么能类比我的亲手造物?这副躯体可是用龙肉铸造,你占据了,便是人形龙身!”
灵魂心里顿时升起了占据的欲望,他要这副躯壳!他要继续活下去!这欲望仿佛是生者世界的无穷召唤,又像是前生未竟之事的强烈不甘。
“你也想活下去,”谢尔格拉感觉到了,“但是你得答应我的要求。”
“你请直说。”
“成为我在凡间的棋子,为我的大计效力!”
灵魂犹豫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魔神谢尔格拉威名远扬,是众魔神里的翘楚,可他也不关心俗事,对凡人的世界插手甚少,即无强敌,亦无盟友。
“我答应了。”灵魂说到。
奈恩世界里只为魔神小小的恩赐而愿为献出生命的凡人不在少数,像他这样先得厚恩再图报的,已经能羡煞他人了。
“那你进去吧。”
谢尔格拉抬手把灵魂按入了躯壳中,不到三分,灵魂便感觉自己完全融合入了这躯壳。一股自在与喜悦之情流溢出来,好似这原本就是他前生的肉体。
他站了起来,四处活动了一下,可一回头谢尔格拉却不见。这位魔神行踪难觅,此时只剩下空旷的沙滩。
“疯神!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感到一丝颤意的灵魂对着岛中大喊。
“回奈恩世界去吧。你现在太弱小,我用不上。好好在凡人的世界里成长,不要让你再魂归湮灭!”
一道无声巨浪拍来,把尚在发愣的灵魂带入海底。现在沙滩上空无一物,整个孤岛分外的宁静。
“嘿,你,终于醒了!”
重生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凌冽的山风呼啸而过,凄凉的旷野点缀着雪痕,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台简陋马车上,同座的还有其他三人。
“你当时想要穿过边界,还记得吗?正好中了帝国的埋伏,和我们一样,还有这个小偷。”
他顿时想起来了。刚重生的他充满喜悦的跨过丛林,却不小心被身后一锤直接抡晕。
“我叫拉罗夫,是一个风暴斗篷,你呢?”
他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撒了个谎。“我叫罗汀,罗汀·普奈尔,一个帝国行商。”
“都怪你们这些该死的风暴斗篷!”旁边的小偷愤愤的抢过话来,“天际省没有你们本来一切太平!这里天高皇帝远,难道不好吗?要不是帝国军团一直在找你们,我早就偷到一匹军马逃走了,或许我现在已经在去落锤省的路上了!”
听到小偷的指责,拉罗夫有些落寞。“我们现在已经是兄弟姐妹了……”他无奈的说到。
“什么兄弟姐妹?”小偷更生气了,“军团要的人是风暴斗篷!这个帝国商人和我是无辜的!”
“闭嘴!”
赶车的帝国士兵吼道,吓的小偷一阵哆嗦。过了良久,他才小声问道:“他又怎么了?”
小偷指的是车上的第四人,罗汀很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同。这个男人身披灰色的皮草,被绑的严严实实,连嘴巴也没有放过。他坐在马车上一动不动,对外界的事情毫不关心。罗汀觉得他不像是个被困的囚徒,反而像是个受伤的野兽。
“管好你的嘴巴!”这回轮到拉罗夫怒了。“坐在你面前可是乌弗瑞克·风暴斗篷,天际真正的至高王!”
小偷倒吸了一口凉气,“乌弗瑞克?东境的领主?叛军的领导者?”他吓坏了,“等等!如果军团抓住了你!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拉罗夫转过头去说到,“但是,我感到松加徳在召唤。”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守卫有发话了,语气里满是嘲弄。
小偷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活力,那种绝望溢于言表。
“我们这是要去刑场吧。”罗汀的话击碎了他的心里防线,小偷顿时崩溃了。
“这不可能!完全不可能!我不是风暴斗篷,我只是个小偷,我怎么会被处决呢?”
已经没人再去管他,大家都一言不发。罗汀脸上也白了几分,他心中不禁想到:“我运气就这么差?刚重生不到一天,就又要魂归湮灭了?不知道谢尔格拉再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
马车缓缓移动着,可周围的景色却一成不变,枯燥的令人疯狂。直到下山的路走到了尽头,天气开始转暖,大地也有了绿意。
前方是一个小镇,这是它们的终点。路牌上写着小镇的名字——海尔根。
“图留斯将军,刽子手已经准备好了!”
“很好!让我们开始工作吧!”
小偷开始呼喊起九圣灵的名字,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祈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