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压的反应,确实和以前不一样。
只见得他伸手一抹,身上伤痕全无,气呼呼地道:
“这不公平!你是我带大的,为什么你喊娘喊得这么自然,却从来不喊我一声爹?”
“惹我是吧?”陆压的邪火又开始上窜。
“行行行,不提这个。”陆压一脸索然地低头闷声道,“她没空。”
“我二十了!”
“咱们不是凡人,生命悠长,二十算不得什么......好吧,今天时机不对,等时机成熟了,她自会来见你。”
陆压目中,有温柔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悲愤和无助。
可惜陆梁辛低着头一直往前窜,没见着。
“每次都是这一句,神神秘秘的,有意思吗?我又不打女人,她躲着我干嘛?”陆梁辛的话,充满了大逆不道。
“她有苦衷,不敢露面,否则真的会万劫不复。”
梁辛顿了顿:“是他?”
“哪个他?”陆压又开始装傻充愣。
“看来当时被封印记忆的不是我,而是你!”梁辛还不死心,转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压,继续试探道。
“我长大了,你能不能对我说一次实话,一次就好!告诉我,在我满月那天,你说的那些个秘密,是真是假?”
陆压犹豫了下,伸手想抚摸梁辛的脑袋,却被梁辛一下闪过。
他心里一叹:“过了今天我就告诉你。”
“有区别吗?”梁辛又开始闷着头直往前窜。
陆压撵了上来,言之凿凿地道:“有,区别很大!过了今天,不用我告诉你,你也会自己判断,我所言真假。”
梁辛总觉得今天的陆压怪怪的,忍不住又停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想从他的脸上瞧出一朵花儿来。
“可不可以抱抱我。”陆压再次伸出手来,呈环抱状。
“不行!”
梁辛很想拒绝,可是双手却不听使唤地将陆压抱了抱。
可能是被自己不争气的举动给恶心到了,梁辛满脸赤红,如被针蛰了一般,疾速撤步,直往客厅奔去。
陆压哈哈大笑:“喂,可不可以叫我一声爹?”
“别得寸进尺!”
“叫一声,我把真相告诉你。”
“我自己去找真相,别妄想我会因此而出卖自己的尊严。”
“喂!”
“你有完没完,病了?”
“儿子!”
“卧槽!这是你逼我的。”
梁辛恼羞成怒,挽着袖子转身就朝陆压回追过来,一脚踹了过去!
随后,梁辛惊呆了。
“有这么夸张吗?”
只见得陆压被自己这一脚踹得血肉横飞,连右臂都给踹没了!
梁辛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孙子的演技又有了质的飞跃。
陆压却突然传音:
“别怕,记得我曾经给你讲过的,那个李代桃僵的故事么?你会没事的。”
“至此刻起,任何情况下,无论是谁,包括我问起,你都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因为我今天必死!如果某一天我出现在你面前,必然是冒充的。”
“我错估了自己的实力,确实没有封印住你的记忆……”
“抱歉,让你受苦了。好好活着,孩子!”
与此同时,只见得陆压凌空一抓,抓回了自己的断臂,直接安在身上,转瞬间便已完好如初。
“你好狠!非要赶尽杀绝么?”
陆压一声怒吼,掏出腰间那个赝品宝贝葫芦,直往高空砸去。
也不等葫芦打开,七寸小人便已遁出,杀向未知空间。
陆压又是凭空一抓,钉头七箭便已在手。
又是同样复杂的程序,在极快的时间便已完成,比梁辛初见陆压施展此术时,还快了无数倍!
原来他的实力一直都没有跌落!
可是强大如陆压,看上去似乎毫无取胜希望。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念头,只是在梁辛心中一闪而过。
他想起满月时陆压所说的那个秘密,立刻打起万分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钉头七箭书上所书的名字。
奈何他只瞧见一个模糊的“虫”字,周遭环境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和陆压的家,就如玻璃搭建的建筑,开始一片片碎裂。
不仅自己的家碎了,梁辛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事物,都在一片片破碎。
道路山峦、草木生灵,村民走兽、同门异士……最后一直蔓延到整个天空,以及天空中正在往上爬升的那轮朝阳。
一股让梁辛完全生不出抵抗意志的力量,终于传导到他身上,直接将其也给碾碎了。
……
梁辛啊的一声大叫,从噩梦中惊醒。
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更不知道怎么会呆在这个峡谷底部。
峡谷很长,很高,周围山岳竦峙,谷底江河怒号。
他翻身从河滩的乱石堆中爬了起来,纵身跃入江流之中,开始清洗被噩梦吓出的冷汗。
随后便翻身上岸,也不驱散满身湿气,找了块大石头跳了上去盘膝坐下,脸色沉郁,满怀心事。
这个峡谷,他非常熟悉,就在原墟镇附近。
峡谷没有名儿,是梁辛给取了个名儿,叫雅鲁藏布。
陆压知道这是思乡情怀作祟,便由得他去。
雅鲁藏布还在,先前破碎的天空,依然明净,那轮骄阳也毫无异样。
想来自己成长的原墟镇,也完好无损吧。
先前发生的,只是幻像,他在跟我演苦情戏对不对?
此时的梁辛,无比期待自己的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你这是要干嘛?”
梁辛缓缓抬头,凝望着因接近黄昏,已蓝得发暗的昊空。
天空无言。
“别玩儿了好不好?你不来接我,我不回家。”
梁辛不甘心地再次呢喃。
直至歇斯底里。
“老东西,别这么玩儿,会出人命的。再不出来,我死给你看!”
……
“我觉得你让我再世为人,占个便宜当一下我的爹,也是应该的,我决定以后不再打你骂你了,咱们讲和,好不好?”
……
“尼玛的,老子一番好意,你却不领情。你特么再不出来,信不信老子这辈子都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
夜幕降临。
喊哑了嗓子的梁辛,不得不起身,朝着峡谷外奔去。
嘴里还不停地叨唠着:“这不是真的,做梦而已,回家休息休息就好。”
就在梁辛身影消失后不久,一个衣着朴素、满脸沧桑的中年道士从附近山林里蓦然现身。
中年道士轻轻摇了摇头,默默地叹了口气,随即无风自动,踏空而行,紧紧地跟在梁辛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