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猿氏贸易队绕出最后一个谷口后,很远很远就看见了一股浓烟直冲天际,那里就是目的地集市了。
这就是开市的信号,提前两天就已经点燃了,会一直保持到集市结束为止。这是当时刚创建集市时摸索出来的方法,原先是向附近部落发出交易信号用的,后来发现还有指路的作用,因为过来交易过的部落又会把能交易的消息传到更远方,更远的部落按着方向来,便能远远的看见烟柱,省去多方探路的时间,更快更准的赶到集市上来。贸易队来的正是时候,再过一天就可以交易了。
集市在联盟都城外,来到往年的摊位上(也算是吧,虽然只是一块空地)。交易队搭起了简易草蓬,便是临时居所了。第二天,交易队队长便挑了几个队员带着贡品往都城方向走去。
将最好的东西献给首领部落,是苗蛮联盟的做法,当然首领部落也不是白拿的,也会将自己部落多余的东西拿出来当作回礼。那些能给首领部落带来大好处的,还会得到额外的奖赏,这时进贡方获得的回报就远大于贡品本身。同时期的联盟基本也是这种做法,只是有没有像苗蛮部落这样要求就不得而知了。
当得到守卫放行的贸易队,将柿饼放到黎贪的面前时,第一次看到柿饼的他,表现并不比有猿氏的长老们好多少。极力忍住笑意的贸易队长只能认真的向他解释着这是糖,不是盐,是一种非常甜的东西。
尝过柿饼的大首领对此物赞不绝口,可当了解到这柿饼的制作时,黎贪失望了。
此物工序繁多,耗费日月。最关健的是要有产这果子的地方才能做出来。看来这只能是有猿氏独有的特产了。至于那皂角,按有猿氏的说法,虽然工序简单,但也算不上大用。很多人连肚子都填不饱,去跟他们讲个人卫生,不如给他们一块烤肉来的实在,这就是黎贪的想法。
但看了一眼交易队长,还有跟来的那个队员,他们的头发都干干净净,柔顺发光。衣服也是干干净的,整个形象就是两个字“清爽”,这种感觉让人看了很舒服。黎贪觉得这种感觉倒也不错,终于重视了一下这种叫皂角的东西,便也收下了。因为在他没想到好处之前,他实在想不出能用什么来作等价回礼。这就是原始先民啊!一切都那么实际。
大首领收下贡品,便叫守卫进来带路,顺便交待了回礼的物品以及数量,好让仓库照办。黎贪交待完后,交易队的那位队员便拿着扁担准备挑起担子与守卫同去。
黎贪顿时想到了什么,在交易队没进来之前,自己正好在想三苗的事情。守卫进来请示时自己只是下意识的应付了一声,连交易队怎么进来的都没去注意到。直到他们行礼出声自己才从思维中脱离出来。现在看到那人挑起箩筐才想起自己一直疏忽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且慢!”黎贪出声禁止了准备挑起担子的交易队员。
起身快步的走了过来,从那人手中接过扁担,学着刚才那人的样子,微微叉开双腿,蹲下身来,让扁担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蓄力腰间,双脚用力,便将担子挑了起来。虽然他没有看到队员挑起重担的样子,但他也估计出来了,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柿饼与皂角的重量完全不一样,不知道要往柿饼这边偏,虽然挑了起来,但一头重,一头轻也让他脚步啷呛了一下。调整过来的黎贪,大声笑了起来,这个东西用来运物真是大方便了。他是打心里的喜欢上了这套运输工具。
来回在大厅走了几趟的黎贪终于才舍得将这担子放下。
“好!好啊!有猿氏有大功,当要重赏!加盐一罐!”黎贪豪爽的说道。
站在一旁的交易队队长听得两眼放光,满脸激动。一罐盐啊!省着点够五十人吃两个月了。竟然是用小巫祝造出来后就在部落中不起眼的东西换来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交易队员觉得一罐盐的价值比这一担箩筐超出了十倍,不!百倍都不止。
交易队长的想法没有想错,此时白花花的盐巴,对于苗蛮联盟来说,真的很珍贵。因为这此盐都是从远在千里之外的华夏交易回来的。
联盟部落能常年吃上盐的还没有几个,都是省吃俭用着,平时靠动物血,植物灰来帮补维持,也有些部落是靠舔洞壁来解决的。
此时白花花的盐,就如后世白白的银子,珍贵的很呐!
像有猿氏这部落,全年吃上盐的日子,也只不过是这两三年的事。
当把箩筐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给黎贪听后,交易队队长还仿若在梦中一般的随守卫来到了仓库。当那白花花的一罐盐交到他手上时,他才确认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第二天,集市上便多了许多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些彼此熟络的便满脸笑容的打着招乎。可能是为朋友间一年才得见一面的机会高兴吧。还有一些刚来到的,便各自在忙着搭建草蓬。尽管现在的季节不太可能会下雨,但有个草蓬子,跟直接睡在空地上,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到了晚食时分,大家便围着篝火堆说说笑笑,相互讲述着一些有趣的事情,彼此间你来我往的分享着食物。这些大多数都是白天分出去的队员狩猎回来的食物。
交易队都是部落的狩猎队组成的,只要有时间都不会缺食物。黎贪也表达了联盟首领的风度,派人送来了不少食物和食盐,尽了一把地主之宜。
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的各部落交易队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口大吃了,如果此时有酒的话,这帮老爷们一定会感叹:“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吃饱喝足(喝的当然是水了)的他们,竟然又围着火堆跳起原始舞来,可能是为了消化消化好不容易才能塞得满满的肚子。又可能是为这一年一次的聚会助兴。
第二天起来,正式交易的日子到来了。各部落都在自己的摊位前摆出了自己的东西。尽管是简单而原始的物物交换,但如果你仔细观察,其实也能分出买方和卖方来。
外地过来交易的基本都是卖方心态,都城和都城附近的基本上都是买方心态。在这两种心态中,似乎是买方占了优势,这从他们的产品可以看出来。卖方主要是些皮毛,坚果,石头,或石制工具。也有少量玉石,天然金之类的小玩意。买方主要就是陶器,食盐,粮食,打制精良的工具,这些可是相当于联盟的流通货币,没有那一个部落不喜欢的,物别是那些食盐。
像牲畜这样的活物交换被分在了下风口独自划成一个区,要交换的人需要把自己的物产送到那里进行讨价还价。
虽然整个市场都没有什么度量衡,但如果你想拿一只鸡去换这些原始先民的一头牛的话,你肯定得被集市上的先民按在地上摩擦一顿,然后再补上一句:“你TMD当我们傻啊!”。所以原始先民的价值观念还是很细腻的,但如果你又有才,说话又好听,那么一场交易下来多送点你什么他也不会在乎。一如八十年代去宁夏买枸杞一样,如果你老乡长,老乡短的跟他们拉家常,人家不仅杀了一只鸡来招待你,还让你住了一宿,最后价格还是只按当地市场价给你。尽管这样的行为如今早已绝了迹。所以不管在那个社会,嘴巴甜一点,对讨价还价总是有好处的。此时如果能从上空往下看,整个场面就像一个农村小集市,但又比镇上的墟差远了。
在集市的交换进行没过多久,黎辅氏负责交易的仡轲便脸带笑容的来到了有猿氏的摊位上。
“夜路马队长”
“仡轲队长”
互相行礼互问后,仡轲便说道:“夜路马队长,今年的陶缸已为你们准备好了,这可是陶窑总作特意为你们监造的,保证个个质量上乘。”
没办法,有猿氏可是大主顾,这几年用陶缸在有猿氏这都不知换了多少粮食了。但自前年开始,有猿氏交换的陶缸数量一下子就少了很多。这让黎辅氏很担心,为了能让有猿氏多换些粮食,今年陶窖总作亲自监造,制出一批高质量的陶缸来。
夜路马队长面露难色,因为有了仓囤,部落已经不需要陶缸了。可是现在黎辅氏的陶窖总作竟然亲自为有猿氏监造,用现在的话说,真是盛情难却啊!仡轲看着夜路马队长那不自然的脸色顺口说道“怎么,夜路马兄难不成有什么难处?”随即又瞄了一眼有猿氏摊位。货量很足啊!交换完都还足足有余。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仡轲队长,我们今年不需要陶缸了,这样吧,我们今年所有的陶器都在你们黎辅氏换,你看怎样?”夜路马队长补偿性的说道。这样就不会太打陶窖总作的脸了,毕竟除了陶缸有些陶器还得在这里换。
仡轲错愕了一下,这真是个坏消息,这辛苦做出来的陶缸,有猿氏竟不要了。那这多出来的还能换给谁啊!今年他们已经减少生产数量了。没想到有猿氏竟然一个都不要了。难不成今年有猿氏遇上了什么大灾,导致粮食减产了?但面前这么多,又都脱了壳的粟米又该如何解释?想不通的仡轲决定问出原由。这一问,仡轲的心凉透了,原来他们有猿氏已经做出了一种什么仓囤来了,一个囤比他们八个缸还大。
仡轲急急忙忙的告辞离开了,这个重要的消息必需要尽快的报告给自己的部落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