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玖鸢似乎做了一个梦。那里似是青槐山，却比青槐山灵力更加雄浑，生灵更加强大。和风掂着暖阳落在指尖，一尘不染的槐花悠悠扬起，回眸尽是如花笑靥。
一个稚嫩的女童端坐在槐树下，双眼紧闭打坐冥想，却突然恨恨地喘了口气，娇嫩的脸上因生气和委屈而红涨，睁开眼睛暗骂道：“这怎么练嘛！哼！”
“鸢儿，别急。”一个和蔼的声音响起，女童回头看清来人后才略微收起脾气，委屈巴巴地道：“爹，这功我练不好！”
“可是这是门内必修的心法呀，要是不乖乖练好是要被赶出去的，那时候爹可帮不了你。”高大的身影逆着光，仁厚地宽慰道。
“爹！”
“不久后就是门内弟子切磋的时候了，胜出者便有竞争槐门圣女和首席弟子的机会，我的女儿怎么会比别人差呢？”男子蹲下捏了捏女孩的脸蛋后将其搂起，和煦的阳光照在女孩的脸庞，说不出的温暖在身上游荡。
“当圣女有什么好的？天天要被关在青槐山里……”女孩嘟囔着。
“鸢儿，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男子话题一转，看向槐花落下的方向，蓦然沉声道，“鸢啼百春枯，槐落万古愁。你所见到的一切美好，皆是由万般罪孽所祭奠。在这片哀鸿遍野的囹圄，每一抹破晓都是需要被原谅的无辜。人总是需要有所责任与归宿将自己桎梏，否些苟活一生，皆为虚无。”
“爹……”女孩懵懂地看着男子严肃的眼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
“好啦，鸢儿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个道理的。”男子轻轻一笑，眼神却为从槐花落下的方向收回。女孩听见沉沉的一声叹息，便发觉身边男子已经消失。
“爹要去找大长老商量事情了，鸢儿安心练功……”
……
玖鸢看着女孩吃力地理解艰涩的心法时不觉有些恍惚，这是小时候的自己吗……可是为什么自己之前不曾有过如此记忆？
“鸢儿，看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了？”一声清爽的声音将苦苦思索的女孩打断，女孩抬头，表情有些烦恼，却是隐隐的欢喜。
“你怎么又来吵我了，爹说要我练功！”女孩埋怨道。
“别生气嘛，看看这是啥？”男孩兴奋地从背后拿出双手，一只雪白的兔子转着红溜溜的眼珠看着女孩，蹲在男孩手中不敢乱动。
“给你啦！这是雪绒兔，我好不容易碰到的！”男孩将手里捧着的兔子交给女孩，女孩惊喜地看着手中的兔子：“哇，好可爱！它会咬人吗？”
“不咬人……”男孩顿了顿，“我知道有一首歌是说它的。”
“歌？”女孩眸中亮着清澈的光。
“我给你费这么大的劲抓来兔子你不夸我一下？”男孩故作嘚瑟。
“谢谢哥！”女孩迫不及待地问男孩，“是什么歌？”
“雪绒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割完经脉掐脑袋，一动不动真可爱！”
“呜哇！你真是讨厌死了！”女孩气急败坏地追打着男孩，男孩乐呵呵地逃窜，正闹得不亦乐乎时突然撞到一个身形，不免得停下来。
“娘……”女孩看着女子娇滴滴地叫道。
“死家伙，二长老说你把他养的雪绒兔偷走了，是不是有这回事？”女子狠狠地拽住男孩的耳朵。
“不是，我没有！”男孩挣扎着求饶，悄悄给女孩使了个眼色，女孩连忙将兔子藏在背后。
“说！兔子去哪了？”
“我摔了一跤，兔子跑了……”男孩揉着被捏红的耳朵，心虚地道。
“死家伙，快跟我去找二长老道歉！”女子教训男孩后朝女孩微微一笑，“鸢儿在这儿等着，娘把你哥哥弄到二长老认错了就回来陪你练功。”
“嗯……嗯。”女孩迷茫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女子不停地磕叨着教训男孩慢慢走远。
……
这是我吗？
玖鸢茫然地想到，这熟悉的感觉犹如是另一个自己，可是这陌生的记忆却完全不属于自己。
“你的记忆被人抹去了。”冷冷的声音响起。玖鸢惊讶之余有些怀疑，玉吟怎么出现在这里？
“这是你的梦魇，但凡是你精神游荡的地方我都能感知。”玉吟冷冷地道，却没有现形。
“梦魇？”
“它来了。”
玖鸢尚未反应过来，眼前就被一片血色吞没。浓稠的残阳犹如腥红的鲜血，枯萎的槐树纷纷倒下，毫无生机的槐花脆弱地随着狂风浮沉，目之所及尽是狼藉。
“开始吧。”随着一声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一阵强烈的悲恸和恐惧涌上玖鸢心头，视线陡然模糊，犹如魍魉缠身，混沌中痛苦撕扯着心脏，玖鸢痛不欲生之时一道金色灵力如暖流拭去痛楚，玖鸢缓了口气，眼前却是无尽的黑暗。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玉吟冰冷地道，“你的记忆被人封印，按这个形势看来最好不要想起。”
“可那是我的父母！我的记忆里没有半点父母的形象！”玖鸢突然道。
“父母？除了生下我还有什么用？”玉吟突然说道，随即沉默。
“……”
“你之前的记忆被抹去，所以你的心法都忘记了，现在的你才连只蚂蚱都捻不死。”玉吟又道。
“你……”玖鸢换了口气，“那长老们放我出来时却说我实力不会有危险。”
“你打过架吗？”玉吟讽刺道，“见血就晕，说你战力爆棚是脑子挖塌了吧？”
“没……”玖鸢想起来，果然在青槐山的日子里自己都是只修炼却不曾实战，灵力长进自然能看出来，可能长老们真的不曾知道自己已经忘记心法……
“看来要不是我你就真的要死得渣都不剩了呢。”玉吟挖苦道。
“你！要不是师傅给我的玉佩我才不会把你带在身边！”玖鸢急着道。
“你只是因为你师傅才愿意待在我身边？”玉吟冷冷道。
“难道不是因为师傅，你才与我同行吗？”玖鸢道，要不是师傅给的玉佩谁想天天听这个把人气的哽死的龙说话？
“呵。人类。”玉吟冷笑道，玉佩嗡鸣一声后甩出几道金光射在玖鸢脑中。
“槐门古典心法，你自己学，我可不会在将死之人身上浪费精力了。”
“你……”玖鸢话音未落，眼前光影流转，眼前已是晨曦微露，万物复苏。
天亮了吗？
玉吟是好意帮自己的吧……可是他说话也太呛人了吧？
自己的过往究竟如何？
自己通过了切磋成为圣女？
自己的使命就是父亲所言守护槐门？
那痛苦的回忆，是否遗忘才是归宿？
……
玖鸢摇了摇头，脑海里却存着几本心法。
学就学，反正不让你救了！玖鸢气呼呼地想到，不觉玉佩轻轻颤动一下，随即恍若无事，继续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