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迎新追到那条横穿光学院和暗学院的河畔草地。
范如梦正站在河边的石碑旁,石碑上刻着大大的“业河”二字,还有一小段细文:洗净灵魂。
他和范如梦相隔四五米,冲上去就能把她拦住,无形中却仿佛有道屏障,让谁都不能再迈进一步。
湖边很快就围了一大圈人。
范如梦蹲下去用双手抚摸着粗糙的文字,哭着自言自语:
“我父母早死,只有一位八十多岁的奶奶,我和她相依为命。从小我就是我们村最可怜的孩子,所以我比他们更努力。我作为我们村的第一名来到业海学院,本以为这里能改变我的困境,却发现这里不是登上天堂的阶梯,而是更深一步地把我推入现实,——有钱人的孩子依旧潇洒快活,那些穷人的孩子仍然像条狗——他们犯了错误可以微笑带过,我们犯了错误却被‘退学’二字吓得瑟瑟发抖。”
宁迎新见开心站在河边,以为是他的女朋友要跳河自杀,便也连忙跑过去劝架。到了场地发现并不是这回事。范如梦仍旧哭得厉害:
“你会说努力就能改变命运。可是我发现那些富人的孩子们不仅天赋比我们优秀,资源比我们更多,关键是比我们更努力!自卑感让我不能和他们一样游刃有余地加入各种沙龙,获得更广的人脉。呜呜呜……我们和他们的竞争不可能获得胜利。这就是命运。
我刚来到业海学院的那天,怀着无比赤诚的心灵,也这样站在这座石碑旁,我抚着‘洗净灵魂’的凹痕,以为这座学校真的能拯救我的灵魂,改变我的命运,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每到放假周末就有各类衣着亮丽的男人站在学校门口,牵着各样女孩的手,她们去干吗,还不是去当婊子!这简直是对我们女人的侮辱!
但是呢,没有办法,女孩子生来弱小。就像我,以为靠自己能够在业海学院获得当老师的资格,——那是我从小的梦想。可是第一次笔试我就失败了,也是那一次我认识了江鸣……呜呜呜。”
范如梦哭得再也说不出话,站起身,朝前走了一步,半只鞋已经碰到了淙淙流动的河水。
宁迎新和宁开心相顾一眼。
宁迎新看向范如梦,冷嘲道:
“懦夫。”
范如梦看着宁迎新,眼神充满了意外,惊奇。
宁迎新戏谑道:
“呵,你这就被命运打垮了?我的老天爷,你真是不堪一击。”
范如梦怒道:“你永远不知道纯洁对女孩子多么重要!我对现在的自己感到恶心!”
“呵,对自己感到恶心?你看我脖子上的这道疤,知道怎么来的吗?我自己刺的!”
“为什么?”宁开心下意识地问到。
“当时我被关在星辰帝国最为恐怖的黑狱,只有用自杀假死的方式来骗过狱卒。现在,整个星辰帝国都在通缉我。我的爸爸妈妈当着乞丐。为了能够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鬼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宁迎新说到这死死盯着范如梦,道,“而你呢,懦夫,说白了,只不过为了更好的生存环境而出卖了身体。你觉得可耻是因为你最后的良知还没有泯灭。我要你是你,我就活下去,一直奋斗,只到能让我奶奶幸福,我自己幸福!”
宁开心附和道:
“是啊,我相信有一天这个社会会改变,门口的那些女学生们可以不依附在男人的怀里,她们可以自己走出自信,阳光的步伐,去拥抱生活,拥抱自己。
你也是一样,终究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为了光明的未来,现在苦难算得了什么呢?”
范如梦已经停止了抽噎。
宁开心接着说:
“你迟早会明白:人的一生就是在和命运做斗争。我本可以躲进十万大山,和人类玩捉迷藏,一辈子也就这么完了。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妖族的命运永远这么坎坷;我时刻憧憬着那么一天,妖族的孩子能和人类孩子公平地手牵着手,坐在秋千上玩耍。”
范如梦向前走了一步,环视一眼四周:
桥上,围成一大圈的嬉笑怒骂的人们,一股羞耻,绝望……涌上心头。
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噗通!
水一下子淹没了她的头顶。
“救她。”
开心极力喊得五官扭曲,他和宁迎新冲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