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门开了，一个白衣黑发的俊洁男子站在门口，看了门外一圈，把目光定格在贺庆华身上。
“主人，贺庆华来了。”哼唧来到门口，垂手站在门框外报告。
贺庆华同时也在打量他。
此人面容略瘦，一袭白色长衣，头上还带着一顶书生帽，虽然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依旧干净整洁如新，浑身更是散发着飘飘乎尘世之外的气质，几乎看不出草原人身上带的烟火味。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是一个闻名遐迩的打铁匠？
“来了？”经过一番审视般的端详，贺铁匠先开口了。
“来了，贺铁匠你好。”贺庆华点头回应，心里有些不自在。
刚才骂的好像有点过分，如果刚开始就能看到贺铁匠本人，仅凭他的气质和举止，贺庆华也会骂不出来。
一旁的慕容月已经看呆了，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就那么看着贺喂喂，忘了眨一下。
“进来吧。”贺喂喂转身，踱着优雅的步子走近洞府。
贺庆华赶紧跟上。
哼唧回头看了看慕容月，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年轻人对老姑娘的鄙夷，然后关上了门。
艳羡地看着贺喂喂的背影，直到两扇门被关上，背影消失，慕容月才反应过来，然后“嗖”的一声窜了过去。
“喂！”
慕容月举起手要拍门，但想起贺喂喂那迷人的面容和难忘的背影，又轻轻地把手放了下去，失望地站在门外，最终也没有再造次。
贺庆华随贺喂喂走进洞府，在宽敞明亮的石桌前坐下。
贺喂喂亲手为贺庆华倒了一杯茶，才问道：“你懂汉话？”
贺庆华知道，无论如何都绕不过这个问题，贺兰山脚下的一个土生土长的草原牧民，既没去过汉朝，又没机会接触汉人，怎么会说汉语的？
想了想，说道：“跟着学宫的刘若安老人家学了点儿。”
“混账小子，简直胡诌。”贺喂喂见他这样胡说八道，随即笑骂道，“跟着他那个糟老头子就能把汉话说得这般顺畅，什么脏话、典故都一口气吐了出来，刘若安莫非天人，能在一个时辰内将汉话倾囊相授？你也足以全部消化？”
“这个……”
贺庆华不好意思地笑笑，确实不太好解释。
什么匹夫，窗外日迟迟，什么三顾茅庐，怎么可能是短时间内跟人学会的？
喝了一口茶，索性回道：“其实我是两千年后的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两千年后的我是汉人，所以对汉话很熟，只是和你们这个时代文绉绉的语言表达方式不太一样。”
贺喂喂摇头笑笑：“你这小子，枉我耗费心血连夜帮你打造趁手武器，你敷衍我都不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贺庆华正要再认真解释一遍，贺喂喂却直接挥手道：“罢了，你有自己的秘密，不能向外人透露，这一点我明白。”
“……”
贺庆华心里有些憋屈，已经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他却还认为不能透露？
“我且问你，你拿到我铸的剑之后，有什么打算？”贺喂喂问道。
“首先当然是学好剑法，有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实力。”贺庆华回答得不假思索。
“那有了实力之后呢？”贺喂喂又问。
“纵横天下，想去哪就去哪，而不用担心会轻易被人杀死。”
贺喂喂点头：“那你都想去哪儿呢？”
贺庆华哪儿都没去过，只好凭借着对现代中华版图的认知回答：“听说大汉天朝边境有数千里长城，咸阳兵马俑震铄古今，滚滚长江、滔滔黄河、三山五岳、五湖四海……据说都是不亚于贺兰山的存在。”
贺喂喂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些都是刘若安老儿告诉你的吧？”
“何以见得？”贺庆华反问。
贺喂喂不相信他的穿越者身份，这些他自然是无从解释的。
“因为你说的这些全属汉朝。”贺喂喂说道，“只怕你早已心驰神往了吧？”
“额……当然，还有漠北匈奴的万里黄沙、罗马斗兽场和万神殿、雅典的女神、巴比伦的空中花园，总之世界很大，我想出去看看。”贺庆华信口说道。
贺喂喂眉头微皱，不过旋即舒展开了：“你说的这些地方，老夫只知道漠北匈奴，其他的应该也是一些类似的势力范围吧？”
“差不多。”贺庆华也没多做解释，心里却在嘀咕，又一个自称老夫的，这人多大年纪，该不会和刘若安一样童颜吧？
“你能把那些敌对势力都当成交游圣地，可见你是有些心境的，老夫也去过不少地方，可你知道老夫因何长居于此吗？”
“请指教。”贺庆华恭敬地低了一下头。
贺喂喂面带惆怅地抬头望天，久久之后，才长叹一声：“还是贺兰山最好，还是草原最好啊！”
贺庆华静坐不语，他知道，贺喂喂的话还没有结束，这只是开场白。
“你说的三山五岳，我不知道是什么山什么岳，但我知道，外面的风景再好，我等草原人可以驻足欣赏，而不可永久居留；南面的汉朝的确物产富饶，人丁兴旺，丝竹管弦让人宠辱皆忘，三日不知肉味。”
“大千世界固是令人流连忘返，然则扎根在草原人内心最深处的，还是这一座山，这一片草。当有一天，你把山山水水走遍，最想回的，还是家乡。当你把世间千万个种族的语言听得通透，最想说的话，还是咱们这最简单的鲜卑语，最想听的歌，还是马背上的牧羊曲。”
“你很向往汉朝，那里多得是琼楼玉阁，至于你住没住过，我反正是住过了。或许有朝一日，你甚至能住进未央宫，但是，在外久了，你午夜梦回最多的地方，必是这片生你养你的土地，最想念的美食，也定是草原的奶酒羊肉。”
“草原的子女，就像天上的雄鹰，纵然翱翔九天，也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归宿在哪里。”
“贺庆华，我并非因为你我同是贺兰氏子孙，才和你说这些话，而是期望你能记得，不仅这片草原，这座山需要你用一生守护，这里也是你的家乡，她同样也会守护你。”
贺喂喂的表情始终带着淡淡的惆怅，情绪没有多少波动，语言却满含着情感，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形的感染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