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外,三千弟子议论纷纷久久不愿散去。今日这殿门前发生的各种事,让他们觉得,丹霞的天似乎变了。以前的丹霞,虽然是沈云坐在那门主宝座,但除了主峰以外其余五峰各自为政,除了五长老肖鹏整日闭关不问门中事务以外;大长老金柯和他胞弟三长老金海,一直与二长老吕青、四长老黄云智把持门内事务,一度让沈云几乎丧失了对丹霞的掌控。甚至一度有传言称四位长老企图加害沈云,自己做那丹霞之主。六峰弟子中,肖鹏一脉均是原地盘坐闭目养神;主峰弟子围坐一团,警惕地打量着其余四峰传人。而大长老那一脉的弟子们,早已慌了手脚,翘首盯着紧闭的殿门。
殿内,丹霞首脑齐聚。大长老与武周天瘫倒在大殿中央,吕青、金海、黄云天三人见识到沈云瞬息擒人的本事后,此刻正乖乖地盘坐在一角不敢吭声,肖鹏立在一边看着三人若有所思。而沈云,正手持一枚丹药,以真元炼化成一道道灵气自秦风眉心裂缝处缓缓渡入其中,以修复他开裂的天府。
“此丹乃是丹霞镇派之宝,名为大道宝丹,共有三枚。听名字就知道,是大道境界修士所用的丹药。”穆磊一脸羡慕地对姜三思几人解释道,“传说是咱们丹霞开派祖师爷结了仙缘自一处太古修士遗址所得。”
“师父不是说这世间已经很多年不曾有大道境的修士了吗?祖师爷又从何得知,这丹药是大道修士所用?”姜悟道疑惑。
“因为祖师爷吃了一颗。”穆磊嘿嘿一笑,“然后祖师爷就仙逝了。”
姜三思几人一头黑线,沈云却开口接过了话茬:“丹霞祖师爷以药入道,当年得此丹药,自然是想要以身试药。但奈何修为不够,承受不了丹内蕴含的庞大灵力天府涨裂,三日之后便是仙逝而去。祖师临去之前,将此丹交予弟子,并告诫门人不达大道之境万不可轻易服用。故而后人称之为大道宝丹。”
“原来如此。”李尚儒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刻正手摇纸扇神采奕奕地立于几人旁边,只是胸前大片血迹,鼻孔中还不时滴出几滴鼻血。
“补过头了?”穆磊呲着牙冲着李尚儒坏笑,“无妨,晚上让弟妹给你泄泄火……”话没说完,一尊铜樽就咚的一声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休要胡闹!”秦风睁开眼睛,瞪了一眼几人,随后收功静气对沈云说道,“弟子已无大碍,还请师尊收了宝药。”沈云默不作声,直接将手中的丹药丢给了秦风,后者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住,却听见沈云说道:“你本命法宝被毁,境界大跌。此丹以后便赐于你,借助丹内灵力,不出半年便可恢复如初。至于法宝,为师那块古玉,你拿去炼了便是。”
“师尊还真是偏心。”穆磊嘀咕道,“那块玉传世万载,早已化出玉灵,我老早就想要了,师父一直不给,如今却是给了大师兄。”
“要不你去跟阴阳二重天的修士打一场,胜了我自然给你。”沈云耳力何等强大,转身背对穆磊地说了一句,后者却是连连摇头,“好了,该办正事了。”
沈云转身行至大殿正座,一道清心咒打在金柯身上,金柯猛出一口气当即醒了过来。
“金柯,你可知罪!”沈云声含道韵,声音如同在四面八方响起,朝着金柯就压了过去。金柯被一声道喝,顿时更加清醒了几分。而一边的姜三思,忽然喃喃自语:“我只为成仙,何罪之有……”
“三哥,你说什么?”姜悟道听到姜三思嘟囔,却并没有听得真切。姜三思摇了摇头,脸色泛白。
“老朽既然做了,便早已做好承担一切的打算。”金柯黯然摇头,“事已至此,要杀要剐全凭门主定夺。老朽已经活了六百年了,生死早已看淡,只是还请门主饶我儿一命。夺舍之后,他已与前生无关,此刻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丹霞弟子。”
“你倒是洒脱。”沈云冷笑,“可我要是不答应呢?”
“我有一则往事,可解门主疑惑。愿以此换我儿性命。”金柯昂首直视沈云双眼,目光诚恳。
沈云眉头紧锁,片刻之后起身飘至金柯跟前,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瞬间消失在大殿之中。
“师父的道行,当真是深不可测。不知我们何时才能达到如此境界。”秦风对着穆磊砸了咂嘴,此移形换影之法自他踏入阴阳秘境之后自然也施展的出,只是难以像沈云这样使得风轻云淡,带人挪移丝毫不拖泥带水。
“三哥?三哥你怎么了三哥?”姜悟道惊声喊道,秦穆二人一转头,却见姜三思双目无神,呆立当场,任凭姜悟道如何摇晃身体也没有回过神来。
“神游太虚吗?”穆磊伸手在姜三思眼前晃了晃,后者瞳孔纹丝不动,不禁疑惑道,“我们这位四师弟竟有这等神通。”
“不像。”秦风摇了摇头,一道清心咒打在姜三思身上,姜三思顿时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
“三哥你怎么了?”姜悟道焦急问道,运起真元涌入姜三思体内查探,“是不是修炼时出了什么岔子?”
“不是。”姜三思面色惨白地摇了摇头,“只是做了个梦,还是那个梦。”
“这次记得了吗?”姜悟道知道,这个梦像是诅咒一般,一直缠着自己的三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让他夜不能寐。
姜三思摇了摇头,梦中发生了什么,他依旧想不起来,只是这一次他清晰地记住了一个名字——张天。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沈云与金柯二人又忽然出现在大殿之中。前者面色阴沉,眉头紧锁;后者却是一脸苦笑,却有带着一丝欣慰。
“大长老金柯。夺人肉身,残害凡人孩童。依丹霞门规,废其道行毁其肉身,元神镇压百年。”沈云声音平淡,说出的话却让其余几位长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至于武周天,修为已废。但不知者无罪,封其识海散去仙门记忆,放他下山做个凡人吧。”
“谢门主!”金柯拱手,躬身朗声道谢,忽然并指如剑一指点向自己天府,四大长老眼见如此,纷纷冲向金柯想要将他拦下,却是晚了一步。剑指无锋,却直接点破金柯天府,霎时间,金柯六百年修行所蕴含的全部真元透体而出,生生逼退了四大长老。随着肉身缓缓倒地,一道虚影自金柯破碎的天府之中飘了出来,虚影对着还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的武周天伸出右手,想要抚摸他的头发,却在还未碰触到的时候化作点点金芒消散。
肖鹏细细感应,最终长叹一声对着沈云说道:“金柯元神已散。”
沈云默默点头,随后伸手挥出一道劲风,殿门打开。沈云的声音自殿门传至整座主峰:“丹霞宗门内比继续,各峰弟子需全力以赴,分出修为高低,胜者可得仙宝一份!”声音直徹云霄,门外弟子顿时人声鼎沸,什么宗门之争全部抛之脑后,在传功殿弟子的指示下两两比斗,一时间广场之中叫好声连绵不绝。
“你们也去吧。”沈云对着几名弟子微微点头,“莫要给为师丢脸。”众弟子领命纷纷鱼跃而出,本与大长老同进退的三位长老相视一眼也对着沈云恭恭敬敬地一一拱手走出大殿。五长老肖鹏站在沈云身边,开口问道:“事实你已知晓,你想怎么办?”
沈云并未答话,只是缓缓迈步走出殿门,望着门外三千丹霞弟子。许久之后方才开口:“丹霞是时候换换天了。”吴鹏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立在了沈云身后。
“九宫境胜者——门主二弟子穆磊!”二长老吕青手捋长须,朗声说道。
丹霞门中,九宫秘境的弟子不足三十人,早早地就结束了比拼。最后的胜者穆磊手持长枪立于场中,枪尖扫过一众九宫境界的弟子,脸上挑衅般的笑意让那些败于枪下的弟子咬牙切齿,却又奈何不得。
“奖破神丹百枚。”沈云微微颔首,自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飞至穆磊手中。
又过了三四个时辰,五藏秘境的弟子也比完了最后一场,胜者此刻真元透支,只能以剑驻地才堪堪站稳。
“五藏境胜者……”三长老金海回头偷偷瞄了一眼沈云,见后者面无表情方才底气不足继续说道,“一气峰——于三。”一气峰正是大长老金柯所在山峰,这位于三正是大长老另一位亲传弟子。
“奖九宫中品法器一件,待你你踏入九宫秘境后可在我座下修行三年。”沈云依旧表情不变,挥手间飞出五六件法器漂浮在于三周围,“你自己挑一件吧,大长老与武周天因私事已经离开丹霞,现在的你作为一气峰大师兄,需带领一众师弟好好修行。”于三顿时心头火热,其实方才众长老一同出现而不见自己师尊时,他就已经知道一气峰大势已去,今后这些弟子会如何不得而知,最坏的结果就是这丹霞再无他们这一脉的容身之地。所以他几乎拼上性命才争下了这胜者的席位,就是想看看沈云会如何对待自己。
“谢门主。”于三细细挑选,选了一件法器,对着沈云单膝跪地,“一气峰弟子定不负门主厚望。”
“师父还真是耍得一手好心机。”回到众人身边的穆磊咧着嘴笑道,“一气峰没了主心骨,自然是以目前境界最高的于三马首是瞻,师父倒好,一件法器就收买了人心,啧啧。”秦风白了一他眼并未答话,与姜三思几人一起密切关注着场下天命境弟子间的最后一场比斗,此刻正在与人拼斗的,正是姜悟道。
姜悟道的对手,是一位天命九重天的年轻修士,本命法宝乃是一对细锏。此人明显在对法宝的掌控上浸淫许久,操控起来几乎与五藏秘境一重天的修士相媲美。双锏一攻一守,道道玄光自锏尖射出,姜悟道不得不施展御风之术飞到半空躲避,然而正好顺了年轻修士的意,只见他双锏脱手而出以神驭宝,双锏竟然以一化百,将姜悟道围了个严严实实,只需他一声令下,数以百计的细锏会一起攻向此刻无法躲避。
“师弟,认输吧。”年轻弟子傲然笑道,“曾有三位五藏秘境修士被此术击败,你败于我双锏唐丰之下并不丢人。”
“我才不认输呢!你先接下我这招再说。”姜悟道合上双目周身真元弥漫,一根通天仙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只见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双手自相反的方向各自画了个半圆,一道淡淡的气痕顺着手指划过的轨迹慢慢显现,随后双手缓缓在心口相交,一副太极道图在他身前显现。
“阴阳无极功,请指教。”姜悟道猛然睁开双眼,一股莫名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开来,围在他周围的两百铜锏顿时被气浪吹飞了数十。
“好厉害的功法,那么我也使出全力。”唐丰轻声喝彩,手中法决变幻,两百铜锏再次纷纷一分为二化成四百,“师弟小心了,这一招我还控制的不是很娴熟。”
姜悟道并不接话,此刻他体内的真元如同脱了缰的野马在他体内飞速运转,不到片刻,他已经坚持不住,双掌朝着唐丰轻轻一推,真元顿时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如浩瀚大海喷涌而出。
“来得好!”唐丰目露精光,四百铜锏齐齐迎着气海飞射而去,气锏相撞,轰鸣声不绝于耳,阵阵霞烟弥漫,将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姜悟道的身影遮挡起来。唐丰法决不断,源源不断地将铜锏朝着气海轰去,足足轰了半刻几乎将铜锏的四百化身消耗大半才将气海完全打散。
“看来是我赢了。”唐丰虽然有些力竭,但在他看来,方才姜悟道所施展的功法应当是耗尽了全部真元,而他周围还有数十柄铜锏环绕。正当他露出了胜利者般的轻笑时,脸上的笑意忽然僵住了。半空之中,姜悟道神采飞扬,天府光华四射真元几乎满溢而出,丝毫不见半分疲倦。
“多谢师兄为我补充灵力。”姜悟道狡黠一笑,整个人如同魅影一般避开铜锏瞬间冲到唐丰面前,一掌拍到了他的胸口上。掌中蕴含真元,一股巨力直降将唐丰打得口喷鲜血倒飞落地不省人事,铜锏失去掌控叮当落地还原成一对。
“天命境胜者——门主之徒,姜悟道!”四长老黄云智高声宣判结果,李尚儒顿时兴奋大呼,抱着钟离儿又叫又跳,惹得钟离儿对着他狠狠踹了两脚。而沈云则是轻轻一笑:“这小子,把我的阴阳无极功用的这么难看。”
姜悟道转头看向姜三思,姜三思对着他比了个大拇指。而姜悟道腼腆一笑,张嘴说了什么,周围弟子们的喝彩声让众人难以听清。当姜三思从他的嘴型看得出来,这小子在说:“我是仙材嘛,自然是同境界无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