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们是真把事情做成了？”
蒙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其中一个还是自己女儿，居然能奔袭数十里，将二十个汉子斩杀殆尽，自己却毫发无伤。
赤松和青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主要是方兄弟的功劳，我与青竹不过是在他身后，杀了几个吓破了胆子，只会乱跑乱叫的家伙而已。”云赤松不愿揽功，选择了实话实说。
听了云赤松和蒙青竹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蒙昌终于相信，方唐并不只是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颇有几分勇力，敢打敢拼，是个上好的猎手胚子。
这是个远远没有到达巅峰，却已经显露出恐怖战力的猛人啊。
尤其是听蒙青竹绘声绘色地讲述了那从天而降，犹如惊虹般的一刀之后，蒙昌不由得想起了他最新结识的一位汉人朋友。
李先生。
那位单人独剑怒闯乌氏村寨，一剑轰塌寨门，将方圆百里最有权势的乌善一家杀得干干净净，整个过程就像游山玩水一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面对数千人都视若无物的李先生。
方唐如今还未满二十岁，再有十年、二十年，或许他也能达到李先生的水平？
“这一次方大哥愿意帮我们，可都是看在青瑶的份上，阿爸——”蒙青竹望着自家父亲说道。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蒙昌很清楚，这声阿爸后面是什么意思。
蒙青瑶倾心于方唐，方唐为了蒙青瑶，情愿以身赴险。
这就是情意啊。
“阿爸知道，你先回屋歇一歇，换身干净衣服。”蒙昌温声笑道：“你阿妈两夜没合眼，之前又担惊受怕，你陪她说说话。”
蒙青竹知道自己阿爸和情郎有话要说，便依言去往后堂，待她走后，蒙昌才收起笑容，严厉地瞪着云赤松。
“你和青竹做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先来告诉我？”
“寨子里的年轻人大多才智平平，今后能够挑起重担的只有你一个，就是没了青竹，青瑶，你也不应该这样冒险，知道吗？”
“你以后要考量的，是一千多人，而不是一个人。”
看着蒙昌激动的脸庞，云赤松知道，这位头人，未来的丈人，是真的把村寨的未来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希望自己率领蒙氏村寨继续前进的。
但他已经不是从前，或者说，他已经不愿意再忍耐了。
“头人，之前方兄弟对我说过一句话。”云赤松迎上了蒙昌的目光，平静地说道：“如果一个村寨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甚至需要背叛、出卖她，来获取什么安宁，那这个村寨倒不如覆灭了的好。”
“或许到了十年，二十年之后，我会考虑得更多，像头人现在这样，把寨子的前途放在个人之前，但现在，我只是蒙氏村寨的云赤松，青瑶的哥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掳走。”
“……我们也不是仅凭着血气之勇，不顾后果地去做这件事，之前我们商议过，阮氏村寨并没有倾尽全力来攻打我们寨子的能力，所以这次我们完全可以挺直腰杆，对他们说不。”
蒙昌静静地听着，许久之后，他的脸上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赤松，你比我强多了。”
“头人不怪罪我们了？”云赤松一愣。
“有什么可怪罪的，你们是在帮我这个无能的父亲保护女儿。”蒙昌笑道：“那么，去把方小兄弟和罗先生请来，你们之前的计划我已经听了，但具体如何实施，还是要大家再商量商量。”
云赤松点点头，刚要起身，却又坐下，一脸严肃地说道：“头人，我还有一个想法。”
——
再次来到蒙昌家中，方唐发现自己受到的待遇发生了些许变化，蒙昌不再是以对待“孩子的朋友”那样，客气中带有一些距离感的态度，而是真正将他放在平等的地位上来对待，客气也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敬重、客气。
看着方唐一脸轻松，谈笑风生的模样，蒙昌心中也为感慨，他最初得知自己女儿和未来女婿捡回来个朋友，还送了两柄宝剑，讲了个荡气回肠的故事，那时候还是不以为然的，认为方唐只是误打误撞，才杀了一名同样精疲力竭的成年人，仅此而已。
牂牁山区民风彪悍，过往那些年月之中，处处都是争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杀人，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对“杀过人”这种事情，其实是一点都不感冒的。
能活到三四十岁，谁手上还没几条冤魂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方唐又是跟同伴们猎杀了大野猪，又是自己猎杀了许多小动物，这种表现比起牂牁山民对汉人的固有印象强了不少，但也不过是个优秀年轻人的本分，完全没有让蒙昌另眼相待的地方。
直到最近几天。
自掏腰包，为蒙氏村寨弄回了大量的盐巴，还以一敌五，击杀了劫道的山民，这种表现，让蒙昌真正意识到，方唐有些本事，不可小觑。
但他还没来得及改变态度呢，方唐就又做成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三个人追赶二十人，还将其全部截杀。
蒙昌甚至在想，再过一段时日，眼前的年轻人会不会拿出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本领，让整个村寨都为之震动呢？
方唐并不知道蒙昌的心理活动，他只觉得这位村寨头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善意，态度相当热情，偶尔几句直接交谈之中，也隐隐有蒙青瑶托付给自己的意思。
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令人略微有些不适应，但比起之前与蒙青瑶相处的半个时辰，还是轻松得多了。
得知方唐为了自己而去冒险拼命，蒙青瑶感激莫名，心中的爱意越发高涨，从方唐返回小楼开始，她就寸步不离方唐左右，目光中充满了崇拜，俨然就是后世所说的追星小迷妹。方唐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有什么明示或者暗示，明年这个时候就能给孩子换尿片了。
被女孩子倒追，对于一个两世为人都没有真正恋爱过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有压力了。
遭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