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王
刘国辉不是直接穿越过来的,而是近似转生的形式来到这个世界。名字、容貌和体质几乎都没什么改变,这样配合着寻找了一个家庭让他降生,开始第二次生命。他出生的国家是一片布满寒冰的国家,它比俄罗斯还要严寒,这里四季都是白雪,雨水如下雪一样稀有。刘国辉真的非常感谢希丝莉,连设置为出生点的地方都这么有意思,他对这个世界一见钟情了。
冰原之国位于大陆最边缘的地带,靠近冰雪之神希丝莉的降生之处,因此常年严寒,同时充满神圣。这里还有用来祭祀希丝莉的神殿和信教徒,可谓是圣城。而让他印象最深的其实莫过于这个国家的国王,当时还只是下人国王的艾利斯·诺克。
冰原之国的孩子们会根据他们的家境财力选择学校,贵族和王族去的一定是贵族学校或骑士学院,他们有作为一个贵族的矜持;而没有钱的就只能选平民学校,想当冒险者却没有更好的资源就会进兵士学校。刘国辉出生的家庭就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家庭,他也理所当然地为了旅行进入了兵士学校。而在这个学校他却见到了天生没有痛觉的史尔温格和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学校的国王之子艾利斯·诺克。
一开始他为这个皇子的选择而好奇,后来接近他的时候他却只是注视着刘国辉,没有任何反应,刘国辉朝他搭话的时候他才吓了一跳,随后开心地摇摇手。
“午安,真是一个晴朗的下午。”
啊,这个人……失明了啊。他会来到这个下层学校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我的眼睛是先天性失明,父王很关心我也很爱我,但他知道我不是成为国王的最好选择。至少我现在很自由,不用去学习治国之道,那些东西我光听着就觉得头痛了。”
艾利斯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刘国辉和史尔温格却没有笑。用笑容说出的那番话是多么的悲哀。
他一直在努力,没有视力学习用剑和战斗是很难是一件事。有时一不注意就有可能弄伤自己,他不小心让自己受伤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而且严重的时候他的身体都被划开了,因为他根本看不见那里有一块锋利的石头。
“为何一定要学剑呢?普通地学习音乐或是知识不也很好吗?为何要如此执着!”
刘国辉和那些只是感兴趣看他出笑话的人不一样,他是真心把艾利斯当朋友的,艾利斯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从不隐瞒:
“……你甘心这样像个残次品一样活着吗?我不甘心,我只是少了一双眼睛,不代表我就生来是个废物。他们认为我做不到的事,我一定会做到,而且要做得比双眼明亮的人还要好。我要证明,我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那天他从艾利斯那里看到的斜阳比平时的还要耀眼,他发过誓在这个世界一定要活得随心所欲,但一到这里他就发现,自己活得和以前根本没什么区别。这种人太过耀眼,凡人光是看着他,就会感到刺眼。他注定,成为不了这种人。
艾利斯从没放弃锻炼自己,由刘国辉、史尔温格和伊蕾娜老师为他做专属陪练,艾利斯的进步显而易见。他只是靠听力就可以感觉到攻击的方向,攻击的武器,和攻击者的心理状态。也许,他天生就是不需要眼睛的,所以神才拿走了他的眼睛。与此同时三皇子即将继位的消息也步入正轨,艾利斯也为这个消息由衷地感到开心着。
“和我这个哥哥不同,我的弟弟真是太值得骄傲了!”
艾利斯无比自豪地赞扬,不带一点嫉妒和负面情绪,他认为自己的弟弟付出了那么多,他值得这个王位。刘国辉他们知道艾利斯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王位,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不免调笑他“如果没有失明,成为国王的艾利斯又会是怎样的呢”这样的话,艾利斯也只是笑笑,回答:“也许我们会以其他的方式成为最好的朋友。”
这就是艾利斯·诺克,刘国辉最好的朋友。然而美好总不会久久停留。一个平凡的夜晚,在房间读书的刘国辉突然听到了激烈的敲门声,他烦躁地合上书急忙应声去看,却看见的是自己的朋友染着一身的血。
“艾利斯?!你怎么了?!”
“先让我……躲一会儿…………”
刘国辉赶紧把他拖到自己床上解开他的衣服,他的背上是一道横跨整个背部的伤口,还不停地流着血。
“抱歉啊……弄脏你的床了……”
“不是这个问题!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不要动,我给你包扎!你为什么不先去医院和治疗室呢!”
“对不起……”
“安静别说话!”
为了给他止血,刘国辉违背了自己当初的承诺用冰晶为他延缓伤口,再用药物抹在伤口上并用绷带包扎,以防万一冰晶没有卸下,以免伤口复发。
“抱歉……”
“……你还不如给我说明一下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利斯轻声娓娓道来。二皇子貌似不满父亲对三皇子的让位,于是带领着附庸者在继位典礼上发动叛乱,杀死了国王和三皇子,本想也杀死艾利斯但艾利斯及时逃脱了。这个人原本可以立刻逃跑,但他为了保护自己离开王庭从未见过的妹妹引开敌人让妹妹逃走,自己则身受重伤,所幸掉下山坡隐于树林中免逃一劫。
“你这个疯子。”
艾利斯因为伤口不能哈哈大笑,只是轻笑着说:“哈哈……你了解我的。”随后他就认真地对他说道,“离开这里吧,你已经帮了我够多了,你们和我离得最近,他们找不到我一定会找上门来,到时候……”
“我不会离开你的。”刘国辉从这个人身上也学到了太多。如果没有见到他,他可能就不会知道拼命自在地活着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概念。没错,他早就已经觉得要尽全力地在这个世界里活着,那么——
“我会和你并肩作战。”
——到死为止。他想,此时此刻他一定是拼尽全力活着的。
“那后来呢?!”爱尔芙激动地探出头去,刘国辉笑着回答她:“他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国王了,还被其他人冠以盲王的称号,说是可能会是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君主呢。”
“我不明白,主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反击的呢?”
“他与他父亲和三皇子的拥护者结成同盟了,他们没得选择,如果他们想复仇他们只能拥护艾利斯,群龙无首的军队没有可能胜利的。”
艾利斯的伤口还未痊愈,他带着伤提着剑站在众人面前,在座的人多半都是老臣,年轻起就和父亲一起共营国家的人。他们不会讨厌从小看到大的艾利斯,但他们还是要考虑这个男孩足不足以扛起皇冠的重量。
“唐纳斯将军,威尔罗斯大臣……”他没有亲近地称呼他们,而是用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他们,“你们都是父王的心腹,这个国家如今的辉煌也有你们一般的功劳,一直以来都很感谢你们。是,我明白你们一定很好奇,支持一个接受平民教育,双眼失明的瞎子有什么好处。首先,除了二弟我是父亲仅剩的后裔了,妹妹还年幼,你们别无选择。”
“但是我们也可以向二皇子屈服或是自己取而代之,没必要非得选你啊。”唐纳斯将军调笑着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艾利斯也回以一个笑容。
“是的,唐纳斯将军,这也只是客观来看而已。我虽然出身群众,但你们却从未想象过我在这里获得到了什么。”
“那你获得了什么?”
艾利斯笑着说:“来到这个学校之前,我的心中全是绝望,我是一个被抛弃的人。我拼命地每天训练,把自己练得伤痕累累,嘴上说着证明自己,其实只是想告诉身边的人自己从未停止过努力而已。就在我一步一步摧毁自己的时候,有人来到了我身边。”
——和我们一起练吧,一个人可是得不到更多东西的。刘国辉记得自己那天对他说的话。
“那个人相信了我劣质的谎言,愿意相信我,真心地相信和希望我能如我谎言中的一样。直到现在,明明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也对我不离不弃。我不知道接受父王的教育成为国王,会不会让我的人生更加幸福,但如果没有来到这里,我绝对不可能拥有如此的快乐。这就是我在这里,在此刻所获得的东西。”
“我什么都没有,各位,曾经我什么都没有。现在,我可以用耳朵就能分辨攻击者的方向,推测对方的意图。我现在还能认识很多我曾经不知道的东西,只属于人民才会知道的事物,和他们的追求、他们的需要,这一切都是他们赐予我的。”
“我听说这个国家原本就是由希丝莉女神的信徒们齐心协力搭建的,最终发展成现在的冰原。一个国家想要聚集在一起,人心非常的重要。我们如果想让我们的国家更加强盛,就不能忽视我们的人民。”
“各位,如果你们愿意支持我,我一定可以把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人民重新凝聚在一起。不,即使你们不支持我我也会继续战斗下去!这个国家,不能交给一个弑杀父亲和手足的暴君!”
“不愿意支持我的,请出去吧。我看不见,是认不出是谁离开了的。”
不管过了多久全场鸦雀无声,艾利斯开心地笑了出来。
“谢谢各位!”
————
“我不明白,艾利斯……你为什么能打败我……明明只是一个瞎子的你!怎么可能打败我!”
“原因很简单,我的弟弟。”艾利斯举起剑,然后砍了下去,“我可能失去了双眼,但我得到的更多,那是你从未拥有的东西。”
艾利斯学习的兵士的知识,在作战上还是要征询唐纳斯将军,军略则去找其他人。但他自己的战斗技巧是只属于他自己的,他在与二皇子的对决中毫无悬念地打败了二皇子。从始至终,对方都只把他当做一个瞎子,这也是他失败的地方。
艾利斯成为了新的国王,历史上会怎么说这段故事呢?是作为一个英雄传,还是作为一个捡漏的男人?这都无所谓。
因为我知道他会向其他人证明,他会是一个好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