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没有料想到莱斯特会突然发动空间魔法。
他果断,迅捷,如一股突然射出的光束,让人来不及反应。
“唰”
沐斯斯怔怔地看着血液从自己的胸口喷涌而出,浸染了洁白的丝质衣物。
背后的十二条修长的附肢狂乱地挥动,条件反射般向莱斯特伸来。
但是别说反击,此刻的她连保持站姿的力气都快失去了。
她的附肢来不及触碰到莱斯特,便再也无法维持平衡,重重地向后倒去。
体内传来炙热的灼痛,让她忍不住抓住身边的地面。巨大的握力捏碎了坚硬的石块,但很快就无力地松开。
融合效果解除,沐斯斯又恢复了瘦小的人类之姿,断尾的本体无力地趴在胸口。
身为领主级魔兽,她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心脏被贯穿也没有立即死去,但是生命力依旧和血液一样快速流逝,如同一具已经停止运动的精美玩偶,无声地等待最后一点发条的走完。
美娜最先反应过来,莱斯特就在她身后两米内完成了这次突袭。
一股复杂的愤怒涌上了她的心头,其中带有一丝愧疚,自责,以及一种被挑衅的感觉。
“呼”
暗影收割者带着破空声,向莱斯特的脖颈狠狠切来。
莱斯特单手握住镰刀的长柄,与美娜在空中角力。
“为什么?”美娜面色阴鸷,裸露在外的左眼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为什么要杀她?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不是吗?”
她的目光与语气同样冰冷,每说一个字,手上的力道便加重一分。
但是她的力气比不上莱斯特,再怎么用力也无法使镰刀更进一分,反而被莱斯特所钳住。
虽然莱斯特明显占据优势,但是在对上美娜那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左眼时,一向自信的他竟然忍不住心里一颤。
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微笑道:“人类追杀魔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更何况,就算现在的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将来的她也一定会成为人们心中的噩梦。我在大火燃起之前将其掐灭,难道不是英雄吗?”
美娜没有说话,但是表情逐渐变得阴鸷,目光的锋利程度似乎要超越手上的刀刃。
莱斯特感觉浑身不自在,他不想要继续和美娜对视下去,眼前人类少女的眼神带来的压迫感竟然堪比凶兽。
感觉又有一道令人不快的气息在迅速靠近,莱斯特稍一用力,便推开了少女的镰刀,挥起光刃向来者砍去。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来自于黑暗元素,这种稀有的属性竟然在联邦的这个边境小镇一次就出现两个,实在是颇为稀奇。
只不过,那位维开洛克的公主殿下最近身上好像也沾染上了这种气息。
骇克斯表情狰狞,伸出右手直接朝虚幻的光剑握来。
愤恨和怒火充满了他的大脑,什么也顾不上,只想着把眼前的白发青年干趴下。
布满黑气的右手与金光组成的剑刃冲突在了一起,贪婪地吸收着剑上的光元素。
最终,光与影的对决还是莱斯特占了上风。白天之下,骇克斯不能发挥全部实力,而对方却有了源源不断的光元素源泉。
感觉自己能够吸收的能量快达到了上限,骇克斯迅速与光刃分离,挥刀砍向莱斯特。
从黑暗支配者处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胁,莱斯特略感诧异,身躯骤然凭空消失,只留下回荡在空气中的阵阵空间波动。
下一秒,莱斯特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
他稍稍恢复着精神,忌惮地看着骇克斯。连续释放瞬发空间魔法,以及操控光元素,让他略感疲惫。
骇克斯面色阴沉地望了他一会儿,意识稍微冷静了一点,随后不去管他,快步走到沐斯斯身边查看伤势。
美娜没有动身,只是一直冷冷地凝望着不远处的莱斯特,似乎是在防备他的下一次偷袭,又好像是要将他的样貌永远牢记。
米斯琪跪坐在倒下的沐斯斯身旁,一向大大咧咧的她竟然带着一丝哭腔:“斯斯,没事的,马上就好了!”
她的手上,水、木、光三种元素的治疗魔法正在一同运行,然而在她全力的治疗下,只有表面的伤势在徒有其表地恢复着。
速率不断降低的心跳与呼吸,无不表明眼前白发少女生命力的流逝不可逆转。
米斯琪感到一阵苍白的无力感,纵使她天生就有八元素的强大天赋又怎样?这种情况下,她的作用还比不上大多数佣兵公会里为佣兵们治疗的小法师。
骇克斯在旁边默默蹲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同样自责万分,刚刚就不该去追那两个人,以至于让莱斯特有机可乘。
“阿琪,不用安慰我了,我的情况我自己了解。”
沐斯斯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已经完全没有血色,她的声音极轻,或许已经是她最大的努力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米斯琪发红的双眼不自觉地掉下几滴眼泪,她强忍住泪意,继续尽力治疗。
“没用的,他在刺进来的时候还把一丝光元素送了进来,真是阴险啊。”
米斯琪强忍住体内的剧痛,握住了米斯琪的手,轻轻祈求道:“阿琪,还有……骇克斯,我想和你们说些事情,可以吗?”
“你说。”骇克斯不忍心拒绝她此刻的任何要求,为什么沐斯斯穿越回来之后,要遭受这样的痛苦命运。
“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人躲避危险,一个人独自生存。化形了才能和自己说说话,哈哈。”
“不过谢谢你们,没想到在这个世界,我竟然还能遇到来自故里的人。有人能够,并愿意倾听我,真的……太好了……”
沐斯斯保持着让人怜惜的微笑,轻轻地吐露自己的感情。
美娜慢慢靠近,她的脚步很轻,不忍打破这片刻的美好。
沐斯斯突然说到道:“对了,美娜,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愿意伤人吗?”
美娜一愣,轻声道:“你说。”
“其实刚来的时候,我也有一段极为暴戾的时光。我不敢接受自己魔兽的身份,歇斯底里地猎杀其他魔兽。”
“但很快,我战栗了。我的本体已经是魔兽了,如果我的行为再与魔兽无异,那我不就变成真正的魔兽了吗?”
“或许轮回过的灵魂更懂得死亡,我想要作为人好好活着,想要重新回到人类文明。我不想要成为他们口中的魔物,所以我始终坚守不伤人这一原则。”
一口气说完那么多心里话,沐斯斯虚弱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声调有些发颤。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看向美娜,缓缓问道:“你说,现在的我,还能算是人吗?”
美娜僵直地站在原地,右手攥紧镰刀的刀柄,指甲嵌进自己的皮肤,给掌心带来持续的刺痛。
骇克斯失神地看着沐斯斯,这是多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啊。她被世界残酷地捉弄,但是依旧恪守着内心的底线。
她虽然有着强大的实力,但是不曾用这强大的实力去伤害过别人。
她如此温柔地对待世界,可是世界却没有给她一个温柔的结果。
“谢谢你们……”
最后一声道谢说完,沐斯斯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开始小声啜泣。
米斯琪阴沉着脸,停止了治疗,缓缓站起,此刻她的伤感与自责已经完全被愤怒取代。
她双眼狠毒地看向莱斯特,两排玉齿用力地摩擦着,吐出几个字。
“莱斯特,你他mā竟然用禁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