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初识
第十章西餐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作为一名合格的中华儿女，对吃东西这件事的重视程度那绝对是印刻在骨子里的，随着退场工作到了尾声，大家已经开始琢磨晚餐的正确食用方向了，不得不说六个讨论者的思维发散能力在此刻彰显的淋漓尽致，正所谓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们六个人足足提出了二十几种方案，并且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本着“你官大你有理”的绝对准则，我们一致通过了孙总提出的“万里迢迢总得吃顿好的”的决议，既然巴西最出名的特色是牛肉，那就吃西餐吧。
由于展会结束后整理的东西太多，我们就先回住处休整，然后轻装出发。我、于小姐、COVIN共乘一辆计程车，很显然选馆子这种差事自然而然落在了这两位曾经来过的人身上，不过他俩的交流不仅没出现意见相悖的情况，反而出人意料的很快达成了共识，看着COVIN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也没有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毕竟关乎自己五脏庙的幸福，我急忙追问他“你这一脸猥琐笑容，晚上到底去哪吃？”，当然我也料到了这货肯定会吊足我胃口，果不其然，只见他坏坏的说“赵总，晚上带你去大餐就是了，保证是大餐！”，倒是于小姐很耐心的给我讲了一下，说是去一家之前客户请他们吃的馆子叫SOUTH'S PLACE，在圣保罗当地很出名，这家店的牛肉味道很好，我倒是没有怀疑于小姐的解释有什么问题，只是一想到COVIN的猥琐笑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小姐也发现了我的一张疑惑脸，忍了忍笑意还是告诉我了答案，原来去这吃牛排人均要300雷亚尔以上，按照当时的汇率换算成人民币差不多要乘以2，以我个人的消费习惯来说，这已经不是让我这只铁公鸡拔毛了，而是要割我肉了，看到我听完了解释后肉痛的表情，COVIN这货果然放肆的笑出了声。
尽管巴西地广人稀，不过作为南美最大的城市，交通还是如同国内大城市一般拥堵，我们的计程车就在漫长的霓虹灯流里缓慢前行，从飞机落地到布置展会再到活动结束，大家都一直处于一种紧张忙碌的状态，现在闲下来之后，众人都疲态尽显，COVIN闭着眼睛在听着耳机里的歌曲，我静静的头枕着车窗，瞟着窗外的异域夜色，突然我的肩膀一沉，一股清香从鼻尖飘过，我精神一震，扭头看见了已经睡着的于小姐，可能是她太困了，竟然没察觉到自己已经倒在了我的肩头，我举起手掌轻轻的托住她的脑袋把她扶正到原来的位置上，可没过多久，随着车辆的右转弯，于小姐又靠了过来，我本想二次推开她，但是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我最终还是没去推她，只是小心的扶正了她的脑袋，让她静静的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我不知道现实世界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僵直的身体一动不敢动，那状态就好像于小姐已经睡了很久，似乎下一秒就会因为我的一动而突然醒来。静谧的空间内，只有三个人不同频率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着，我试探的向后靠了靠，再看着于小姐似乎没什么反应后，我僵硬的腰身终于放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肌肉酸爽感让我差点情不自禁的叫出了声。
随着身体舒适的信号传给了大脑神经，我刚才因为紧张而静止的思维也如同听见了百米赛跑的发令枪响一般狂奔而动。你绝对想不到我当时在那短短几分钟内思维活跃的程度有多高，水瓶座独有的发散性思维在我身上得到了诠释。我首先想到的是上个枕在我肩头的女生是谁，在遍历了记忆库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结果，紧接着我又回想着上一次有这种异样感觉是什么时候，这次搜到了结果，我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大学教室，那一天我趴在桌子上正与周公激烈的讨论人生，一阵清香带着触感划过了我的鼻尖，我揉着惺忪的睡眼看见了一头及腰的长发散落在了我的桌子上，还没完全苏醒的我鬼使神差的摸了一下，她轻咦了一声，回头疑问地看着我，看着一抹阳光下的那张不明所以的脸，我直呆呆的对视了好久才晃过神来，然后我就轻轻的笑出了声，我知道当时自己那个表情一定很轻浮，很讨打。
想清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我就又继续琢磨为什么这种乍见之欢的愉悦总是“妙手偶得之，强求不可来”。在这个“快餐文化”的时代，一对男女从见面到激情完毕可能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无忧年纪的孩子们在喊着“爱情已死”，奋斗发力的年轻人在感慨着“生活艰辛”，告别芳华的中年人在背负着“责任义务”，每个岁月的人心里也许都还相信着爱情，却也都不知道自己的爱情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或者说也都不知道这一生到底能不能遇上内心里勾勒出的完美，一部分人在年华老去的过程里逐渐降低着自己的爱情标准；一部分人在为了能配得上自己完美标准的路上努力修炼着；还有一部分人在不断匹配爱情的过程中“幡然醒悟”——然后更换了信仰。人么，思想总是在矛盾中来回寻找平衡，今天会因为孤独渴望爱情，明天也会因为束缚而渴望自由。
一想到自由这个词，我又开始琢磨什么是真正的自由，我在澳洲留学的妹妹昨天转给我的一张图片，画面是她实习单位的一个外国男同事在开婚前Party，一个体型肥硕的洋妞夸张的吐着舌头盯着一身粉色妆容的男同事，她敞开上衣，用自己粗壮的手臂横档在胸前，那画面简直辣眼睛，此情此景我脑海中只余下一句古文“佛印绝类弥勒，袒胸露乳，矫首昂视”，老魏这文笔真真是6的很，仅仅14个字就完全描绘出了我看到的样子。我妹妹对我说“外国人开放的不得了，男人的婚前party乱也就算了，女人的婚前party竟然都去striptease店玩，她们的自由也太过度了，难怪有人总结说外国人的自由就是人类自我毁灭的方式，到处释放的激情与不孕不育、同性恋、自我放纵的吸毒”。
他最后这句话倒是让我真的想到了一些东西，只是当时有事情没认真的思考，现在正好想到了自由这个题目，也可以慢慢琢磨起来了，如果从人类个体本身来讨论真正的自由，我们或许可以把别人关于自我毁灭的总结换个说法，那就是X自由、X别自由、思想自由。
外国人对于性是一种开放的态度，这其实是两种文化的碰撞，在我们的文化里X有很多的附加意义，首先X是作为人类传承的行为，它具有繁衍的意义，其次X在我们的文化里往往是男女之间建立更深层次关系的一种行为，它成了责任与信任的一种具象体；而外国人的X自由与其说是一种文化，其实它只是回归到X这个行为本身的概念，自然演化出的繁衍行为既然是这么一种形式，那就说明在没有道德、法律的约束之前，这种形式本身就具有一种吸引力，人类是自愿通过这种形式进行繁衍，在这种形式中人类可以获得无可替代的愉悦感和快乐，外国人这种X自由其实是男女双方建立在对等地位基础上的行为交流，不对这种行为赋予任何意义。如果非要评价这种思想的优劣，那我就只能说一句外国人很鸡贼，“造物主”原来的设计是想通过这种快乐的感官刺激来奖励这个物种主动繁衍的行为，可X自由的文化只保留了快乐，却也有很多人通过各种手段拒绝了繁衍的原始目的，不过我估计“造物主”也不在乎，反正你不孕不育也无所谓，这个物种自我毁灭了，还有下一个物种继续登场。
至于X别自由，我倒是没什么好琢磨的的，虽然我自己接受不了这种思想，但我也认可别人接受这种思想，一来生而为男还是为女这种事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既然先天给不了选择的权力，那后天自己去努力也是合理的；二来无论是坚持心理上的X别自由还是身体上的X别自由都一定是经历过了或多或少的苦痛记忆，我们没有亲身经历过别人经历的痛苦，又有什么资格去劝人家呢？
正当我准备琢磨“思想自由”这个题目的时候，一个急促的停顿把我脱缰的思维拉回到现实里，这又是圣保罗的一大特色——无时无刻的陡坡起步，圣保罗的城市建设从某些地方来说和重庆很像，它的一些主干公路依山而建，地势随山脉跌宕起伏，很多路口经常是红绿灯在坡顶，然后一串的车都停在坡上等着，而且圣保罗的司机们起步都要溜一下车，昨天初次看见一串车起步时一起溜车的场景感觉还挺壮观的，没想到此刻这老司机在坡起的时候竟然一下憋灭火了。这一个急停的顿挫感顿时让我们三个都醒了，我摇了摇脑袋，心里暗骂一声卧槽，我刚才都想了些什么玩意，难怪人家总说水瓶座神经中二，跟人家说话下句接不起上句，就这无法控制的思维真的要人命，不过好在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德行，调整能力也是锻炼的极快，我先发制人的说道“于小姐，我的肩头睡的舒服么？”
于小姐摸了摸脸上头发压出印子，竟然害羞的脸红了起来，我略感诧异的同时又觉得她此时的表情好笑极了，于是打趣她道“您老人家都这个年纪了，能不能别学小姑娘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你第一次靠过来我给你推回去了，你第二次靠过来我是看你实在辛苦，就给你当人肉沙包了”于小姐竟然没有嗔怪我的玩笑话，只是轻轻的吐出了“谢谢”两个字，然后打开了她那侧的车窗，头也转向了窗外，看这意思是不想和我说话了，我自讨了个没趣不过也不在意。
“赵总，你看那排亮灯的建筑，像不像没插国旗的白宫，那就是晚上吃饭的地方”
“杨总这欣赏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啊，我第一次知道白宫门口还有个入口雨棚呢，是不是白宫还提供带客泊车啥的业务，我是不是还得给美国总统小费啊”
“得，你就跟我抬杠能耐，赶紧把”
我本以为我们三个会领先孙总他们很久，毕竟我们上车之后才决定了去哪吃，给他们发定位的时候他们还没有上车，可没想到我们的计程车刚开走，下一辆停在我们身后的计程车载着的就是他们。
孙总刚一下车抬头扫视了下这个地方说道“嗬，够气派的！”。
不料话音还没落呢，张总那特别的声音就传来了“是么来让我看看”，在张总扫视了一圈之后又说道“这里也就一般般吧，COVIN，这里人均消费多少啊？”
“张总说的是美元啊还是人民币啊？”
“都可以啊，美元吧”
“人均大概100美元左右吧”
“那也没什么咯，在深圳随便豪华一点的自助都一两千人民币咯”
随着张总说完，气氛一度陷入尴尬，我看着冷场的情况实在是倍感无聊，于是说道“你们都不饿么，还有精力在这说这些”说完我就转身先走了进去。
进得门来，我就被右手边的透明烤炉所吸引，一间玻璃房内矗立着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大圆台烤炉，这烤炉的形象让我马上联想到了中国东北村庄的大灶台，都是石头砌的外壁，内部中空用来烧柴。在炉子上方的中心部分是一堆烧尽的碳末，围绕着炉台一圈安放了五个厚重的铁圈，所有铁圈的中心都插着一根一米多长的粗壮烤钳，钳子上串着一大块牛肉，瞅那重量一块牛肉得有20斤，带着血色的牛肉上面粘的密密麻麻的白色粗盐粒。对于我这种食肉动物来说，这一个玻璃烤房当真是让我两眼放光，我觉得这应该是餐厅最好的广告了，既说明了餐厅的主营特色，也阐述了餐厅的风格，虽然这偌大的烤房只是个摆件，不过工艺是真的以假乱真。
餐厅都是宽敞的四人桌，而我们有六位，于是服务小哥帮我们把两张桌子拼在了一起，我和孙总在外侧相对而坐，旁边的两个位置留给了女士们来放她们外套和背包，于小姐和COVIN、“天敌”和张总顺势而坐在另一张桌子。这里的就餐模式其实就是国内的自助烤肉，不过肉不需要自己烤，会有专门的厨师拎着门口烤炉里那种粗壮烤钳来问你要不要钳子上的烤物，另外牛排和其他配菜需要自己点，酒水也需要自己点但是要额外收费。
服务小哥来让我们点喝的，我翻了翻菜单，发现自己根本一个葡语都不认识，而且这上面又没有几张插图，着实不知道从何下手，抬头看了看孙总，发现他也一脸茫然，我俩眼神一个对视相逢，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油然而生，去他的花花绿绿，就喝啤酒得了，孙总对着服务生说道“beer、beer”，又指了指我和他，“beer”这个单词还是挺通用的，服务小哥连二次确认都没有，转身就去拿了两瓶来。另外四位在于小姐和COVIN的建议下各点了一杯红色的果肉饮料和同一种鸡尾酒。
点完饮品就开始点牛排了，其实你要论起来吃过多少牛肉，这在座的诸位怕是加在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但是你要让我点什么品种的牛排，那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了，真的是没见识，我快速的遍历了大脑的记忆，发现自己只知道个西冷牛排，我就小声的对于小姐说“帮我点块西冷”，于小姐用她临时翻译的葡语词汇帮我点好了，那服务小哥又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不过这次于小姐听懂了，这是问我牛排要几分熟，我一个手握拳比划一个十，另一个手比划一个一，我的意思是我要十一分熟的牛排，可惜我忘了国外不认识中国的数字肢体语言，他以为我握拳就是五的意思，再加个一就是六分熟，于小姐看着我俩跟划拳一样比划来比划去的就笑出来了，我真的饿的不行了，于是对她喊道“别笑了大姐，赶紧帮我跟他沟通，我要十一分熟的牛排”，于小姐也是愣了愣“什么叫十一分熟的牛排？我只听过全熟的”，“哎呀笨蛋，十一分熟就是烤的焦一点，我吃不熟的容易拉肚子”，杨总听到我的解释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大哥，这里面的牛排只有三、五、七分熟和全熟，别在那扯淡了，JADE给他点个全熟的就好了”。
晚餐吃的氛围很好，一来大家落地就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二来大家因为初见的陌生感也在酒精的作用下快速消散，这流水般供应的各式烤物让大家都吃的很是舒服，感觉吃喝尽兴的我更是觉得烧烤师傅太小气，那钳子上那么大块肉就给我片那么一块，我佯装生气对着师傅用手指比划个小气的动作，这豪爽的巴西胖子竟然直接把杀猪刀和钳子递给了我，那意思你随便切，这一番憨态可掬的样子着实给大家笑个够呛。
随着他们第二杯鸡尾酒也喝完了，酒足饭饱的我们准备打道回府，杨总在查看了一下账单之后，低声暗道一句“卧槽”，然后说道“这一杯鸡尾酒合30美金啊”，张总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出来玩最重要就是开心咯，反正一天有450的补助又用不了，别在意这点小钱咯”，作为一个勤（扣）俭（门）持家的好少年，我的啤酒一瓶才合3美金，和你们AA吃亏也就算了，但你这种丝毫没有觉悟的话我就不爽了，于是我反击张总说道“张总你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小钱，要不今晚这顿酒钱你请咯”，“天敌”和于小姐也一唱一和的附和道“是啊，张总，展现你男人魅力的时候到了”，张总反唇相讥的速度也是让我惊呆了，只见他有条理的给我们说出了一二三四“第一我请你们这都不算什么，但是地方也是你们找的，AA制也是大家说好的，我为什么要请你们；第二男人的魅力也得分对谁，你俩还不够让我展现男人魅力”。听张总这么说完，我就觉得在斗嘴也没什么意思了，倒是“天敌”觉得被侮辱了的样子，两个人在一边吧唧吧唧开始新一轮的唇枪舌战。
COVIN去前台算账，我就先行走出到餐厅外面，凉爽的晚风打在脸上，瞬间让我清醒了很多。环顾四周的时候我发现了餐厅入口还摆着一对母牛和小牛的等高雕塑，看着栩栩如生的祥和表情，再想想越来越文明的餐桌礼仪，只可惜最洁净的盘中留下的是刀叉作业后的一抹血水。
（从文明走向野蛮，再封装成文明，有趣的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