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波澜
第十五章囧途与游行
晚上回到公寓已经十一点了，一进门就看见了风骚的张总穿着一条花短裤站在大阳台上吞云吐雾。
“回来了啊，看你们发的朋友圈，玩的很嗨啊”
“张总下班直接回的么，没出去逛逛么？”
“我和Jessica顺道去了一趟圣保罗大教堂”
“哦？你们还去那里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没进去到里面，就在广场上看看整个外景”
“那你挺厉害的，竟然囫囵个回来了”
张总一时没明白Covin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愣了一下才问道“囫囵个回来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没被抢么？”
“你不知道那个教堂广场是圣保罗抢劫概率最高的地方么？每个去那的人只要身上背包，被抢的概率几乎是百分百，现在去那参观的旅行团根本不允许游客下大巴车，就在车上看看就行了。那广场上聚集了不少流浪汉，很多抢劫惯犯干脆就住在那里。”
张总听完了Covin的解释，脸上虽然露出了些许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过表现的更多的还是对抢劫率如此之高的半信半疑。“没那么夸张吧，我确实看见不少的流浪汉，但是广场上的警察更多啊，我们在那走了一圈也没看见有人凑过来，你这说的有点玄啊”
“天敌”可能是听到了我们在外面聊天，顶着一张面膜就飘了出来。
“啊，亲爱的，你回来了啊，我看你们去夜店玩了啊，怎么不带我一起啊”
于小姐连忙说道“哪有啊，我们出去的时候你和张海澜庭还没回来呢，再说了，明天也是休息日，大家可以一起去玩”
“好的呀”
我们三个男人因为Jessica的突然出现暂停了刚才的对话，等她俩说完，我继续接过话说道“应该不是夸张，来之前我看过本地的新闻报道，白天警察多的原因是因为之前教堂出了一件大事，政府迫于舆论压力增加了广场的安保级别。”
“什么新闻啊？”
“之前有一个已经出狱的抢劫犯在教堂门口持枪堵住了一个女孩，在准备抢劫时，一个老年流浪汉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在他撞倒了歹徒后，那个女孩抓住机会逃跑了，但是起身后的歹徒恼羞成怒，用枪爆了流浪汉的头。因为当时围观的人太多了，使得现场的视频广为传播，最后导致了极大的不良影响，很多人自发跑去政府门前游行请愿，要求改善教堂的治安环境，经过这事一闹，现在白天才多了很多警察”。
于小姐听完感慨的说道“人的善良与否看来真的是与贫穷无关啊”
张总接话道“没那么绝对吧，大多数坏事的诱因还是因为穷，要不然你说他们抢劫干嘛呢”
“天敌”怼了张总一句“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那么爱钱好不好，你就不能把人想的好一点么”
张总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你觉得你很了解我么？你不了解我又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呢？”
对于他们偏离主线的话题，我并没有想要参与讨论的欲望，Covin估计与我的心态是一样的，只见他说道“诸位，时候不早了，大家各回各屋吧，我要睡觉了”。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当下的我感到十分口渴，于是我率先起身，走去了厨房。我准备打开冰箱找找有什么可以喝的，正当我查看时，张总也走了进来并且驻足在了我身后，我扭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是“哥们，有事么？”
他应该是领会了我的眼神，问道“有什么喝的么？我有点口渴”
我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话，一只手拿着盒牛奶，另一只手拿着盒葡萄汁，对着他一起晃了下。
“葡萄汁吧”
我从橱柜里拿出了两支大容量的高脚杯，各倒了大概300毫升的量，琥珀状的紫色液体安静的躺在透明的器皿中，薄薄的杯壁紧贴在掌心，那样子像极了“葡萄美酒夜光杯”。
我把其中一杯递给了张总，接过这杯颇有仪式感的葡萄汁，张总先是一个错愕，然后破天荒的主动邀请我去他的阳台抽一支烟，看来美好事物总是会给别人带来莫名的好感。
我没有拒绝他的邀请，一来还在体内燃烧的酒精让我感觉十分躁热，我迫切的想吹吹冷风，但这时候要是还去大厅阳台待着的话，势必会影响Covin的休息；二来虽然张总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但其实从本心来讲，我并不反感这个人。
走进张总的房间里，第一眼的印象那岂是一个“乱”字了得，分不清是否穿过的衣裤鞋袜随机散落在目光所及之处，我环顾了一圈也确实找不到一个“立锥之地”，无奈的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先行跨到阳台上。不过对此我倒是没什么厌恶之情，因为假如我妈妈还能一直陪着我的话，我在生活中估计也是这个德行。
对于绝大多数的工薪家庭而言，生一个男孩就代表着他要接过这个家庭的传承，父母会把无限的期望灌注在男孩身上，而既然承担了家庭的希望，那么出人头地就几乎成为了他人生前半段的全部主题。从小我妈妈就告诉我“男人是要做大事的，现阶段你只要好好学习，洗衣做饭这些家务活都不用你去管”，所以到了张总这个年龄还能生活的如此散漫，换个角度来看其实也是一种幸福，一种有人照顾的幸福。
我对于张总这个人从内心里讲是谈不上恶感的，几次的针尖对麦芒或许会让别人以为我是看不惯他的“奸滑”，其实只有我自己清楚我那是在讨厌照镜子。
我和张总从本质上说是一类人，都是那种“渴望成功，希冀完美，追求别人肯定”的那种人。而我们的区别就在于他的人生路走的比我远，积累的资源比我多。所以需要他在意的事情就变得更少，孤芳自赏的情愫可以表露的更明显，性格也可以曝露的更锋芒。
哪有几个人能真正的做到淡泊宁静，大多数人还都是渴望有朝一日可以“功成名就然后富贵还乡”，那些“锦衣夜行”的人，也许并非是不想彰显华贵，更多是不能吧。
张总接下来的一个细节更加印证了我对他的看法，桌上有一包没抽完的香烟，但是他还是从皮箱里拿出了一盒没开封的烟打开后递给了我。当然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角度对这种行为能解释出不同的含义，或理解成一种炫耀，或理解成另类的修养，但于我而言——这个细节让我很舒服。
说起香烟这个玩意儿，还真是个挺神奇的物件，据史料记载烟草应该是明朝才传入中国的，但短短百十多年的光景，就跻身到和有着千年历史的酒文化一样的高度，足见这玩意儿的魔力有多大，不过很可惜的是我并不吸烟。
“吸烟”这个行为与“喝酒”一样，有时候是为了寻求心灵上的一种满足感，有时候却纯粹是借这种行为来创造一个交流的机会。每每遇见后面这种情况，我都会接过烟，点上火，吞云吐雾照旧，入口却不进肺。
和张总的聊天蛮没有什么营养，除了查户口一样的互相介绍一些基础信息，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哼哈”应答而已，毕竟一来我本就是单纯的想吹吹冷风，二来涉及敏感的话题彼此都不愿交浅言深。
在阳台上踱步了一会，我才发现这个小阳台竟然是两个房间共享的，这另一侧拉着窗帘的屋子不就是“天敌”与于小姐住的房间么。想到此处我就赶紧走回到张总房间这边，毕竟“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万一这两位谁若是突发奇想“想看个夜色”，结果一拉开窗帘与我四目相对，那我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正当我经过窗口的时候，恰好“天敌”幽幽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说小赵啊，我可跟你讲，那人你要多接触接触再下结论，你知道我们在深圳上班的那同一座楼层有个纪世缘佳，他和那儿的女生玩得可好了，他给我的感觉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靠，虽然我打心眼里不喜欢“天敌”这个娘们儿，但是闲谈莫论人非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平时当面互呛两句也就算了，我背后可何曾与人讲过一句你的不是？看来孔家圣人早就洞悉了一切，那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是深得其味。
当然我好歹也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讲我坏话要是没听见也就算了，这都几乎等于当着面讲究我了，我好歹也得做点什么回应下，不然不成了某种千年生物的化身，于是我突然提高嗓音和“张总”交谈起了外面的月色，这交流的内容自然没什么营养可言，但是窗内原本热络的聊天声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这个反应让我十分满意。在结束了和“张总”短暂的阳台放风之旅后，我便回屋休息了。
等我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我缓缓的抻着懒腰爬起来，充足睡眠带来的舒爽感让身体如同置身云端，看来周末的轻松是世界通用的。
成年人有些默契是不言而喻的，就比如原本说好的吃过午饭后集合出去玩，结果真正出发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当然并不是某个人不守规则，而是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种慵懒的节奏，都没有强迫自己准时出行。
我拍了拍沙发上的Covin说道“起来走了啊，Covin”。
“我不跟你们去了，你们出去玩注意安全”
“你怎么突然决定不去了呢？杨总”我莫名奇妙的问道。
“呃，你们不是去艺术馆么？那地方我每次来都去，没什么意思了，让于总带你们去吧，我在家睡会觉”。
听完Covin的回答，我一瞬间也是一头雾水，昨天不是挺积极的么，怎么今天反差这么大，“善解人意”的我只能是原地发散思维，莫非是杨总不想与张、王两人一起出去？那我作为他的哥们是不是得跟他保持一致立场啊。
“你不舒服么？杨总，你要是不去那我也不去咯”
“别、别，大哥，我就是想睡觉了，你不没去过艺术馆么，跟他们一起看看吧”
我瞅他这样子好像也不是闹情绪，再加上我主观也确实想去，索性我就不矜持了。于是我说道：
“那晚上吃饭的时候喊你啊，你到时候打个车过来咯”
于小姐也说道“是啊，到时候决定去哪吃我给你发位置”
杨总敷衍的回答道“好，到时候再说”
对于艺术博物馆，我是发自内心的有所期待。当然我不是科班出身，对于林林种种的艺术品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但是我始终相信一件事，那就是每件作品都是生命的种子。之所以给艺术品下这么一个定义，倒不是我故作玄虚的搞些形而上学的概念，只是因为我对于生命的理解有些独特的体会。
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曾思考过“生命”或者“活着”这类哲学命题，如何定义一个人是否“活着”？或者说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如何证明一个人是否“死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甚至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也会有不同的答案。
在我小的时候，我对于“活着”的认知仅仅就是生理上的一种状态，有生命就是活着，心脏还在跳动就是活着。慢慢的，随着我与这个世界的联系逐渐加深，探索的事务越来越多，这世界于我而言，新鲜感与刺激感都在飞速消散，乏味感与瓶颈感却与日俱增，我开始不满足于生理层面对这个世界的探索，发散的思维化作一匹匹脱缰的野马，在精神世界里向四方探索不休。
在思考“活着”这个命题上，我渐渐萌生出一种想法“可能于肉体而言，当心脏或大脑停止的一刻就意味着死亡；但如果稍微宽泛些对于死亡的定义，是不是只有当最后一个记得我的人死亡时，相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才仿佛从未存在过，换句话说直到最后一个记得我的人死亡时，我才是真正的死亡；不过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除了别人记忆之外的有关于我的其他痕迹，我相信无论我是否早已死亡，当有人拾起这份痕迹时，我的生命将随之在别人的世界中再次得以延续”。
所以回溯我的每一次旅行，无论去到哪里，艺术馆都会是我的必经之地，不仅仅是为了见证曾经的历史与文化，更重要的是我将透过这些痕迹去和那些已故的人进行跨时空的交流，聆听他们讲述的故事，去阅读他们留在作品里的信息，让他们的生命能够在我的精神国度中得以延续。
由于我们正好是四个人，刚好一辆出租车就可以装下，因为体型优势，我被安排坐到了前面，而这一路上我都在思索着即将看见的一切，对于后排三人火热的交流完全没概念。直到快到目的地时，被于小姐轻拍肩膀的我才从沉思中回过了神。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一路上都不见你说一句话，马上就到了哦”
我迷离的抬起头，红绿灯后面一幢巨大的“空中集装箱”透过前车窗映入进了我的眼帘，我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这次我确认我没看错，这艺术馆TMD就是一个巨大的集装箱，只见它的四周被四根红柱子牢牢固定住，整个建筑悬空而立，既谈不上什么艺术风格，更毫无美感可言。
我们在距离艺术馆那条主街还有差不多一百米的地方被警戒线拦下了，虽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谁也没有在意。给司机结了车费后，我们一行四人便徒步走向艺术馆。令我们意外的是越靠近艺术馆那条主街时，路边聚集的人就愈发的多了起来，并且明显后面还有大量的警察也在向这边缓慢围拢，这里明显是要发生些什么，我回头看了眼Jade她们，对视后只见她们也是一脸疑惑的神情。
异国他乡最怕是非，我赶忙小声说道：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先到前面的主街上再说”
大家眼神快速的交流了一圈，然后Jade、“天敌”、“张总”三个人表现出奇的一致，紧跟着我一起快步向前走去。
我是最先走到艺术馆前面的主街上的，结果看见了主街的情形，我忍不住直接大声喊了一句“我靠”
瞅着面前的情形，我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后面有那么多的警察，随即我又自言自语了一句“不够啊，不够”。
“什么不够？”紧跟而来的Jade闷头接了一句。
我苦笑着没有回答她，而是指了指这条宽有八车道的主街，顺着我指去的方向，紧跟而来的三人顿时也目瞪口呆。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个丁字路口，艺术博物馆就在我们正对面。本来只要走过斑马线就能到达目的地，不过现在的情形是，以我们所在的路口作为一条中轴线，面前的这条主街被一分为二。左边是庞大的游行队伍，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见尽头，人群的密集程度简直可以媲美早高峰的深圳地铁四号线了，粗打量估计得有四五万人，并且还不断有人从沿街的几条路汇入到群流中；右边则是荷枪实弹的“装甲部队”，十几辆警车分成两排把整条街堵得严严实实，车辆周围分布着上百名警察，虽然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这帮人是布置了个什么战术队形，不过上百个黑洞洞的枪口斜对着游行人群的样子，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双方中间形成了大约五十米的真空地带，虽然不知道这帮游行的人要抗议或争取些什么，但是明显活动还没开始，两方都还很克制的没有任何行动。我又看了看整体形式，警察这边人数还是太少啊，这要是真的冲突起来，估计也拦不住哦。
不过现在显然我们已经没资格替人家操心了，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一个大写的尴尬。我们的目的是横穿马路到艺术馆，如果从左边走，就要横穿游行队伍那密集的人群，瞅着满目的黑白面孔，我们这四张黄面孔要是走进去那当真是无比的突兀，也不知道这群人会不会突然做出点什么过格的反应；如果从右边的警察队伍里穿过去，虽然我们心里相信这些警察是“正义”的一方，但是警察们相不相信我们可就两说了，毕竟在这个连交警都要配实弹上岗的国家，如此紧张的局面下，如果我们不保持距离就靠上去，恐怕一定会被误认成袭击者，这要是还没等说话就被“干掉”了，那我们多冤阿；左右都不行，那只能从中间走过去了，看着泾渭分明的对峙双方，我刚试探着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这从中间走TMD是最尴尬的！就好像两军对垒到关键时刻，突然在战场中央出现了第三方势力，本来唱戏的主角是人家两波人，我们却大摇大摆的直接抢了双方的戏份，搞不好两边人都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并且一想到还要被这么多人灼灼的目光盯着，我就不由得胆怯了几分！
我们四个当下的状态就有如婆媳吵架时不知所措的丈夫一般，我这心里没来由的就凭生出一股晦气的感觉，这帮人你说放着太平日子不好好过，没事学什么法国佬出来闹游行，就算你游行你去市政府闹啊，你没事吃饱了撑的你选艺术馆！
眼见着身后这条路汇入游行队伍的人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就是原本位于人群最后方的警察也很快就要完成对这条路的封锁，这下真连退路也没了。
人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其实也是最容易做出选择的时候，我先是朝右边看了看森严的警察队伍，一咬牙还是选择了左边的人群，毕竟哥们儿遇见拳打脚踢啥的还有勇气抵抗几下，不过我们也没有横穿他们队伍的想法，我们一行排成一个纵队紧贴着抗议队伍最前面举着的横幅，低头弯腰碎步向对面跑去。
说着惊险，其实也不过十几秒的光景，我们很快就跑到了对面艺术馆的广场上，这途中我们原本设想的任何状况都没发生，左边的队伍甚至都没人愿意多看我们一眼。
在广场驻足后，大家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我看了下四周，虽然同样是人群密布，但是这边的氛围可远没有主街上那么庄严肃穆，不仅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人在大声交谈，还有不少小摊贩在卖着各种小吃。
话说这人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当一旦确认了没有危险后，原本压制的好奇心与参与感就会不自觉的涌现出来，当下的我们很快就把刚才的紧张与不安抛到九霄云外，开始打探这是闹哪门子的游行。
很快我们就理清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巴西自去年7月起实施燃料价格改革，推行每日价格调整机制，调整的幅度依据国际油价及美元汇率作参考。该模式原本是为了适应国际原油市场的美元浮动，怎奈近期随着国际油价飙升，巴西国内石油价格也跟着飙升。对卡车司机最关心的柴油来说，数据显示柴油价格已经上涨了50%以上。基于此，卡车司机协会先是向政府提交停止柴油价格上涨的申请，可是申请遭到无视，于是不满政府不作为的卡车司机开始了大面积罢工停运。他们这一停运造成的反应可不仅仅局限于本行业，带来的连锁反应很快就影响了整个社会的稳定。
没了“卡车运输”的各大城市陆续出现燃油紧缺、超市果蔬断供、机场航班取消、公共交通停运、学校停课等情况。卡车司机罢工到了现在，圣保罗已经进入到紧急状态。不止卡车司机这一群体，其他民众也自发的走上街头，用游行来抗议政府的调控不力。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虽然这是关乎到巴西民生的根本问题，但是对于我们这些过客的“外国人”来说，除了对那些大众送上一句“God bless you！”，也确实爱莫能助。
不过这毕竟是我在现实中很难遇见的“大场面”，作为一个有着强烈“戏瘾”的普通人来说，打卡拍照留念是一定有必要的，不然以后喝多了吹牛逼的时候拿什么来证明我精彩的巴西之旅。我迅速把手机递给了于小姐，然后快速跑到了广场上一只队伍的最前面，站在条幅前撑开了双手，那架势好像在说“这后面的人都是哥们我组织的”。
于小姐很是担心我的安危，慌乱的按了几下拍照键就喊着我快点回来，哥们心里其实也害怕过格的行为会引起人群的不良反应，不过那一刻我更担心于小姐没拍好照片，毕竟冒着生命危险摆的pose，你总不能让我再来第二遍吧，我刚想喊住Jade问问拍清楚了么，就看见她已经把手机垂下了，无奈我只能快步跑回到她身边接过手机。
老天还是眷顾我的，一共三张照片，第二张角度和表情都还不错，把想要装逼的“意境”都拓印在了其中。“张总”凑过来看了下我的照片，也急急忙忙的把外套递给我，让我也帮他拍一张，看来男人在某些时候的想法是出奇的一致。
我没有墨迹时间，果断的按照我的理解，只按了一次快门就把喊他回来了。对于真正懂你的人来说，有些行为看似简单却能一下挠到痒处。果然在他看过照片后，流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一切尽在不言中。
场面见识过了，热闹也参与了，接下来我们还是要去艺术馆，毕竟这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沿着广场向馆里走去，之前我已经说过了艺术馆的造型就像一个悬空的“集装箱”，所以它的一楼是没有任何东西的。
于小姐和“天敌”率先踏上楼梯向二楼走去，张总也紧跟在她俩后面，他们三人都没发生状况，唯独当我一只脚刚迈上台阶时，一只手迅速的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随即回头看去，就见一个拿着话筒的白人小哥带着一脸欠揍的表情朝我微笑，那感觉就像是有事要我帮忙却不好意思说一样，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般遇见这种表情的人，以我的经验他张口必定是个麻烦。
“Are you Chinese?”那个拿话筒的白人小哥率先开口。
虽然我听懂了他的意思，可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警惕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哥们那脑袋反应多快，就在他问话的一瞬间，我已经想到了包括“诱导我发表不良言论、断章取义诬陷我背叛祖国”等各种极端情况。
白人小哥似乎也明白自己有点唐突，指着他对面巨大的台式摄像机对我叽里呱啦的解释起来。那话大概的意思就是他们是巴西国家电视台的，正在做现场新闻的材料收集，问我愿不愿意表达下“外国人”对当前事件的看法。
“卧槽，这是要上电视哦，那哥们我肯定愿意啊，尤其还是国家电视台，要是哥们的采访片段被播出了，没准被 CCTV国际频道看见了，还能截个视频引用一下，那我可真是美滋滋的了！”
我赶紧回答道“sure！”
白人小哥邀请我面对着镜头站立，然后举起话筒用英语问道“作为中国人，你对当下发生的这场事件是什么看法？”
我接过递过来的话筒，义正言辞的用东北话回答道“我觉得吧，人民是最好说话的，但凡能有口饭吃，能好好生活，谁吃饱了撑的跑大街上游行示威，我支持他们的诉求”。
白人小哥听不懂我说的中文是什么意思，一脸迷惑的表情看着我，我也没有过多解释，虽然哥们会英语，但是哥们也是见过外交发言的，那帮领导人和发言人哪个不会几国语言，但是涉及外交场合，一定是用普通话的，这代表大国自信，也代表一种传承，哥们不仅用汉语，还得说东北话，毕竟哥们也只会……东北话！至于能不能播出，那真的佛系，能播固然好，播不了我也不强求。
由于只说了一句话，根本也没耽误多久时间，走到一二楼连接处的于小姐此时发现了我没跟上来，就走到栏杆处向下张望，我一把搂过白人小哥对着于小姐说道“JADE，快帮我拍张照”，说完我还不忘把手里的话筒举到嘴边演绎一个正在接收采访的样子。
“咔”，这一幕就被记录下来了。
我把话筒还给了白人小哥，心情愉快地颠上了楼，留下一个背影陪着他经历短暂的迷之懵逼。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