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初会
第七章“异域交易会”上
现在差不多是当地时间晚上八点半,我们一行六人走在路灯下的马路上,四周静悄悄的,虽然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灯光,但放眼望去,似乎黑暗还是占据了主色调。出于安全因素的考虑,我和COVIN并排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张总和两位女士走在队伍的中间,孙总走在了队伍的最后。女人似乎天生比较胆小,尽管“天敌”平时看起来很泼辣,但是在这种环境里也紧张的拉住了Jade,靠近了“张兄”,看来无论多么不靠谱的男人,在未知的环境中也会成为女人下意识的支柱。
女人另一个驱散恐惧的办法就是通过大声聊天来主动打破周围的安静,听着她们无意义的对话,我先是想起了一个成语——虚张声势,然后我竟然觉得她们挺可爱的。在这个文明发达的的社会中,每个光鲜的身影之上,都带着自己刻意雕琢的面具,我们用谎言交换着谎言,用计谋去试探着对方的底线,绞尽着脑汁去思考面具的下面到底是另一层面具还是真实的样子,只有在这种远离光明喧嚣,远离规则的偶然境地,才能更偶然的看见撕去文明保护衣的真实的个体。也许一会走到车流穿梭,灯火阑珊的主干道时,每个人又都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但在这短暂的黑暗和光影交织的静谧小路上,已然留下了一幅最真实的六人行。
由于出来吃饭是一项临时行为,本以为像国内一样,走走路到处都能发现饭店,所以根本没做攻略,不成想一直走到马路的尽头,也没发现任何营业的店铺。我们驻足下来观察环境,这里是一个交通环岛,在马路的对面是一个超级庞大的足球场——叫“Morumbi体育馆”,看样子应该是之前有过比赛,不过大部队已经离散了,只剩下一些人在排队等公交(当晚回去查资料才知道这个足球场是巴西最顶级赛事巴甲联赛圣保罗队的主场)。我和Covin作为小队的“斥候”,现在需要决定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填饱饥饿的肚子,正当Covin搜索谷歌地图的时候,从后面走来的“孙总”已经雷厉风行的走向路口的警察,一番英文沟通过后,看起来警察是没明白什么意思。在灯火繁华下已经摆脱恐惧的“天敌”又恢复起了往日的活跃性子,操着一口地道的西班牙语二番上阵,和警察继续对话起来,一番热火朝天的你说我答后,只见“天敌”面带着久违的羞色朝我们走过来,小声说道“他不懂西班牙语”,我刚刚对“天敌”生出的一丝佩服之情瞬间荡然无存,无语的说了一句“那你还在那眉飞色舞的一顿白话”,没想到“天敌”一下子激动起来了,大声喊道“你行你来啊,南美除了巴西用葡萄牙语,其他都用西班牙语,我不是试试么,万一人家懂呢”,我也懒得和她废话,扭头走向了一边。孙总拿起手机翻译了一个“饭店”的葡语单词,指给了警察,警察看后恍然大悟的指向了右手边的街道,又比划了一个直行的手势。孙总超强的执行力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道谢后转身就走在了最前方。
我估摸着已经走出了2公里了,四周从繁华变的冷清,马路也从车水马龙变得门可罗雀,我喊住了COVIN,我俩到底是最年轻的,不知不觉已经甩开了后面的人大约200米,我对COVIN说“杨总,这一路上也没看见有餐馆,前面感觉更荒凉,你在这里等着他们吧,我再往前跑跑看看,要是没有我们就返回吧”,他点头同意后,我便独自一人向前跑去,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路灯发着微弱的黄光驱散着道路两旁的黑暗,我一口气跑到下一个大路口,也没有发现一家营业的商铺,在路口的左上坡,我看见了一些破乱的房屋建筑“堆积”出的一座小寨子,我知道那就是巴西最有特色的代表——“贫民窟”,我不再继续探路了,返回到之前和COVIN分开的位置,与大伙说了这件事,孙总果断的下达了往回走的指令,他说以前看过巴西的一个新闻,警察会和当地的黑帮勾结,会把游客引导到偏僻的地方让黑帮抢劫,然后分赃。“天敌”听完孙总讲话,拉着张总走在了最前面,我们后队变前队拖着沮丧的躯壳回到了交通环岛。
饥饿、疲惫、没有目标,几种交织的困难让我们这一行“觅食小队”开始丧气,连孙总这一贯好脾气的人,都嘟囔了一句“这鬼地方”,我催促着COVIN仔细看看谷歌地图,关键时刻还是相信科技吧,最终我们还是吃到了这一席“迟到”的晚餐,在离我们住的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加油站,站里有一家SUBWAY,没有最初设想的牛排、烤鱼、红酒,当酷似我大中华土豆丝卷饼的“百味卷”咬在嘴里的时候,混合着一口巴西特有的瓜拉纳味汽水,原来异域他乡的满足感来的这么容易。
在南半球的第一个夜晚,我第一次有求于Jade,原因是我发现她们竟然带了吹风机,我冒昧的叩响了女生的闺房,里屋警惕的消散了所有的声音,然后“天敌”大声的问了句“谁?”我很别扭的喊了声“赵毅”,里面依旧没有人过来开门,天敌说了第二句话“我们刚洗完澡,你有什么事?”我继续别扭的说道“能借下吹风机么?”,之后我听到了于小姐冷冷的声音“你先回去吧,我正在用,用完了我会放在廊道的书桌上,你用完第二天还回来就行”,我如释重负的道了句“谢谢”,结束了这一次尴尬的对话(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吹风机是房东留下的公用设施,并不是她们个人带来的,只是她们一来就先把吹风机自行收藏了)。
躺在房间的大床上,异域的月光透过巨大落地窗流洒进室内,竟然在地上映出了淡淡的影子,我静静的望向那片深邃的夜空,享受着这份久违的宁静,再拥有了当下这台手机的第120天后,我第一次没抱着它进入梦乡。那是一个很甜蜜的梦,在梦里我看见生病的妈妈拄着拐在家里练习走路,从客厅的一端走到另一端,我就坐在妈妈以前一直坐着的位置上,笑看着逐渐恢复健康的妈妈,突然她一下子没站稳,整个人跪在了地上,拐杖也摔了出去,我着急的要起身去扶她,她却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不用管她,她努力的站了起来,竟然没有再需要拐杖,她瘸着腿踉跄的又走了几个来回,我惊喜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眼角已经湿润了,大约又走了几个回合之后,妈妈突然走的顺畅了,就好像蹒跚学步的孩子突然长大了,我快乐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开心的看着她健康的样子,哭着哭着我就睁开了眼睛,在恍惚间辨认了自己所在的环境之后,我没有停住流淌的眼泪,只是在悄然间,幸福切换到了悲伤。
我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是早上6:50,我推开窗子站在了大阳台上,马路上依稀有几位晨练的人跑过,也有一些遛狗的人在闲庭信步。由于我的房间阳台和客厅阳台是一体相通的,我就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室外的温度挺凉意“冻”人的,但我看见蜷缩在沙发的COVIN时,一股暖意油然而生,这个年代愿意委屈自己,把舒适让给别人的家伙,无论是主客观,都是很稀有的。秉承着老妈“对自己好的人,需要还回去加倍的好”的教诲,我悄悄的溜进了厨房,给两个人做顿早饭吧。
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望着我翻箱倒柜凑出来的珍惜食材,着实有些欲哭无泪。“三个房东冰箱里不知好坏的鸡蛋、三个遗留在果盘里的橙子、小半袋滴滤咖啡”,一番稀里哗啦的操作之后,这卖相着实有些惨,今日早餐——“水煮鸡蛋配去皮切块鲜橙加咖啡”,在我修饰早餐美观度的时候,于小姐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进来,看见了两份早餐的她明显错愕了几秒,缓过神来的她道了声“早安,这是你做的?”,我一边端着盘子往餐厅走去一边回答道“早,嗯”,瞥见于小姐一闪而逝的羡慕之情,我内心还是充满了傲娇之情。我一巴掌拍醒了还在迷茫中的COVIN,让他赶紧过来吃饭,他可能还没适应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略显迟疑的问我“这是我的?”,我故作样子的摊了摊手,那意思就是说吃不吃随你咯。我反身去厨房想找一些番茄酱调味,正看见于小姐在开火准备煎剩下的那颗蛋,大概是没怎么用过煤气炉的缘故,于小姐几次打火都没打着,看见我进来了,她用了一种想要寻求帮助又害怕我拒绝的复杂眼神看向我,我本意是事不关己随她去的,但是当目光对上的一刹那,我那该死的假绅士风度又隐隐作祟,故作面无表情的走到灶台前,熟练的下压打火,“唿”的一下,火焰腾空而起,我冷冷的转身对于小姐说“好了,你用吧”,于小姐在我跨出厨房的一瞬间怯生生的叫住了我,我以为她是不会做饭,想得寸进尺让我帮忙煎蛋,我很不耐烦的回身,准备质问她还要怎样,却不曾想她指着调料区的几袋榨菜说道“我在国内带了些榨菜,你要拿一袋去吃么?”,我略微的有些羞愧,也没吭声,厚着脸皮拿了一袋回到了餐厅,随手把榨菜扔给正扒着鸡蛋皮的杨坤,他继续迷茫的看着我,那样子仿佛是在问我,这是啥意思?我没好气的说了句“加餐”。
正当我在用叉子对付着盘中的橙子时,一道白影飘到了餐厅,“天敌”用她嗲嗲的声音说道“你们在吃什么呢?我的呢?”,我心里话说道“大小姐,都多大岁数了,还以为是孩子呢?等着谁伺候你呢?”,我抬起头想逗逗她说她的那份在厨房,可当我看见穿着白色睡衣的“天敌”素颜出现在面前,我自然的脱口而出一句“卧槽”,她迷迷糊糊看见我俩惊讶的表情,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是素颜,捂着脸“啊”了一声就跑回去了,看到“这尊神”走了,我和Covin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不过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我还是暗暗咋舌了一番,原来女生化不化妆真的是天差地别啊。
来到巴西的第一顿早饭,我估摸着我和COVIN应该谁也没填够牙缝,更不用提剩下几乎水米未尽的四位了,所以大家都很积极前往巴西安防会的会场,因为会场有卖各种食物的美食柜台。由于我们是安防参展商,需要提供安防摄像头的展示效果,所以COVIN和当地合作客户借了一台电视机,我本来是想清闲的当个观众,奈何是COVIN揽下的活,只能陪他干苦力去了,于是一行人兵分两路,他们四位直奔会场,我和COVIN先去拿电视。
在搞定了设备前往会展中心的路上,我处在半梦半醒间的意识受到了本日的第二次暴击,我恍惚中看见一架客机离地不过几十米,在我的视线前方径直的撞向了一栋大楼,我紧绷着的身躯一下子坐直了,头狠狠的磕到前窗的遮阳板上,我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见这架客机在间不容发的状态下,斜擦着楼顶驶向天空。我轻轻的扇了一下自己的脸,证明我没在做梦,然后我就瞪着偷笑的COVIN,那意思就是“孙子,你给我解释下吧”,COVIN收起了笑意一本正经的和我说道“圣保罗一共有三个正在运营的机场,我们到来的那个机场叫圣保罗国际机场,主要是各类国际航班,在市外很远的地方还有一个负责货运和国内航空的机场叫坎皮纳斯国际机场,剩下的一个机场就在我们现在行驶的这条路上,你看车窗外这一大片水泥墙,那墙里面就是一个机场,叫孔戈尼亚斯机场”,我看了下外面一路驶过的水泥墙,又看了看四周,我确认这里是繁华的市中心,我惊讶的问杨坤“你是说这个机场就修在建筑密集的市中心?而且还是个客机场?”
杨坤继续和我说道“没错,这个机场的跑道特别短,所以起飞的飞机几乎都是在大楼间滑向天空,我们这次要去拜访的客户在巴西隔壁的州,要是坐飞机的话可能也要从这个机场起飞”。
“卧槽,你不是和我开玩笑把,我可不想在这飞,这飞机场没出过事么?”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事的,不过以前巴西最大的空难就是在这发生的,飞机起飞距离不够,直接冲出了跑道,越过公路撞在了大楼上,听说当时烧死了199个人,后来这里就不让飞国际航班了。”
“你大爷的,咱们坐火车去吧,打死我也不在这飞。”
“到时候看看吧,不行我们买坎皮纳斯机场的票,就是离市里有点远。”
“远就远,我可不想拿小命开玩笑。”
“这算什么,我之前还买过直升机票飞往别的州呢。那个颠簸的酸爽,你试一次此生难忘。”
“我不跟你扯了,那不一样,我可不想在这玩心跳。坐直升机也行啊,也比这个强。”
很快,我们就到了圣保罗会展中心,看来这次巴西的安防展会还真的是在南美洲排第一的大型“交易会”啊,才刚看见会展中心的建筑轮廓,就已经堵的水泄不通。我们的车辆在蠕动了二十分钟后,终于爬到了正门停车场。我抱着电视迈上了会展中心正门的台阶,内心其实也十分期待,毕竟“追逐热闹”这种行为是华夏文明里就留下的基因。
“异域交易会”开始了...
(一贯的古道热肠那是爹妈给的教养,但老子TMD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自己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