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1556500000001

第1章 不夜·守望

南方有梦。--题记

伏在未泯的灯下,笔尖独自游走。

一划,又一划;一行,又一行......

忽的灯芯窜动了两下,杂乱的格子书房里的生物终于有了些生气。一声有气无力的呻吟过后,窝在书堆里的怪物缓缓地探出头来,屏着鼻息窥伺着它的猎物。

嘀嗒,嘀嗒......

分针拖拽着它上了年纪的老腿,深一脚浅一脚,划过它应该迈过的步伐,向着时间的终点——也是起点,缓缓挪去。

凌晨五点!

后来者啊,当你渡过终点,也到达这里的时候,请不要惊慌,不要为此感到恐惧。

这里没有刻意营造的气氛,

也没有过分做作的情节。

这里只有一个无助者的自述,

我们只是在描述一个,属于凌晨五点的时代。

......

兰溪的水,顺应着民心自西向东流,不远处的环山,朦朦胧胧地与接天角的云晕成了一片。水草丛旁的鹅早已躲回它温暖的穴独享安逸,壁虎绕开墙间的拐角飞也般的溜走。没有落叶划过水泥地板的响动,风儿也显得安宁。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戴上了老旧睡帽的世界,黑色仿佛在光明消逝的那一瞬间,将所有带着微红血色的活物的灵魂一并寂灭。

当再一次抬起头时,外边的天空不知何时早已黑透了。年迈的世界依旧沉浸在它兀自的安详中,将来自前一天的记忆逐渐淡化,再淡化。仿佛整个慵懒不堪的世界就这么在毫无知觉的沉睡中抛弃了他和他所拥有的一切。黑暗,无休无止的黑暗,晨曦来临之前透出的薄薄雾气。诺大的母星,闪耀着光明的仿佛就只余留了远处的星星点点,以及身侧离他最近的这一盏,仅此而已。

冷。

如初秋雨雾一并扑朔袭来的还有来自新冬的遐想。外头的雾气依旧没有散去,反倒是有了更加浓厚,更加令人捉摸不透的趋势。看似平静的夜,暗巷里的那些不知名的生物却已经在蠢蠢欲动了。他烦躁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一个挺像摸像样的呵欠,再猛地灌下几口过了夜的冷咖啡,朝墙角的闹钟瞥了眼。

嘀嗒嘀嗒......

年迈的分针尽力拖起自己的老腿使自己走的像话一些,却依旧对锈蚀了的自己感到无可奈何。拖拽的响声从屋前一直传到屋后,再被长了一星绿苔的厚实墙壁反弹回来。复而几次,余音绕梁。

凌晨四点整。

忙乱地甚至连早饭都忘了煮。粗暴地将门锁拧开——门脊传来尖叫——壁虎折了尾,夹着双腿从破落的窗隙飞也似的溜走了——隔壁传来的鼾声依旧震天响。披上黑色的风衣,咽下几口尚余留着凌晨余温的凉白开,屋内留下的便只有主人离去时门把再次发出的呻吟了。

于是他的面前又出现了那条熟悉的暗巷。真是冷啊!裹紧身上的风衣,尽力将初秋凌晨的最后一丝余温禁锢在自己身侧。一只黑猫绕开他贴着墙角慢慢走,不时地朝他看去。然而等待着它的只有飞起的一脚。黑猫怪叫一声,往回飞也似的奔去了。上楼传来几句模糊不清的咒骂声,他咧开嘴笑了笑,露出满口的烟熏黄牙,路灯孤零零的亮,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仿佛时间也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被湮灭开去,于是他看了看腕上的表,四点十五分,距离他第一节课只有不到三个小时了。街角的尽头依旧是一片寂静,他所期待的那份悸动仍未到来。“该死的,这车怎么还没到啊!”昨天的卷子还没改呢。

嘀嗒嘀嗒......

老态龙钟的时针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精力旺盛的秒针从他中年发福的体侧飞奔开去,一颤一颤地走远,咧开了嘴肆意嘲笑望向他的那个人。远方传来风的嘘声,躲在暗巷里的那只老猫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又叫了一声。于是他看向他一路走来的源头,感到徒劳。

这鬼地方让我觉着陌生。

恍惚间,耳畔忽而传来不和谐的一声。再看过来时,那辆通向地狱的列车已经朝他敞开了门。里头那个黄衫白面鬼正向他不停地招呼着。迎面扑来的汹厚戾气不禁使他打了个寒噤。“冷空气把你冻死在外头了么?还不快给我滚上来!”于是他这便才开始醒悟过来,尽可能快的踩上踏板。车门在身后“哐当”毫不留情关上,开车的师傅在幽暗中掐着浓重的口音骂了一句但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他的识海仿佛被一片厚实的令人捉摸不透的雾遮盖的严严实实,里头红的,白的各色各样的鬼都有,同他咧开了嘴,露出满口的獠牙撕烂了的嘴唇和干涸了的血,对着他嗤嗤地笑,不一会儿又隐匿了去。他打了个哆嗦,仿佛看见了那条名为“奈何”的桥。

一站,又是一站,终于到了他心中的那个终点,于是他拽了一下绳铃,在一阵剧烈的急刹中下了车,被杂乱的灌木绊了个踉跄。他下车的地方离目的地却是还隔了几里,但他只是想远离那个可怕的鬼地方,远离那个可怖的梦魇!

终于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他临时任教的那个教育机构,却发现那扇锈蚀了的大门却还紧锁着。他的心头不由得冒出股火来,那时被阴霾覆盖却依旧灵气不减的眸子里闪烁着的有不甘,有失落,有如同坠入这黎明前的黑暗一般无底深渊的绝望,但同时又有着他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和反常的放心。于是他嘘出了一口气,也不知还是深吸了一口,然后狠劲向着那破落的院门踹了一脚,“他妈的!”铁门颤栗着抖了几下,闹出的动静惊醒了邻近的几户土著人家,在这死寂中激发了一阵不协调的骚动。墙角的指示灯一闪一闪,远方传来几声似有似无的犬吠。就像暗处的某个不知名的机关无意间激发了,伴随着“咔哒”一声的门锁声响起,暗巷的深处走出了一个跛脚的老大爷,一步一步,举步维艰的向他挪来。

他一个健步突了上去,一把夺下那颤巍巍的老大爷手中的钥匙。“老家伙,握着钥匙睡死了么?”他将当啷作响的钥匙插入同样锈蚀不堪的钥匙孔中,费力地拧了几下,终于在这扇破旧的门面后开辟了一个诺大的洞穴。

“下次再这么晚来的话你就死定了,老东西!”他扭过头去恐吓可怜的老头,顺手将那铜制的笨重钥匙往后一丢,“咔哒”一声金属落地,老头被吓得不轻,顺着迟来的反应弯下腰去拾。他冷哼一声,回头向楼上窜去,将这个全新的世界完全点亮。

嘀嗒嘀嗒……

顽皮的秒针收敛了面上的嘲笑,咔哒一声,指向这世纪末的尽头。

凌晨五点。

……

试卷的平均成绩不高,属于他的学生的两极分化却始终偏向差的那一头。他今年刚上高一,太过于年轻气盛,没有属于成年男教师的那种威慑力。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年轻,没有教学经验,没有学会搞好人际关系,除了一腔热血以外一无所有的一个愣头青,一簇尚未扎根落脚随风逐流的蒲公英的种子,于是学生们也不怎么愿意听他的课。他的教室里常年飘荡着一股浓烈的臭脚丫味儿,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烟味儿,以及从各个角落不断传来的铺天盖地的呵欠声。“安静!都安静!”他愤愤地用黑板擦敲击着讲台的边缘。无济于事,仍是阻止不了学生们接连不断的小声讨论。

“安静!都安静!”

整整一天,他在绝望的边缘线上不断挣扎。

……

“对,我要辞职!不干了!妈的!”晚上十一点,终于下班了的他不停地蹂躏一张无辜的桌子,整个教室都已是一片狼藉。远处传来同事的谩骂声。“是了,我就是受不了这鸟气!凭什么学生可以欺负到任课老师的头上来!天大的笑话!”说罢,仍是又狠踹了几张还立足着的椅子才解气。

骂骂咧咧地下楼,他一眼就瞥见了自家车前不对劲的现象。于是他一把推开蹲在车旁的老头子:“妈的你想对我的车干什么!”手中还攥着一块褪了色的米黄色抹布的老头子在承受了那股大力之后跌倒在地,与厚实的大地相接的骨节隐隐约约传来轻微骨裂的声响。但这一切的一切在他看来都已经十分的不确实了。他看到老头子好似有些激愤地冲他竖起了拳头,尔后终于无可奈何地放下了,再一步步的慢慢挪开,挪回他蜗居的暗巷,一步一步地,在黑暗中,销声匿迹。

然而这一切在他看来也只不过是一个盗者的愧戏罢了。于是冷哼一声之后,他蹬上自家的那辆破车自顾地走上了归家的路。

于是三根针又一次合为了一体,走向了这一天的末尾。

嘀嗒嘀嗒……

黑夜,再无一丝光明迸溅的黑夜,所有的原色融为了一体,朦胧成了虚无。真的再也没有其他的活物了。雾气笼罩了整一片的大地。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在这最黑暗的时刻,我们伟大的母星正在进行一场极透彻的自我净化。

人心也被再一次透析,回到生命最初的起点。

在这片浓浓的雾中,跌跌撞撞的冲出一个风尘仆仆的旅者。

时间被再度拽回,黑夜里的暗巷,贴着墙角缓步走的可怜老猫,可怖的公交,他眼中污浊不堪的社会与同样污浊不堪的他……等等等等,带有一切的罪恶,一切的非正义,回到了透明无暇的开始。

一个拐角一个拐角地过去,破旧单车连同它破旧的主人一道被拉回初见时的视野。

抹了一把额前细密的汗,在抬起头的一瞬,那个熟悉的身影与此同时也映入眼帘。那个矮小的身影,那个微微佝偻的身影,那个在自己教室里缓缓挪动的身影!

那么的高大,那么的神圣不可侵犯!

他看呆了。

一直待到灯熄。

墙角,

漆黑的楼道,

敞开着的孤零零的洞穴,

尽头只余了一盏孤火。

……

拧亮灯源,他的教室,整洁如斯。

黑板已经被很认真地拭过一遍了。

桌椅的断腿已经被接上,接缝不露一星半痕,堪称完美。

跪倒在地,他的眼角溢出了一滴澄澈透明的泪。

夜很黑很高,他身侧的亮光也开始黯淡下来。

环顾一周,尽头的那盏长明灯也熄去了。

身后传来很轻的“咔哒”一声,

门开了。

……

这是一个属于凌晨五点的故事。

我们都伫立在窗口远眺,

毕竟我们都在期待那一瞬的破晓!

2018.11.22.于不夜城的瞭望塔

同类推荐
  • 狂欢城镇

    狂欢城镇

    安格尔伯达的寒风裹挟着兰顿城的号角吹向了西南的勃登堡。尼洛帝国的铁骑再一次越过了海尔辛防线进入了北克里泰——而这一次奇迹还会再一次绽放在海尔辛吗?西海深处的船队传来了发现新大陆的消息。东海边境上却流传着龙神再现的故事。而位于北克里泰大陆西南的狂欢城镇,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女孩正趴在阳台上摆弄着布偶和积木,不时停下来从镂空的金属阳台边的缝隙眺望一眼不远处的大海。”妈妈,你和爸爸是怎么认识的呀?“每当女儿提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坐在小女孩旁边面色温婉的少妇都会都会噗嗤一笑,然后想起那天那个想偷自己东西结果被自己打了一顿的少年......
  • 纪元之械源之塔

    纪元之械源之塔

    源生世界的欧阳流天在成功带着“纪元”返回时被自己姐姐所杀,也因自己的姐姐失去了记忆穿越新世界开始保护纪元与逐步变强的爬塔道路
  • 快穿之我家校草是女生

    快穿之我家校草是女生

    苏以沫平生最重要的事就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突然有一天,苏以沫一觉醒后发现自己穿越成了一名女子,而且还是个校草。
  • 堕落的魔术师

    堕落的魔术师

    「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将你解放。我将愿望做成了空壳,永远也忘不了的那一天。我毁灭了世界,又创造了世界,但我却依旧将它做成了空壳。」恶魔高校DXD——噬血狂袭——魔法使之夜——fatezero(进行中)
  • 带着系统去水群

    带着系统去水群

    一觉醒来的林空穿越到了二次元世界里,觉醒了自己的系统,只要收集负面情绪就能变强?等等,为什么还有聊天群加我?这群里都是一群什么沙雕,我得离他们远点。嘿嘿,水群真快乐~
热门推荐
  • 自由行走的星

    自由行走的星

    我这一辈子走过很多的路,可是如今已记不起来,我成为了路边风景的过客了。也许,它还在等待我的归来,可是纵然归去,它们能给我一个真实的拥抱吗?纵然归去,纵然再遇,也唯有相对无言罢了,甚至是一如既往地擦肩而过。原谅我好吗?我们都是上帝的作品,如果你不曾是花是木,和我一样的明眸善睐,我们会相遇吗?会相知相爱吗?如果我是你,玉树临风,我会以地为媒,以风为介,慢慢的你会知道,我的爱是多么的深沉,我的心是多么的执着。一份立地生根的缘,一场地老天荒的情,就这样诞生了,你会相信吗?又会接受吗?没关系,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将以最美、最决绝的姿态。
  • 邪肆王爷:二流妃

    邪肆王爷:二流妃

    当集穿越,不受宠,作死王爷压迫于一身的时候。北宫雪欲哭无泪。王妃不哭,王冠会掉,贱人会笑。王爷,快到碗里来~~看一代穿越妃如何收获王爷心。本文一对一,质量保证,坑品良~~
  • 遗珠天下

    遗珠天下

    他,本是一个平凡的少年,却命中注定会有不平凡的境遇;他,本是一山野小夫,身世却疑点重重;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在历史的洪流下,只能一点一点向前,在命运和现实目前,他会怎么选择?
  • 孙子兵法·三十六计

    孙子兵法·三十六计

    《孙子兵法》为孙武所著,是我国和世界军事理论史上最早形成战略体系的一部兵学专著。其内容博大精深,逻辑缜密严谨,完美体现了我国古代军事思想的精华,素有“武学之圣典,兵家之绝唱”之美誉。孙武在其书中揭示了一系列具有普遍意义的军事规律,提出了一套完整的军事理论体系,对历代军事思想和实践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至今仍有其不可忽视的价值。《三十六计》是一部传习久远的兵法奇书,是无数次战争实践的经验总结,被古今中外许多军事家广泛研习、应用。其内容依据《易经》中阴阳变化之理及古代兵家刚柔、奇正、攻防、彼己、虚实、主客等的相互转化思想推演而成,含有朴素辩证法的原理,被人们广泛运用于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成为人们重要的智慧源泉。
  • 月牙心

    月牙心

    作者用充满地方色彩的文字,诉说了一个村庄、一群人在二十年间的变迁,无论沧海桑田,人世变幻,无论星移斗转,海枯石烂,在一丝弯弯的月牙中间,总是能看到里面一些乌黑的东西,像山、像石、像树、还是像传说中的那个砍柴的猎人。不管像什么,水天一色,四面茫茫,月牙心,仰首可见。--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武魂神域之星河圣力

    武魂神域之星河圣力

    在遥远的神域中,发生了一场浩劫,一枚新星崛起后又再度陨落,重生后的他能不能重回巅峰呢?欢迎观看武魂神域!
  • 师意盎然:妖孽师徒逆翻天

    师意盎然:妖孽师徒逆翻天

    “师父,为什么我们没有师娘呢?”“傻孩子,别管自己叫娘。”小时候的她整天追着沐殇跑,长大后…“师父你干嘛?!”她暴怒的制止下了身上这个正撕着她衣服的男人。“傻孩子,现在我就让你成为你师娘。”谁能告诉她,三年不见,自家师父这腹黑傲娇调戏人的手段怎么越来越竿头日上了呢?
  • 你好,名为恋爱的谎言游戏

    你好,名为恋爱的谎言游戏

    她因为不能将照片曝光的事情,不得不替他跑腿被他使唤。他毒舌又腹黑,发现了她的秘密之后,要挟了她为自己跑腿,但是却意外的陷入了恋爱游戏他和她,在毕业季的典礼上,最终如何抉择呢
  • 等你发现我的秘密

    等你发现我的秘密

    一出生就伴有耳疾的她,从不自卑从不气馁。她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在一次巧合下,她碰到了他。原以为他们只会是楼上和楼下的关系,没想到,慢慢擦出了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