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我不该来的城市,第二天上午,我回到了杭城。
下了火车,先去了苏菲的店里,这些日子,没有苏菲在身边出谋划策,我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好。
中午,店内客流拥挤,丝毫腾不出时间搭理我,环顾四周,也没有可坐的位置,索性放下行李,出门去找依芙。
回到这座城市,终是觉得自己从过去一个月的噩梦中苏醒,有了重新活过来的力气。
依芙店铺的门框上挂满了藤蔓,六月的杭城,已是炎炎夏日,走进花坊,清凉的冷气伴随扑鼻的花香,一股喜悦感油然而生。
依芙面露微笑,心情很好的样子,见到我时,亲昵的上来拉我过去坐下:“琪琪,你终于回来了,一个月不见,瘦了不少。”
我就开玩笑:“不都说了,三月不减肥,七月徒伤悲嘛,夏天清瘦一点多好啊。”
依芙热爱生活,桌上泡着一壶菊花枸杞茶,玻璃茶壶旁边是三支高低不一的香薰蜡烛,混合着鲜花的香味仿佛能让人变得积极乐观,觉得生活还是那么美好。
依芙很喜欢玻璃杯,花坊角落的一个玻璃柜中陈列了各式的玻璃茶具,她拿起一只圆弧形中空隔热的杯子,倒上花茶,垫上竹垫,放在我面前,乍眼看去,盛茶的内胆像极了一颗悬挂着的黄色水晶。
依芙在我对面坐下,两人闲聊。
依芙迫不及待告诉我,这一个月来,她每天都和孙昊联系,什么都聊,从一开始她主动发信息找话题到现在孙昊也会很主动找她聊天,她既有成就感又有幸福感。
依芙很会知足,知足的人会常乐,孙昊的一个回应,就能让她快乐一天。
我又找到一条喜欢依芙的理由,我可以在她这里放下内心的浮躁,受她的感染,学会用幸福的眼角去看待这个世界。
但是,我不快乐,偶尔的出神和眼角的阴霾已出卖了我的伪装,依芙起身包了一束风信子送我。
我疑惑地望着她。
“你来之前刚到的风信子,很新鲜,我想你会喜欢。”
说来,这一点我与依芙很像,相比娇艳浓烈的玫瑰,我们更偏爱清馨简单不争不艳的花种。
依芙说:“风信子代表了爱和重生。风信子的花期过后,若要再开花,需要剪掉之前奄奄一息的花朵。所以风信子也代表着重生的爱,意寓忘记过去的悲伤,开始崭新的生活。我们不过宇宙的一粒尘埃,勇敢向前不留遗憾,多爱自己一点才不枉费来这人世走一遭。”
一粒尘埃,最终都将归于尘土。
看着美好的依芙,心想着,孙昊这小子真是祖上积德踩了狗屎,才能遇上这么美好的女孩。
再回到苏菲店里已是下午,人潮散去不少,店内也清静下来。
苏菲累趴在墙角的沙发上,顺便睨视我一眼:“琪琪,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姑奶奶半条命都搭店里了。”
蓉儿见到我,就跟见了亲妈似的朝我奔来,顺便还送来一杯刚刚客户退单的卡布基诺,唉,终归不是亲妈。
蓉儿演技爆棚,热泪盈眶:“琪琪姐,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想死你了,没有你的日子度日如年、如隔三秋……”
蓉儿正滔滔不绝,我往沙发上一坐:“你们想的不是我,是我的苦力。”
蓉儿收住眼泪,一脸尴尬,解释道:“哪有啦,琪琪姐,你看,见你回来我都把咖啡给你准备好了呢。”
我真不想揭穿她不动大脑的借花献佛给她难堪,可是这孩子的演技实在太拙劣太浮夸了,我指着外带杯说:“我可看得见这么大的X。”
苏菲看不过去,就对蓉儿说:“就你这小智商在我们家琪琪面前就是耍猴戏,有客人来了,赶紧忙你的去。”
蓉儿只好可怜巴巴继续回去干活。
苏菲眼神犀利地打量我两眼:“一个人回来的?”
这火眼睛睛朝我一瞪,瞬间就跟给我脑门上扣了个紧箍咒似的,害我连动都不敢动了。
我乖乖地点头。
“和梁子杰吵架了?”
继续点头。
“新闻上的消息是真的?傅常川失踪了?”
我还是点头。
苏菲气急,就捎了个电话给李茉莉:“琪琪回来了,晚上留位。”
晚上,李茉莉的小酒吧。
夏天来了,姑娘们都恨不得一丝不挂算了。
那些男人也毫不含蓄露出一脸禽兽样。
我心里既伤感又有摈弃不掉的戾气,我伤感自己这么一粒宇宙的小尘埃为什么偏偏会遇上龙卷风,把我的命运颠得七上八下、七晕八素、七慌八乱、七损八伤。
我、苏菲、李茉莉围坐成一个三角形。
李茉莉张嘴就是:“琪琪,我谁都不服只服你,你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片子竟然把人家傅氏集团搞得鸡犬不宁,茉莉姐在此甘拜下风,今晚你随意我签单。”
“什么呀?我这丫头片子连人家傅氏的大门都没进去过,和我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我抗议。
苏菲接话:“好,那么我问你,傅公子去哪了,普天之下还能有谁把傅公子气得人间蒸发,不问世事的?”
世界那么大,我也很想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好不好。
我端起酒杯就喝,一边喝一边傻笑,听到苏菲和李茉莉的叨唠才让我有如释重负感,才觉得自己可以放肆大胆地呼吸了,连日的压抑化成莫名的委屈,在心中肆虐咆哮,最终不堪忍受,泪如雨下。
我抹着眼泪,痴痴地笑:“有你们在身边真好。”
苏菲就当我疯了,瞅着哭哭笑笑像个失心疯病人的我直摇头,李茉莉被我吓到,惊恐万分:“琪琪,别这样,我不爱女人。”
我们三人开始喝酒,一杯一杯,多想喝醉啊,喝醉之后好好睡一觉,天亮以后,就像依芙说的,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