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平第一次打了自己的儿子,从小因为缺少对他的陪伴,他再怎么顽皮自己都舍不得打他,今天,她一时气急,甩了他一耳光。
田淑芬呆呆地看着自己泛红的手掌,有些麻麻的刺痛,她惊恐地抬起眼,望着仍旧一脸倔强的儿子,泛起泪光。
田淑芬平复了情绪,她没有因为自己的冲动而退让,态度越发坚定:“好,你既然清楚是张昌邑逼你让位,你还要这样一意孤行吗?妈妈求你清醒一点行不行?你若真的辞去总裁的位置,张昌邑作为第二大股东,森源就落到张昌邑手中,这些年你的付出都白费了,还为他人做了嫁衣,若不是傅氏收购了张氏这堆烂摊子,张昌邑早两年前就破产了,哪还能有现在的辉煌啊?”
傅常川的眼布满细碎的忧伤,望着自己的母亲,语气软了下来,似恳求:“妈,我累了,什么森源什么家族企业我统统都不想要,我一直为你们在努力,这一次能不能让我为自己活一次?”
田淑芬眼底划过一丝柔软,很快就被理智覆盖了过去,态度像生了锈的铁棍一样萧瑟和坚硬:“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若这些照片落到张昌邑手中,又是惊天动地的丑闻,你最好清醒一点。”
田淑芬把桌上的手提包一拎,箭步离去,经过我身边时,我慌乱后退,她瞥了我一眼,眼神似一把凌厉的剑,钻进了车里。
我回到花园,蹲在小丢身边,小丢索性躺在草坪上,任我抚摸它有些苍老的背。
我低着头,眼泪涔涔落下。
我虽想象得到这样的结果,可是亲耳听到这一切的时候,还是会很难过,我还没来得及坚定就已经开始动摇了。
心里乱糟糟,像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
傅常川跑出来,见我蹲在地上给小丢梳理毛发,在我身边蹲下,我低着头,憋着声问:“邮件发完了吗?”
他说:“发完了。”
我笑笑,说:“你先进去吧,我陪小丢玩一会。”
他说:“不要,我也要一起。”
“不要,我有悄悄话对小丢说啦,你赶紧回去啦。”我撒着娇。
他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不敢抬头看他,抵在他胸口,他担心地问:“笨蛋,是不是又偷偷地哭了?”
“哪有啦?”我狡辩。
他索性捧起我的脸,好不容易忍住的泪如同未拧紧的水龙头直涌而下。
我有些控制不住地说:“傅常川,我渺小的像一粒尘埃,不值得你这么做的,不要做傻事,好吗?”
可他根本不听我的劝,他用拇指替我拭去源源而出的泪水,深邃的双眸如同黑色的沼潭,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对你而言,你只是一粒无足轻重的尘埃,可你这么一粒小小的尘埃,却是我的整个世界,我不允许你再动逃跑的念头,知道吗?”
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吞没了冰海,照亮的黑夜,摧毁了意志,融化了坚忍。
我们的爱,就像流沙,一旦深陷,万劫不复。
下午的时候,朱烨与李璐璐突然过来。
李嫂替我们煮了一壶茶放在露台的桌子上。
朱烨和李璐璐双手交叉动作雷同靠在椅背上,眼神像扫描机似地将我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扫射一遍。
傅常川翘着二郎腿神态自若,嘴角抿笑。我像小媳妇似的端坐着,垂着头,脸颊微微红。
朱烨啧了半天,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严肃地问:“两位,你们这是玩哪出戏啊?你们,你们在一起了?”
傅常川的眼神向我瞟来,示意让我回答这个问题。
我瞪了他一眼,干嘛要我回答啊。
他朝我瘪了瘪嘴,大概的意思是,我从来就很坚定。
朱烨见我们眉来眼去,直接说:“陈可琪,你最多事,你说。”
我反驳:“朱烨,你话最多。”
李璐璐笑盈盈问:“琪琪,你们算同居吗?”
同居?
我的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全身的血气朝脸上奋勇直上,傅常川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起了茶,一脸事不关已的样子,憋笑后,朝我看来,等着我怎样替自己辩解。
果然,这个人身体里流淌的依旧是腹黑的血液。
我只好说:“没有没有,我就借住一下,很快会走的。”
话才说完,傅常川霸道地恐吓我:“你再敢逃跑试试。”
我眨巴两眼,弱弱地不说话了。
李璐璐说:“琪琪,看着你们,仿佛回到十年前,我依稀记得,那时候的你们就是这副模样。”
我赶紧问:“是不是一副凌弱受欺负的样子?”
李璐璐点头。
我说:“就是就是,某些人总是把戏弄我当成乐趣。”
傅常川说:“谁让你这么笨。”
我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你太腹黑。”
这个午后,我们重拾了旧时光,抛开现实的无奈,梦回年少的那份纯真,轻松些、愉快些,我们这么告诉自己。
后来,傅常川与朱烨去了书房,同时我的笑容随之黯淡下去。
李璐璐见我这样,过来与我并肩而坐。
她望着我,小声问:“你都想清楚了吗?”
我很清楚,可我不敢回答,我有些迟疑地告诉李璐璐:“我爱他,若呼吸和爱他只能二选一,我会选择爱他。可若这份爱只能走上毁灭他的道路,我选择放开他。”
李璐璐问:“你能放弃吗?”
我摇了摇头,答案是不能,我不能放弃他。
所以,李璐璐就朝我微微地笑:“琪琪,作为朋友,我有些对不住梁子杰,于我的私心而言,我希望你和傅常川在一起。”
若不是亲耳所闻,我怎敢相信梁子杰会让我站上舆论的悬崖,那场几乎可以毁灭我的和傅常川的舆论竟是他与张昌邑的一场阴谋,他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我不会坐视不管,他知道我一定会求救于他,即便我不求他,他会有自己的方法化解我的尴尬处境,这样的心思缜密是我从未见过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