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杰顶着一脸胡渣来火车站接我,我数落他:“什么事情把你虐得胡渣都长满一地了?”
他把我的行李往后备箱一扔,轻描淡写说:“没什么,公司事情太多了。”
我们找了餐厅,点了几个炒菜。
灯光下,我才发现梁子杰不光一脸胡渣连眼睛都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像是一夜未眠的样子,声音透着疲惫,大概怕我担心,硬是挤出牵强的笑,夹了一根青菜细嚼慢咽,一副就食不知味的模样。
“怎么了?”我不放心地问。
他把筷子放在餐具旁,双臂靠在餐桌上,眼神黯然:“前段时间,新加坡分公司遇上财政危机,可能会被收购,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搜集证据,发现这不光是内部叛变,更牵涉了商业共同犯罪,可这份证据被人盗走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伤害自己的往往都是身边亲近的人。”
我小心翼翼问:“他是谁?”
梁子杰苦涩一笑,波澜不惊道:“善雅。”
“你是不是追人家不成,反把人家当贼了吧?”
他有些急了:“陈可琪,你应该是我所有认识的人中最笨的一个,不知道你是真笨还是装傻,我最后声明,善雅只是我的过去,明白吗?”
“不明白!”此时我们的话题是商业间谍,我不明白怎么就跑到感情问题上来了。
梁子杰欲言又止,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好吧,我输了。”
我看着梁子杰滑稽的表情,就跟个人格分裂的病人,一时笑一时沮丧:“梁子杰,你不会被打击傻了吧?”
“我是被某人打败了,陈可琪,你保证自己是正宗的地球产物,不是什么天外流星在地球上留下的遗产?”
我瞪了他几眼,最后肯定地回答:“我是我妈的产物。”
梁子杰大笑,脸上的阴霾淡去不少。
梁子杰只是心寒,这么美好的姑娘为什么变得面目全非了,她已经触及了法律的底线,即使他想拯救她,未必有这能耐。
“人心险恶”这四个字用在善雅身上是那样格格不入,我更愿意相信,梁子杰因为爱而不得,心生怨恨。
前些日子,善雅突然出现在梁子杰面前,仿佛说,我出门玩了三年,现在玩累了,回来了。善雅不似以往的羞涩,三天两头往梁子杰办公室跑,还主动与梁子杰探讨公司核心问题。善雅过于热忱的举动反而让梁子杰心生怀疑,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们在商场遇到的那天,梁子杰并不是路过避雨,而是一路尾随善雅过去的,因为她手中拿着的牛皮纸袋正是梁子杰搜集的证据的公司不明资金流向的证据,还可以让他查到幕后操盘的公司。
那天,在宜梁公司总部,善雅的电话进来,说有要事商量,让梁子杰下楼,于此同时善雅潜入了梁子杰办公室,删掉了电脑中的备份资料,又把桌上梁子杰正在翻看的牛皮纸袋拿走了,视频中她操作的动作娴熟而流畅,就像经过专业培训过一般。
梁子杰从二十二楼坐电梯下去,未见善雅,等了几分钟,莫名不安,便折身回了办公室,回去的时候,桌上和电脑里的资料已全数不见了。
当他再折身下楼,善雅正坐进车内,疾驰而去,他便一路尾随到了商场,善雅下车和中年男子见了面,那位中年男子名叫沈齐发,算是梁子杰的长辈,是他爷爷一手栽培出来的,梁子杰在海南的三年,公司一直由沈齐发代为操持,而梁子杰只是通过视频会议了解日常而已。
梁子杰脸上布满愁容,如果说自己怀念了三年的恋人重新出现在自己生命中是居心叵测,要说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梁子杰还是难过的。
梁子杰说:“我办公室的针眼摄像头,还是前些日子新加坡回来才装的,本来是准备监视家贼,可结果是我不愿看到的。”说完,朝我摊了摊手,往椅背上一靠,但神色比在火车站时明朗了些。
“那天,在商场,她离你不过咫尺距离,可你还是放了她,如果那天,你硬是上去抢回她手中的袋子,也是轻而易举。”我看不透他眼中闪烁的光芒,究竟是难过还是失望。
我想梁子杰的心一定千疮百孔,正使劲放着血,不料,他眼眉一翘:“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我一直为了当年的不告而别耿耿于怀,现在反倒释然了,我虽损失惨重,但心至少舒坦了。”梁子杰的语气像在说,从今以后我终于可以摆脱“负心汉”的冠名了。
释然?舒坦?我顿住,却未再多言。
小区楼下,梁子杰问我:“明天傅常川订婚,你真要去?”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
梁子杰神色凝重,脸上是我看不懂的纠结和担忧。
最后,缓缓问我:“你是想告诉他你不爱他了还是告诉自己已经不爱他了?”
“我……”他说,他只要我的祝福,而方晓丽也一定会祝福他,若我连同方晓丽的祝福一同送给他,那样,我们之间算不算彻底了清了?
“琪琪,你知道吗?我嫉妒傅常川,无论他离开多久,一旦出现,我所认识的陈可琪就消失了,我以为只要默默陪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梁子杰的话,让我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