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急转直下,北方的冬天说冷就冷,已然有雪花飘落。二人看着每一次呼吸所释放出的白气,不由得慌了神。
“真是抱歉啊,”秋月白身着单薄的草衣,脸上的笑意与寒冷的冬天全然不符,“连累你也落到如此田地。”语气中充满了愧意。
江侵月毕竟没有被教坊正式除名,至少还有一件棉衣来避寒。搓着手哈着气埋怨道:“说什么呢,在外面挨冻也比和她们在一起强。”
秋月白算是彻底落魄了,除了那柄琵琶,其余在教坊十六年所用之物一件都没有带走,就连能够乘骑的车马都没有,二人徒步跋涉已然一月有余,一路向北,所见景象甚是荒凉。
“真没想到啊...”江侵月语气中有些意外,“战乱原来能给人们造成这么大的伤害。金军铁骑尚未踏至这里,百姓们却已经背井离乡逃往南方了。”
“是啊。”秋月白接过话头,“我前些日子还在怀疑,怎么金陵城中骤然多出那么多衣衫褴褛的乞丐,真没想到是这的百姓们。”
这虽不及金陵富庶,但也不至于如此落魄。在此城中辗转数日,所见活人竟未曾超过十余人。
秋月白故作轻松:“有时候还是得出来走走,长年居于深宫竟是不知有如此震荡。”
江侵月听闻此言却是眉头一蹙,沉吟道:“我觉得可能不只是战乱这么简单。”
这却是秋月白未曾想到的:“你的意思......?”
“在教坊这么多年,你自然不甚清楚。”江侵月将腰间青锋怀抱胸间,神色严肃,“教坊的性质你应该清楚,它绝不是一个专门培养歌舞伎的组织,别有深意。”
秋月白闻得弦外之音:“你指的是,还有很多像教坊一样的组织。实际上是培养咱们这样的异能人?”
“不好说。”江侵月断了话头,转而嬉皮笑脸的问道,“秋小姐,下一站我们去哪?”
秋月白稍稍思索:‘汴京吧。那是天子脚下,或许会有我们想要的。’
“好嘞!”江侵月大喜,汴京富庶绝不亚于金陵,“戴好你的面纱,先去找个驿站住一晚。”
绝世歌姬金陵人尽皆知,却不仅仅是金陵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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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畅快!”浑身上下披覆褐色皮铠的男人手持巨镰从山林中直冲而下,喊笑声震天,手中挥舞的巨镰所触之处皆为碎块!
男人手中巨镰扛在肩膀上,看着周围破碎的物件,疑惑地怒吼道:“啊?给我站起来决一死战啊!就这样?”
被他斩断破碎的绝不止树木与山鸡野兔,更多的是猛兽,狮子老虎一应俱全,搏斗中他身体上也挂了彩。可这样的战斗依旧没能让男人尽兴,反而是失落落的。
“要是有什么人来打打就好了...”巨镰扛在肩膀上,有些失落慢步回山。
人!?他不甚发达的脑中灵光一闪。这下面可就是城市啊!那所谓的侠客岂是会少?
想到这里,他的战魂再度燃烧,手中巨镰阴翳阵阵,狂笑咆哮着冲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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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月?”二人出了城,一路行至山林,却没找见半个客栈。秋月白见江侵月不再回话了,有些疑惑地问道。
江侵月不仅不说话了,胸前两座壮阔的山峦不断的起伏,她格外用力的呼吸。两只冻的通红的耳朵一张一合,仿佛听到了什么。
她独自沉吟道:“在...西北方向吗?那就是找到了。”吐出此言时,耳目已然传出千里之外。
青锋出鞘,凛冽的寒光洋洋洒洒落在剑刃上,温暖的却是像日光。秋月白见江侵月这副模样,立刻抽出背后的琵琶,原地端坐,纤细的手指抚摸琴弦,腰间一点点雪白的肌肤露出。
“日之曜...”面对突袭而来的敌人,江侵月没有选择使用较为常规的守,而是轻飘飘的吐出了一个字:“斩。”
青锋剑刃闪耀,仿佛日星般辉煌,挥出的刃如同日陨,璀璨闪耀。
绽放着日光的剑刃猛地斩出,狂乱的火在剑刃上肆意燃烧,正杀向对准头部猛砸而来的巨镰!
镰刃与剑刃相撞击,一时间火星点点。男人极致的莽撞占了优势,在力量上竟然强于江侵月!
硬生生的将火焰撞碎!
可剑刃身后端坐的琵琶轻轻地拨动了琴弦,刹那间,狂暴的力量再度点燃了火焰。江侵月轻轻地转动剑刃,火光在空中爆开,如同曜日般闪耀。看似坚若磐石的巨镰应声而裂,半截镰刃落下,插进泥土中。
“日之曜·辉煌!”江侵月一脚蹬起那半截镰刃,随脚踹飞,正刺入男人小腹部,镰刃上附着的火星复燃,爆炸!
男人整个人都被烈火吞噬。
“下手真狠。”秋月白理理衣裳,从地面站起来,怀中依旧揣抱琵琶,两条如玉般的小腿有些颤抖。
闪耀的火光映照江侵月完美但冷酷的容颜,冷声道:“这种程度还杀不死一个莽汉。”
正如所言,男人浑身本在流血的伤疤被火焰刺激的结了疤,浑身的皮甲也被烧透落下,那张脸庞上挂着粗暴的笑容,他狂笑着挥舞手中的断镰,高声笑喝道:“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两个女人就让我多兴奋一点吧!”
尽管已是初冬,但浑身只穿着单薄的草衣的他仿佛不懂何为寒冷,因为他浑身的血液在升温!
江侵月细细的打量那张英俊但疤痕纵横的脸庞,语气中充满了戏谑:“长得还行,就是疤有点多。你有兴趣吗?”
秋月白还未回答,就瞧见身前江侵月已然被重镰拍飞而出!来不及思考,细长的手指极快的扫动琴弦,沉重有力的琵琶乐声响起,宽宏浩大!一道晶紫色的音律之芒射出!
如同急雨般的扫弦之音响起,一道又一道的音芒射出。音芒逐渐汇聚成网,拥有极强穿透性的音芒汇聚成网,扫向男人!
男人不断地挥舞手中的断镰,意欲冲破音网。可根本是徒劳的,音芒触及男人,击破他的草衣,在他身体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秋月白轻拢拨挑琴弦,时空扭曲。她落在江侵月身边,轻轻地抓住江侵月藕臂,扶起她。
“怎么样?”秋月白关切的问道。
“还真有意思,”江侵月拍拍衣裳上的尘土,“虽说是奇袭,但能把我击飞也算是可喜可贺。”
秋月白见她提剑欲战,虽说有些无奈,但还是嘱咐道:“小心。”
“喂!”男人舐伤,眼中血丝暴起,瞳孔骤然缩小,“弹琴的自报家门!我名叫齐莽!是山上的孩子!”
“秋月白。”秋月白放下琵琶,轻轻地拱手。端坐于地垂下眼帘,随后提起琵琶,两缕如墨般的长发遮住眼,配合上淡红的唇与胜雪般的肌肤,颇有一些娇弱的美感。
齐莽狂笑:“来战!”
刀气如虹!剑与镰不断地相撞击,愈发密集的剑网交织在齐莽周边。二人或是进或是退。只不过齐莽的战法更为狂暴,丝毫不顾身上的灼伤,狂笑着挥舞断镰劈向江侵月。江侵月剑术也是丝毫不肯相让,但似乎齐莽的动作已经提前被她预知到了,或是格挡住或是后退闪避,每一次进攻都会给齐莽身体上留下一道血痕!
这痛感正是齐莽想要的,愈痛,他狂啸的就愈大声!
随后头颅飘然落地。
“聒噪。”
一直以来辅助江侵月的秋月白终于发声。她此前不过是提供给江侵月速与力的加持,只不过此时猛然扫动琴弦,正巧抓住了江侵月一个躬身的机会,风一般的切割音弦斩出,斩断了齐莽的头颅。
秋月白睁开眼,原本黑若墨石般的眸子仿佛滴下一滴血染的粉红,飘然闪动于眸中。
“琴师专心弹琴时请不要干扰。”秋月白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容颜格外的冰冷,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那眸中藏有风雷赫赫,轰的人外焦里嫩。
江侵月收剑回鞘,喃喃自语道:“这小妞下手真狠....”
隐匿于无人可见的阴影中的狐面具公子目睹了此战全程,摇了摇头,手中一直紧紧握着的紫刀消失不见,随后身形也如同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