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许久,给这篇定了无题,有些凌乱。
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也觉得是这样。
小时候不懂,但是我喜欢爬在外公外婆旁边一起躺着,外婆有时会伸手摸摸我,我也会摸摸外婆,就这样静静地,一句话都不说。
无论是阳光明媚或是细雨绵绵的日子,只要嗅着空气中的檀香味,霸占着外公或外婆的被窝睡醒,就是满满的幸福。
母亲心里清楚,这是我明目张胆的偷懒时光,但从不制止。
似乎家中老老少少,只有我一人会这样做。
曾经听到过外婆对母亲口述的抱怨,大抵上是说其他的姨妈舅舅们,匆匆来去之类的,还不如我在旁边陪着躺躺摸摸。
小时候不懂,现在回想起来,满是心酸。
外公善书,每年都会给家家户户准备春联,一口气写上十来幅。
最后那两年精力不济,都只写两幅。一副贴在自家门口,另一副送给我。
外公不知道的是,那两年的对联我和妈妈都没舍得用,收了起来,这些年都没敢拿出来看,今年回家一定要找出来,找位好的装裱师傅。
不知不觉,眼泪又流了下来。
再孝顺的后辈们都会起龌龊之事,对老人赡养的推脱逃避。
难的不是出钱,而是尽心、尽力。
我感谢父母为我作了个好的榜样,主动承担起照顾外公外婆的任务。
老人守老礼,不愿意走的时候是在女儿女婿家里,也不愿意去儿子家给媳妇添堵。
爸妈干脆搬到了外公外婆家住,爸爸负责每天晨起给外公倒夜壶,妈妈陪着外婆睡。
也许是对最小女儿的疼爱,母亲陪夜的日子里,外婆从来不喊疼,不起夜,哪怕是一个人在黑夜清醒忍受也不出声惊扰。
据说这之前,外婆会彻夜开灯坐着呻吟难眠。
就连离去时,也是挑了母亲不在身边的时候,可能是怕走时的狰狞吓到她吧。
这些是外婆去后妈妈告诉我的。
我不怕活物,不管是虫子还是其他,唯独见不得尸体,在墙角砸死只虫子,都会好几年不感靠近。
家里人怕小孩子做噩梦,都是不让我们接近的。
当时在离家三小时远的城市读书,一回去,便趁众人不注意凑了上去。
在我印象中,外婆是个富态慈祥的老太太,会陪我拿煮好的甜玉米吸引蚂蚁玩,会磕把瓜子让我剥着吃(据说小时候只有剥瓜子吃的我是最安静乖巧的),说起话来总是中气十足。
全程目睹了一位不认识的叔叔为外婆“正骨”(不知道怎么称呼,暂且这样说吧)的过程,因为去世的人四肢和头部位置不正,需要专业的人来通过类似按摩的手法把它们放置整齐。
姐姐听舅舅的话,没进去,我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应该再摸摸。隔着外婆自己准备的寿衣,硬硬的没有温度,但不冰冷,我清楚,这是最后一次了。
没有害怕,只知道那是我爱和爱我的人。
最难过的人其实是外公吧,家里人以我学业为重的理由,第二天就把我送上了回校的班车,我不知道外公是怎么度过为外婆发丧那几天的。
不到一年,外公紧随外婆而去,这是幸事,也是不幸。
从此,再也没有弥漫着柏香檀香的午后,再也没人专门打电话叫我去家里吃鱼了,没有为我写字帖的老人,我再也没能静心完成过一副字。
外公的葬礼,我只赶上了最后一晚,依旧没顾旁人阻拦,上去告别了。
不知后来从哪里看到的——父母是你与死亡的最后一道墙,母亲已经失去了这堵墙,我想成为她的依靠。
陪伴是世间最好的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