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个我知道，就跟那个晴川差不多呗，去其他世界了？”
杨雀把椅子拉近了些，点头，“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一天天的，都想啥呢！”
“……”杨雀不死心，非要得到一个回答不可，“就说说呗~我说真的啊，人家还说有外星人呢，要是哪天外星人把我逮走，你和爸还不得想死我啊？”
“想你干啥？你不在家我们俩还省心呢！行了行了，我去和面去了，晚上做南瓜馅饼吃啊~”
杨雀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野猫从前面废宅的屋脊上走过，心里空落落的，这感觉就像是小时候放学自己一个人走在小路上，天上下起雨，可是却不必惊慌，随便找个墙角站着都行，这个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雨会一直下。
他在院子里一直坐到太阳落下，中间还啃了两截儿甘蔗，吃了一碗冰冻葡萄，被投喂了一根老冰棍。
晚饭除了南瓜馅饼还有甜汤，炒了土豆丝和青椒炒肉，再加上一盘淋了鸡汤的油麦菜，杨雀一口气吃了仨馒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馒头就菜了，学校食堂只有一家卖馒头的，还是那种紫薯馒头，甜甜的小小的，只能当零食吃。
“怎么样？我为你创造的这个世界，满意么？”金贝贝躺在杨雀床上，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拎着一串葡萄。
杨雀关上门，靠着门看着她，没有过去。
“只要你一句话的事儿，就可以天天过上这样的生活，你不是最看重性价比的吗？就连小时候都知道和同学打起来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怎么现在就糊涂了呢？”
“就算能拿到神器，你有多大几率找到两个世界的临界点？你确定找到那个出入口就能回去吗？”
“灵者世界完蛋了，可是你的世界还很美好，你用得着回去那个恶心兮兮的世界吗？”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和你原先的世界是一样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金贝贝轻轻咬了一口葡萄，“下午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是有什么想法了么？说给我听听？”
“有。”杨雀看着她，嘴里蹦出来几个字，“我是有想法。”
“说实话，你创造的这个世界确实很美，也很真实……我记忆中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你的素材吧？你做了一个完美的手工品，学校，这个家……还有里面的人，一模一样，就连说话时的语气，小动作，甚至连吃饭时的喜好，都分毫不差。”
金贝贝听到他这话光着脚从床上跳下来，欣喜地扑到他怀里，把葡萄递到他嘴边，“继续说~”
“可是我不会留在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是假的。”杨雀把头扭到一边，“你也是假的，你根本不是金贝贝，从一开始就被我拆穿了。”
“原来就是为了这呀~我还当是什么事，真假分那么清楚又有什么意义，你尝尝这葡萄，冰冰甜甜，你下午吃的甘蔗，渣滓还在垃圾桶里，院子里的月季花是你浇得水。”金贝贝把葡萄放在他唇边，窝在他怀里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你说这世界，连同我都是假的，那真假又是谁定义的呢？谁规定的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呢？”
杨雀吞下那颗葡萄，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
他推开怀里的金贝贝，往床边走，最后绕了个弯，在另外一边的床头柜里找出来一个密码本。
是他以前写的日记。
本子很厚，但只比巴掌大一点，封面上贴着圣诞树的贴纸和亮晶晶的雪花，就连里面的纸张也是花花绿绿的。
按照他现在的审美来说是挺幼稚的一个本子，还很花里胡哨，没有半点实用性。可是小时候谁不拿这本子当宝一样呢？就连写个日记都要思考好几遍才敢下笔，笔也要讲究，有不同颜色的，也有笔芯里面带闪的，写出来很漂亮。
“你看我小时候的日记。”杨雀翻了几页，递给金贝贝。
“你想说什么？”金贝贝坐在地上，往身后的床边一靠，没有接那个本子。
杨雀笑了笑，指了指日记本里的某一页，“你看，星期三，天气阴，我不想去上学，因为我穿了新衣服。”
“我知道挺无聊的，但是这里面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杨雀从金贝贝手里摘了一颗葡萄吃，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在这个环境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有什么好怕的？
“你很聪明。”金贝贝站起来，把身上的小短裙往下拽了拽，“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假期吧。”
杨雀把日记重新放回床头柜，又把抽屉轻轻关上，“谢谢，这个家，真的很好，一模一样，真的。”
“其实下午的时候，我问那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吧？我妈那个人，向来把爱说得很直白，如果当时真的是她，她会说——”杨雀模仿着自己母亲的语调重新开口，“雀儿啊，你走了我肯定要想死你了，你看你，整天在学校也不知道主动拨个视频通话过来，要真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我肯定要整天想你咯！”
“所以今天下午得到的回答，其实是我自己的，是吗？是我自己想要的回答。”
金贝贝走到窗边，拉开了橙黄色的窗帘。
“外面有什么？”
“有树，有野猫，天上有星星，有月牙。”杨雀挑了些明显的，他能看见的说。
“那现在呢？”金贝贝小手伸出窗外，做了个虚空抓的动作，天上的月牙竟变成了满月，然后慢慢变大，像是在坠落一样，直到停留在前面废宅的屋脊上，吓走了前来觅食的野猫。
杨雀没有吭声，只是望着那轮大的出奇的满月发呆。
这就是她的回答，这个世界，只要她想，就可以变成任何模样——任何模样，哪怕这个模样超乎常理。
那么今天下午的回答也是一样，她一开始就说了，这个世界可以满足他想要的一切。
所以那个回答，只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我突然不想待在这个世界了，一秒也不想。”杨雀扭头对金贝贝说道。
后者的回答也很干脆，“哦？随你便啊，不过能不能出得去，就要看你自己本事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