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清柔听得头皮一紧,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这么严重?”
“是,这还不够。”金贝贝眼神晦暗,望着彤彤发起呆来,不再愿意开口。
她蹲下来,然后顺势干脆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看太阳光落在黑漆漆的湖面,直直陷进去。
金新录到底跟杨雀说了什么?杨雀他……到底在想什么,梦辛月当初那么优厚的条件他都没答应,怎么金新录一句话他就点头了呢?金贝贝想不明白,她觉得杨雀突然变得陌生起来,这个认识让她焦躁,也有些不安。
这些天相处下来,她一直觉得杨雀是个很好懂的人,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在某方面,这位比现在昏睡过去的某人还要迟钝几分。
而此时的某人,在睡梦中并不安稳。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在梦里,他越跑越快,沿着高铁的轨道,他穿过青色的麦田,把覆盖着落雪的屋顶抛在身后,他觉得自己将要飞起来。
“呼呼……呼……”
这是喘气的声音,寒冷的冬天,哈气从嘴里跑出来,扭动着,下一秒被风吹散。
高铁停下来,形形色色的人走下来。
“时间不多了。”一个穿着皮大衣的中年男人走到杨雀面前,他的个子很高,要一米九往上了,眉毛很粗,嘴唇厚厚的,但鼻梁很高,留了个寸头。
他身后一个拎着行李箱的少妇递给杨雀一个方方的黑盒子,“去寻找吧。”
杨雀想跑,可是他的身体仿佛变作了一座雕塑,根本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车站来来往往的人突然停下来,目光紧紧盯着杨雀,然后面无表情地靠拢,把他围在中心。
“你们错了!错了!”从车上下来一个少女,流着泪抱住杨雀,小脸哭得通红。
杨雀僵硬地举起手,把她推开,然后走上了高铁。
刚才那中年男人和少妇不知何时坐到了杨雀对面。
“是他吗?”中年男人把身上擦得油亮的皮衣紧了紧,好像很冷似的。
“是他。”少妇回答他,再次把黑盒子推到杨雀面前,“这是命。”
这是命……这是命……这是命!!这句话突然像一块巨石一样像杨雀砸过来,压得他紧紧靠在座位上,汗顺着后脑勺一直流到后背的腰窝。
他往窗外看过去,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目光灼灼盯着他,看见天边血红的夕阳,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或者,是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
“要去哪?”这是他在梦中第一次开口。
没有人回答他。
“车,要去哪里?”
车厢里死寂一片。
这是个噩梦,杨雀闭上眼睛,祈祷着快点醒过来。
额间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他睁开眼,闻见谷清柔怀里淡淡的梅香,往脑门上一摸,是块沾了水的手帕。
“你醒啦?你经常被梦魇住?”
亭子里面很安静,金贝贝坐在中间的石桌边发呆,无意识地抠着指甲。彤彤灵力觉醒消耗了太多体力,躺在对面的长凳上睡了,看模样她的梦要比杨雀的香甜太多。
梦辛月和田升不在,也不知道是去哪了。
“谢谢。”杨雀把额头上的手帕取下来,还给她,“经常。”
但是刚才的梦确实是头一次,至少醒来以后还如此清晰的梦,是第一次。杨雀挪到桌边,坐在金贝贝对面。
谷清柔看了一眼两人,从石桌上把串好的鱼拿走,说是去准备点吃的。
她虽然八卦,但不至于没眼色。
“我可以解释。”杨雀清了清嗓子,想着等下以什么样的说法,才能让金贝贝容易接受一些。
见对面的人小手一顿,杨雀继续说道。
“你哥说——”
“没必要跟我讲,那是你的事。”金贝贝趴在桌子上,侧着脑袋,不看杨雀。
杨雀知道她说的反话,也知道她肯定在气头上,于是耐下性子来,“我的确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不是没有顾忌你的感受,而是我……”
“我知道。”金贝贝吸了吸鼻子,像是要哭出来,过了好久才再次开口,“你不要相信金新录。”
“……”杨雀伸出一只手在她头顶摸了摸,叹气道,“我不是相信他,我是相信你。”
“你放心,我不会在他那久待,替他做了事,拿到我需要的消息,我就立刻走人。”杨雀换了一个轻松些的语气,“还没在杰纳公国好好逛过,不知道现在外面那么乱,还能不能吃到芝麻糖丸。”
金贝贝从臂弯间抬起头,泪眼朦胧,“金新录那个人,你会死在他手里。”
“我不清楚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答应的,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去,也不要找他,就把他的话忘掉好不好?他在骗你,他就是那种——”
杨雀摇摇头,没等她把话说完,伸手把她脸上的泪擦掉,“我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金贝贝哭得更厉害,但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轻轻的颤抖着身子,垂下头不肯看杨雀。
“他跟我讲——”杨雀往四周看了一眼,心一横,直接说了,“他问我,既然是龙的传人,为什么叫做雀?”
金贝贝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龙的传人,是你家乡的说法?”
“对,而且是很抽象的说法,如果不了解,是不会这么说的……”杨雀揉了揉太阳穴,一觉醒来,困意消退了许多,但噩梦着实让人脑壳疼,“我想,有和我一样的人在他那边。”
他还有些话没说,也没必要说,金贝贝心思灵活,肯定是知道的。
他没有灵力的事,这两年除了李志满,根本没有人看出来过,甚至没有人怀疑过,可金新录却看出来了,还说……还说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怎么解决?难道要给他脱骨换皮,抽血洗髓?杨雀叹口气,突然觉得前路一片渺茫。
杨雀坐在那,回想着金新录的话,往亭子外面看过去。
“不要叹气了,这样不好。”金贝贝轻声道。
“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杰纳,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又过了有一会儿,杨雀听见她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