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这场秋雨迟迟不肯停下来,用胡瑞雪的话说就是,天要留人。
不过胡瑞雪还说过,天要留人,人不留此。
于是提着雪见莹出了客栈门,望了望绵绵秋雨,感叹一句:“确实有些大。”
陈清秋没有下楼,也是不敢下楼。都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只是哪来这么多人生何处不相逢呢?
今日有少年一剑劈开雨幕。
临走之前,胡瑞雪将全身上下仅余下的盘缠都留给了陈清秋,按照他如今的话来讲,他已是真正的山上神仙,不需要食五谷杂粮了。
陈清秋也不是矫情之辈,所幸收下了这番好意。不过最后还是多问了个问题,少年问道“凝神入青丝,究竟是重什么样的历程。”
谁知道青衣佩剑的少年,嘿嘿一笑,说了九个字:“小爷我这是水到渠成。”
不过也确实是胡瑞雪的实话,破境这种事情,确实最好的就是讲究一个水到渠成。
陈清秋意识到胡瑞雪确实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之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最后,胡瑞雪还是说了那么一点有用的信息,青丝之上的那个境界,才是真正的凶险万分。
陈清秋觉得自己离的还远,还是先老老实实的修炼要紧,眼光长远固然是好事,但还是得注意脚下路的。
最后大都的神武大街上,只有陈清秋和庚辰,一人一狗而已。至于李力吉,也不是没来找过陈清秋,只是随便吃了顿饭,陈清秋在桌上,一言不发。反倒是胡瑞雪和那个小鬼头聊的合趣。
至于接下来该去何处,陈清秋叹息一声,只能走走看了,至于寻找萧姑娘,普天之下,可真是难于上青天啊。
既然找不到有什么目的,自己又是孑然一身,于是陈清秋打算随处走走。至于走到何处,一切都随个缘分。
从神武大街由东门出城,庚辰始终跟在陈清秋身后,有些时候,穿灰袍的少年也纳闷。这么一只狗子,怎么的就能跟上他的步伐呢?而且有时候他还会故意走得快一些,庚辰见状,只好跑起来追上陈清秋。
于是被劈开雨幕的大都城主道上,有一位少年,天真的向前奔跑着,身后跟着一条狗,如是。
......
大梁以北,此处有条赤水河。
赤水河不小,而且水急,以前官府也出资建过桥梁,但是总是被大水给冲掉。于是后来便一了了之,所幸从以前便有筏子渡人过河。
后来赤水河岸来了个豪绅,出资让这些船家不再去撑筏子了,但是总是有人要过河的。于是这豪绅就达到了他的目的,他雇了极多的工匠,建了好几艘客船,将这赤水河的渡河生意彻底垄断。
豪绅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建的这些个船,虽然模样看上去大致差不多,但是收费却不一样。
本来过河这种事情,有艘船就行了,于是大多人都不想花那个冤枉钱去坐贵一些的。但是自从某一天,船至河中心,一阵滔天巨浪打翻了客船。
一船人,竟然无一生还。
于是这个时候豪绅在河边写了个告示。
告示简洁明了,只说是赤水河里住着蛟龙王,这蛟龙王脾气不好,喜好吃人。于是才会出现巨浪打翻客船的事件,不过告示上还说,这豪绅与蛟龙王达成了交易,凡是最高等的客船,蛟龙往一律不会对其出手。次一些的客船,一月出手一次。再次一些的,十天出手一次。最次的这类客船,三天出手一次。
起初要过河的百姓都不相信,但是随着出事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不得不相信。但是也有人提出了质疑,说是这豪绅凭什么知道这赤水河里住着蛟龙王?
这豪绅也不恼怒,第二日请来一位道长。
道士两鬓如白霜,背上背着一柄赤红桃木剑,走至河边,呼出一口浊气,带着些许的水气。
只见赤水河原本湍急的河流,瞬间平静下来,且河水清澈见底。人们纷纷踏至河岸,定睛一瞧,河底俨然有一处别样洞府,洞府上有牌匾,写有龙宫二字。
这个时候,那位豪绅走到众人跟前,解释道:“如今你们看见的这洞府,便是蛟龙老爷所住之所。”
有了亲眼所见,加上以前船夫撑筏子也偶有这类事故发生,也不得不由他们不相信了。
这时候却有人站出来了,问道:“这豪绅为什么不请这位手段通天的道长收了这蛟龙老爷。”
还不等这汉子问完,河面又恢复如初,湍急而浑浊。
更令人惊奇的是,水里无数的‘二摆子’跟不要命了一样,奔着这汉子就不计其数的冲上岸。
那道士抽出桃木剑,念道:“急急如律令。”
桃木剑挥出,这些‘二摆子’仿佛听见了命令一样,纷纷退回赤水河中。
豪绅笑着解释道:“你这汉子,你这是惹恼了蛟龙老爷,得亏今日蛟龙老爷心情好,不然恐怕你这小命,就算是道长在这,也是无济于事。”
说完,那个道长还跟着点了点头。
从今往后,便再没有人质疑过了。只是一般来说,那最高等的客船,确实一般人坐不起,不过豪绅也确实是说到做到。十多年来,这艘客船,无一次意外。
今日陈清秋领着庚辰到了此处,也没有多寻思。
至于说那些个船只,随意挑了搜便宜些的,便上了船。在陈清秋看来,如今是山上神仙的他,两缕灵气探出,便知道所谓的龙宫纯属障眼法罢了。
那龙宫不过是一处河里的洞穴罢了。
于是陈清秋挑了那艘最下等的船后,便领着庚辰上了船去。最让陈清秋郁闷的是,明明一人一狗非得收两份钱,但就算是收两份钱也罢了,狗还不能坐座上。
真是,天杀的规矩。
不过所幸今日这艘船上人确实不多,陈清秋见左右无人,等船开始过河的时候,便让庚辰趴在了自己身侧的座位上。
只是岸边明明有许多人准备过河,却再无一人登这船。
“莫不是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