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距离浣花危机六七年前,女孩还待在NO.6中发生的一件小事。
在当时女孩也算得上拥有与实际年龄相符合的天真烂漫。整日待在一尘不染的空旷房间内阅读主人给她找来的旧人类书籍,没有厌烦的情绪。
凤蝶幼虫被立方简化,保持住了人类小女孩简单的可爱样貌。女孩当时留着黑色的披肩长发,头上没有触角,身穿一套简约风格的短裙服饰,配上俏皮可爱的纯白泡泡袜。
空旷的房间里堆满了旧人类的纸质书籍,大多是新人类的仿造品,这些都是美美的主人从图书博物馆里换来的。十岁的女孩趴在房间的毛毯上被书籍围住,一只手撑住下巴,另一只手翻动故意做旧的米黄书页,目光在一张美食图片上停留了一会儿。
“清水白菜?”
美美默念出菜肴的名称,这道菜在图片上的样子就是一个白菜心泡在水里边上却补充了许多制作步骤与要点。如此强烈的反差感让女孩感到十分有趣。
她用食指滑动书页的页脚,出现一张半透明的复制版。美美的手指在空中不断划动,凭空构筑而成的文字排号好队列一个接一个地跳入这张半透明的书页中。
女孩写完了对于这道菜式的感想,便用手指夹住这张书页抛向空中。她的头顶漂浮着许多这样被标注了感想的半透明书页,这还仅仅只是这一个早上女孩所看书籍标注的感想。
女孩就这样不知困倦地翻动书页,标注感想。看完一本,小蝴蝶机器人就会从那一堆书山内搬来一本全新的供她阅读。
在她看到一本有关桥梁建筑的书籍上出现一堆几何公式时,想到主人此刻好像就是去学一堆数学公式去了。自己五岁的时候也学习了一点基础的空间几何,当时趁着无聊的时间里还找了几套卷子做做,结果只是勉强及格。
女孩儿起身伸了个懒腰,泡泡袜脱落了一点,她又弯腰把这原本就皱皱的纯白袜子理了理。
美美揉了揉眼睛,一个悬浮的平板托着一条柔软的毛巾送到女孩面前。用适宜温度毛巾擦了擦脸,女孩觉得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正准备重新躺回毛毯,突然她身前出现了一颗不断闪烁的绿色的按钮。
按钮旁弹出联合政府语写就的信息,是一个人的姓名与地址。
美美接通这则全息通话,电子按钮瞬间扫描过女孩的房间,在合适的位置用粒子构筑出对话发起人的全息投影。
“上午好,埃拉斯莫斯。”
“你好呀,美美。”
粒子影像与美美打了招呼,对方是一位外表与美美年龄相仿的女孩。这位名叫埃拉斯莫斯的女孩明显也是拟态生命,她的锁骨上方有一枚立方的菱形图案。
美美的衣服风格更像是旧世界的春季校服,而对面女孩的衣服则很是厚重,有一件毛皮大衣还有毛茸茸的手套,耳朵甚至还戴了一个防寒的耳罩。
NO.6都市处于地下内部是没有明显季节变化的,埃拉斯莫斯也处于NO.6内。不过她是由于种族的一些习惯才穿成这样,女孩的种族是一种蛱蝶科蝴蝶的幼虫,这种幼虫的现实状态就是浑身毛毛的一个“毛丛”。
埃拉斯莫斯只有把自己打扮的毛茸茸的才安心,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打扮得更过分整一个刺毛栗子球。
同为稀有蝴蝶幼虫的二人在一次拟态生命华丽大赛上相识,姑且算是朋友。
“光明女神闪蝶,好夸张的名字。”
纵使是博学的美美在了解到埃拉斯莫斯的种族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看来女孩的吐槽之魂就是从小便具备的,只是太压抑天性了(笑)。
“美美,我寄给你的生日礼物收到了吗?”
“生日礼物?”
“就是那件云棉披肩,带有白色绒边和印花。”
“哦!前天那件。”女孩回想起来几天前确实有一只机械甲虫把一个包裹丢在了自己的窗台上。
“谢谢,那件衣服我很喜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
对此美美感到有些奇怪,她的生日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啊。
“嘿嘿,我随便猜的。那天我和主人在极南冰岛玩,我看到这件披肩就觉得一定很适合美美你,我就挑来送给你了……”
“极南冰岛啊,好羡慕你呀,我也想去呢。”美美点头,露出真诚的笑容。
“下次让斯科特带你去就行了,那里的冷藏生鲜鱼片我很推荐哦。还有用一种甜虾做的油炸食品也不错,到了那里一定要试一试。”
“嗯。”
“我今天就是来问问你对这件生日礼物满不满意……”
全息投影的女孩突然回头,好像是有人在叫她。
“啊,不说了。我的主人叫我一起去吃饭了,下次再聊吧。有空记得来西区玩哦,我们就住在“象牙塔—西区”的第三站,很近的。”
“哈哈,这我知道的啦。你快去吧。”
女孩招招手,那个全息投影便隐去了。在全息投影关闭的一瞬间,美美貌似听到了埃拉斯莫斯欢快的下楼声。
美美会心一笑,似是对自己唯一的朋友得到幸福感到高兴。
两只幼虫最初也并不是特别要好,友谊这种玄妙的关系真是说不准,多见了几次面后,美美就和这个性格和自己相差甚远的活力女孩结为了好友。
自己不确定出生日期,即使这样这位好友也没有忘记帮助她庆祝生日。
“这下得考虑回礼才行啊。”
美美轻抚平坦胸前的纽扣,那件云棉披肩就这么收录在这个装置中。
在女孩还在纠结自己这个宅女该送些什么给埃拉斯莫斯时,悬浮板按时派送来了一杯清水与三片颜色不同药片。
美美垂下双眼,刚刚燃起的一些热情被现实瞬间浇灭。
她没有说话,干净利落地拾起药片送进嘴里,灌上一口水很平常地将药吞了下去。
她不讨厌吃药,药片是草莓味的,那杯透明的水也是加了冰糖的柠檬水。吃药的过程也不难受,自己早就习惯了,这只能怪自己身体太差。
“……”
金斑喙凤蝶的幼虫资料查无可查,NO.6内旧人类昆虫学书籍美美已经全部阅读过了,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
如今女孩疯狂沉迷于阅读旧人类书籍,也是存了一分找到金斑喙凤蝶幼虫线索的心思,不过大多数情况还是因为太无聊了。
斯科特是南区一位科研学者的儿子,他经常会参加各种学习会,哪来的时间留在房间里配女孩。
“生日……”
美美打开机器管家所记录的信息,确认今天的日期。埃拉斯莫斯的生日礼物倒是让女孩想到了斯科特的生日貌似就在今天,美美再次确认了日期,确认无误。
“生日礼物……”
美美滑动屏幕查看自己的所有物,这些各式各色的玩具书籍或服装全都是作为主人的斯科特给自己的。在这个旧人类观念中的乌托邦城市内,新人类对物质的需求极低,基本没有多少物欲。
“想要送礼物的话,我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呀……”
美美失望地关掉物品栏,蹲坐回毛毯上双手环膝苦苦思考。
“对了!”
女孩灵光一闪,她拿出一本薄薄的笔记本翻开封面。那些飘散于空中的半透明书页瞬间被一股引力吸进这本镶有金边的笔记本内。
这本薄薄的笔记本就是女孩这些年读书的所有感想记录本,同样是新人类为了培养孩子良好阅读习惯所设计的玩具。
美美重新翻到那一篇写有“清水白菜”的菜谱,记好了所需要的配料,她便开始了准备。
“一颗白菜。”
美美钻进书堆,翻出一本农作物图鉴,这些书籍是新人类复制的当然有些地方还是有些差异的。例如这本图鉴为了照顾婴幼儿,其中每种农作物是可以实际种植的。只要将内部含有植物种子的图片撕下埋进土里就能够长出豌豆苗,是旧人类为了寓教于乐而设计的。
可是新人类的复制版不具备这个功能,拥有全息投影再现生长过程,何必再自己动手种植。美美看了眼树页下的“不可撕毁”四字,对复制这一版书籍的工作人员贴上了“偷懒”的标签。
“第一步就出问题,嗯……”
原本她是想通过自己可以催化植物生长的这个能力把纸张里的种子直接变成白菜的,谁知道这书里根本不含种子。
“南区有几家有关旧人类的博物馆,那里可能拿到旧人类农作物种子。可是那些博物馆是需要新人类亲自去登记的,我……唉。”
女孩想了想自己还可以从哪里得到白菜。
“附近的餐馆?不确定一定会有这种蔬菜吧。交换市场好像也不会允许拟态生命擅自交换物品……这样就只剩下几个科研实验室了。”
思来想去,美美还是决定去南区附近的几家餐厅碰碰运气。NO.6都市的贡献点数只有蓝血人类才能获取,地位差距明显的拟态生命是不可能得到这类通用货币的。
蔬菜这类没有什么价值的物品是免费提供的,可还是需要新人类的权限,美美的拟态生命身份是硬伤。
“想要弄个惊喜好难。”女孩叹了口气。
她扫视一眼空旷安静的房间,想起刚刚埃拉斯莫斯和自己的谈话,握握拳头给自己打气。
既然准备出门就得做好准备,女孩换上更轻便的贴身小裙,设置好机器管家的时间。
就这样,年仅十岁的凤蝶幼虫美美展开了她在NO.6南区寻找一颗白菜的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