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道开车到北华路，那里的房子是闻道刚到舟山的时候住的，在闹市区，离总署近，离闻道自己住的地方也近。到的时候商启明已经收拾好屋子等他们了。
“这房子不大，你凑合住，我今天就不打扰你了，衣服做好会让启明送过来。你安心住下，我有事来找你。”闻道把陆枕之送下就离开了，安顿商启明把钥匙再配一把。
“陆先生，钥匙给您放桌上了，我就先走了。”商启明告辞后快步追上闻道一起离开了。
陆枕之有时候会出去转一转，去茶馆听说书，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房间里。闻道再没有来过，仿佛忘记了陆枕之的存在，两个月间商启明来过一次，来送做好的衣服，陆枕之原样放着，只穿他自己的长衫。这两个月里陆枕之听闻胡淘与闻道的风流韵事，听闻闻道参与审讯舟山黑帮老大挖出重要情报立下一功，听闻闻道连续三天夜宿鸳鸯饭店，听闻......似乎从认识闻道开始，陆枕之听到的内容全部都是关于闻道的消息，但似乎对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从一个环境不好的狗窝搬到了环境好的被他搞成狗窝的房子里。
陆枕之大多数时候都在屋里待着，听到有人敲门起身摸索着去开，外面的人耐心地等着，显然知道里面的人的情况。
“乐中，过两天跟我回靖州一趟。”现在天已经有点冷了，闻道进门带来一身寒气，陆枕之打了个哆嗦，闻道脱掉外套只穿一个衬衫。
闻道看了一圈这个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的房间，叹了口气，勉强在沙发上找出一个空位坐下。
“商副官呢？怎么让我去？”陆枕之倒了杯水放在闻道面前，杯壁外沾着许多水，明显是倒水时不小心，闻道抬眼看到陆枕之的长衫上有一摊不规则的水渍。
“启明去南明述职了，你陪我回去。”闻道端起杯子来喝一口，皱了皱眉，准备放下有重新端回嘴边一饮而尽。
“好。”陆枕之只答应一句便没了动静，还是站着。
闻道扫了一眼屋子的其他地方，看到几个盒子整整齐齐地摆在角落里，没有丝毫打开的痕迹。这是他亲自看过的，只怕款式不好陆枕之穿着不舒服，一套一套看过才让商启明送过来的，如今那一堆衣服如同一堆破烂儿摆在那儿。
闻道突然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从小被宠大?也不过是个被闻启昭放弃流放了的弃子罢了。什么一直被人围着转?也不过是看中了闻家的权势，想要巴结他罢了。什么留学才子?什么军校第一?一个瘦弱的江湖术士也对着他说“你们这些那枪杆子不上战场专挑手无寸铁的人欺负”。闻道现在只想笑，笑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笑自己生在了闻家却依然不自由，笑自己这辈子这样颓废茫然，笑自己努力地想要上战场只是为了逃离闻启昭的控制，可笑啊，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乐中……”闻道声音有些颤抖，陆枕之答应了一声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掏出烟来点燃，轻轻地吸一口，一口又一口，直到火烧到了烟尾才又缓缓开口，“乐中，对不起。”
“什么?”陆枕之还站着，脊背直直地戳往天花板，明明那样单薄的身体却又这样直戳戳地戳到人心里。
“明天一早出发，我来接你。”陆枕之听到闻道的声音里有了一点无奈的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