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碧,开阔处绵延到一眼望不尽的彼岸,几丛芦蒿漂浮在水面上,沿着山涧流下的泉水丁冬跳跃着奔进池中。
山崖上,桃花依旧,迎风轻颤,偶有落花飞舞,更添几分神韵。月光如水,波光潋滟,绿水四溅,芳香隐隐,更让人流连忘返。
玉千紫转身望去,身后的桃树林一片葱郁,地上连花瓣都不见了,再望高处望去,那几棵桃树却是红云锦簇,花开荼靡,截然不同,除了感到怪异和惊讶之外,感觉到的更是微微的惆怅。
人说高处不胜寒,是不是因为这样,那崖顶上的桃花才能在破阵之后依然嫣然笑清风?只是,独受尊宠,这桃花会不会感到寂寞?
嫣如陌的龙门客栈究竟可以通到哪里?再尽头是憧憧山林,难道这里已经是凤都郊外?她说阵法可以让一个绝顶门派葬身在那,可是自己却阴差阳错地闯了进去,还安然无恙,到嫣如陌回来,她该怎么解释?
脑里纷纷乱乱,美景也失去了几分吸引力。听着叮咚的泉声,玉千紫被疑虑缠绕住心神,就连那风将自己早已经松弛了的丝帕吹落也不自觉。
正在失神之中,雪糕咬住她的衣袂,拼命地往前一扯,只听“嘶”的一声轻响,玉千紫的衣袂被撕裂了。雪糕怔住,玉千紫也怔住,大眼瞪小眼片刻,玉千紫才肃着脸上前一步,雪糕后退一步,没想到站着的岩石有时滑溜,它一时站不稳而咕噜噜地滚到了池边的湿泥里,顿时成了一个泥团。
玉千紫忍俊不禁,雪糕抬起头来,浑身黄浆,只余那双宝蓝色的眼睛还是那样的璀璨夺目,见玉千紫的眼里仍然有冷光闪烁,不由得委屈地低下头去,“嗷呜”一声落下一滴泪。
那滴泪,晶莹剔透,似是伤心人凝聚的深愁,玉千紫又一怔,雪糕已经缓缓缓缓地后退,双眸含泪,玉千紫下意识地靠近它,它却不看她,径自用爪子挖着那块岩石下的泥土,像是要将这小身子都给埋进去,不让她看见。
雪糕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见雪糕流着泪委屈地往那缝隙里躲去,却不时偷偷抬头望她,玉千紫的唇角更是勾起点点笑意,它的孩子气般的举止让玉千紫想到了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养的那只小宠物——波斯猫悠悠,每次它做错事情,她想要骂它的时候,它就是这样将自己藏起来,十分的有趣。
可惜,那只猫却被黑焰司给活活掐死了,在姐姐单独行动却失败的那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黑焰司狠狠地将姐姐鞭打了一顿,然后,在她的面前,将悠悠慢慢地掐死了,他说:“玉千紫,记住你的身份,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了,你和你姐姐一样,不过是我养的两条狗,如果你再这么没用,你的下场就会跟这只猫一样!”
当时,他只不过比她大五岁,却有着和年纪不相符的深沉和冷厉!而那个时候的她,是真实地恨着他的,可是,为什么后来一切都会变了呢?
玉千紫低叹一声,弯下腰去,将满是泥屑的雪糕揪了起来,宠溺地说道:“不过是弄脏了皮毛,犯得着拿洞将自己埋起来吗?我又没怪你!小傻瓜!”
“嗷呜……”雪糕伸出一只小爪子擦泪,眼眶旁立即染上一抹泥尘,玉千紫更是笑不拢嘴。难道神兽就是这样的与众不同吗?就连这性子也像小孩子一般,好有趣!
见玉千紫的笑意加深,雪糕索性用两只爪子齐齐盖住了双眸,小嘴巴轻轻蠕动,好像在抗议一般。
玉千紫终于忍不住低笑起来。好……好逗趣的雪糕哦!心里的阴霾竟然因为雪糕的小动作而烟消云散了,她抓住它的尾巴摇晃了几下,柔声说道:“别害羞啦!我现在就带你去洗干净,还你一个雪白的外表,不会让你的形象受损的,不过你可不要再淘气啦!”
雪糕点点头,双爪放下,做了个抱拳的动作,玉千紫又哈哈笑了起来,拎着它慢慢走到池边,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蹲下去,用手拂了拂池水,讶然叫道:“好冰!”
确实很冰凉!和这暖暖的夜风相比,这水简直就如秋水一般的寒凉!
她为难地蹙起眉头,正在想要不要帮雪糕洗濯一番,雪糕已经一个用力挣扎,“扑通”一声跳下水去,玉千紫一惊,立即脱掉鞋子想要跃下水去救它,却见水面泛起几颗泡泡,雪糕小小的头颅出现在眼前,一甩头,水花四溅。
原来雪糕也会游泳?!玉千紫紧绷的心弦一松,却骤然感觉自己的脚上一凉,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下水去,湿了脚。她退后一步,站在池沿上有些羞恼。
早知道雪糕会游泳,她也不必弄湿了双脚,现在可怎么办?
沁凉的池水刚好漫过她的脚踝,凉意过后便是清爽,玉千紫索性又往前走了一步,任池水冲刷自己的脚面。雪糕在水里打着滚,动作十分谐趣,玉千紫站着观看,突然童心大作,顺着水岸跑起来,踏起许多水花。
云淡风轻,月华皎洁,倩影飞花,水光粼粼,就连那飞溅起来的水珠在月光下也闪出耀目华彩,玉千紫肆意地笑着,踏着,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让她的双眸更是流光溢彩,美丽夺目。
雪糕不知何时已经游回到池边,湿漉漉地趴在一块石头上凝视着她,眼里闪烁着奇怪的神采,宝蓝色的双瞳渐渐染上了一层氤氲之色。只是,玉千紫没有发觉。
玉千紫跑了几个来回,才拖着湿透的裙裾淌回岸上,找了一块没有弄湿的石头坐下,安逸地望着眼前的美景,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今夜这么尽兴,实属难得。雪糕也慢慢跑了过来,偎依在她的脚上,没有做声。
眼前这一切,美得像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