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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落日神弓

茫茫雪山之中。

两人一马依旧在寻找着出路,身上的干粮都已经食尽了,渴的时候只好以冰川之水来充饥。

此时山风更加凛冽,纵然不是很大,但是雪打在脸上依旧刺骨。

如此又是走了一天的路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再往前走道路便越是狭窄,两人也不敢再往前走。

侯天阳又拾了些干柴,生了火来取暖。又取出匕首从冰川上打了些雪水,用头盔盛了,用火烧了些开水。

二人分食了些所剩的干粮,便没有任何所食之物。

李萌菡向来乐观,此时竟也有些害怕,说道:“侯哥哥,莫非我们真的要葬身这雪山之中了吗?”

侯天阳懊悔无及,自责道:“都怪我贪功冒进,中的敌军的埋伏,要不然也不会连累菡妹,和我一起受苦。”

李萌菡摇了摇头,说道:“侯哥哥也不必自责,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心愿足矣。”

侯天阳听了她的话,心中自觉的暖了起来,看向了李萌菡。

李萌菡也正望向自己,她的眼神犹如秋水望穿,仔细脸上红了起来,两人如此相依在一起。

忽听身后有人冷笑:“两个小娃子可叫我等好找,竟在此卿卿我我?”紧接着又传来几个人大笑的声音。

侯天阳和李萌菡闻言大惊,没想到这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还会有其他人。

不远处走来七八个人影,高矮胖瘦都有,侯天阳仔细观瞧,不由大吃一惊,这些人并非旁人,正是前日在西蕃大营遇到了那八位怪人——东阳八怪。

刚刚说话的人,正是那个黑汉子,此人姓敬名去文,曾为秦州录事参军,后来在婺州东阳做赌坊录事,八怪中行六。

蓑笠老头乃八怪之首,姓魏名藏狐,婺州东阳人。第二个矮胖老头乃是魏藏狐之胞弟,名藏狸。

瘦高头陀本姓安,法号智高和尚,碛西沙洲人,早年出家吐蕃,后因身犯杀戒,远走中原江南,一条方便火龙铲威震江湖,常做头陀打扮,八怪行三。

驴脸汉子姓卢名倚马,黔州彭水人,曾任转运巡官、左骁卫胄曹参军,八怪行四。

魁梧大汉姓朱名中正,陕州桃林人,曾任桃林塞副轻车将军,少有军功,因战前军败,远走他乡,八怪行五。

矮胖商贾姓奚名锐金,鲜卑人,乃北魏征南大将军、弘农王奚斤之后,云州平城人,当地的富商,常与塞外大小番国做生意,八怪行七。

最后那个病痨鬼姓苗名介立,婺州金华人,少年时行医,却因身患不治之症弃医习武,武艺高超,八怪中武功最高之人。

只听老四卢倚马说道:“我们兄弟在这大雪山走了一天一夜,可算是找到你了。”

侯天阳也是反应过来,伸手握起金乌枪,护在李萌菡的身前。

这时八怪的老大魏藏狐慢慢走了过来,冷冷地看着两人,冷笑道:“侯将军,前日锁阳大营一面,别来无恙啊。”

侯天阳也不回答,他知道如果硬要和这些人交手,自己根本就没有胜算,而现在又要保护李萌菡,无法放开手脚去战。

朱中正大声道:“大哥!还与他费什么话,拿了他好回去领赏!”说罢,挥起牛角双大刀向侯天阳砍了过去。侯天阳大吃一惊,挺枪便刺向朱中正。

这牛角双大刀重九十多斤,常人舞动起来甚是吃劲,朱中正纵然膂力过人,却依旧极为迟缓。侯天阳的金乌枪则是刚柔并济,再加以枪法灵巧多变,朱中正竟一时也难讨便宜。

其余七怪见朱老四一时难以取胜,纷纷亮出了兵刃向侯天阳递了过去,霎时间侯天阳竟也难以脱身,李萌菡则是混乱中退到了白龙驹的身边。

侯天阳顾及李萌菡的安危,身上已经受了伤,再加上这八怪的武功招式都是各异,要想出破解的招数一时也是很难。

这些人之中最厉害的就是那个苗介立,看似是个病鬼,但身法和武功极高,一对峨眉刺更是阴毒,每一招都刺向敌人要害。

侯天阳只好买了个破绽,向朱中正的面门扎了过去,朱中正的武功最是不济,因为身高体壮,反应也确实沉钝,被侯天阳虚晃一枪,急忙闪躲。侯天阳借机冲出了人群,脚下步履如飞已经赶到了李萌菡的切近。

李萌菡也是聪明,看到侯天阳向这边跑来,翻身便上了白龙驹,待到侯天阳赶到近前,也跃上了马背。白龙驹似乎也已经知道主人的心意,没等侯天阳驱赶,脚下四蹄已经飞奔了出去。

八怪见状纷纷大吃一惊,朱中正气得直跺脚,卢倚马向魏藏狐说道:“大哥,这娃娃好生滑头,功夫倒是了得。”

魏藏狐冷冷地说道:“苏帅说过要抓活的,先治住那娃娃再说。”

当下八人沿着侯天阳的白龙驹奔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这茫茫雪山一片雪海,果然过了一片冰川,不远处竟出现了一道断崖,将一座大山凭空断开,只有一条沿着山边的小路可以走。

侯天阳和李萌菡只得下了马来,山路的尽头已经到了半山腰,对面则是有一座吊桥,与断崖另一头相连,桥下便是万丈深渊。

这吊桥上的木板也是七零八落,中间隔着好几块空的,两个断崖相隔数丈,一般轻功比较好的人想要跃过去都比较困难。

这时不远处有人大笑,七八个人影已经出现在小路之上,为首的竟还是那个敬去文。只听他笑道:“那两个娃娃被困住了,大哥!咱们兄弟立功的机会来了!”

侯天阳竟一时拿不准主意,心道:“莫不是天要绝我侯天阳?”

哪知那白龙驹忽然退了几步,发出了一阵长嘶,那声音直冲云霄,脚下四蹄飞似地向崖边冲了过去。

侯天阳和李萌菡俱是一惊,他们竟也想不到白龙驹为何突然冲出去。

眼见那白龙驹已然到了崖边,后蹄猛然发力,整匹马的身子已然是跃到了半空之中。

李萌菡早就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抓住了马的缰绳,侯天阳则是一手握着枪,另一只手抱住李萌菡的纤腰,生怕她掉了下去。

白龙驹在半空中忽然停顿了片刻,就在下坠的一刹那,只见半空中白光一闪,天际仿佛传来一声龙吟,乌云开始聚集在了一起,半空中的侯天阳和李萌菡吓得都闭上了双眼。

当两人再次睁开双眼,发现人已经到了断崖对面,坐下的白龙驹依旧立在那里。

侯天阳和李萌菡真是被吓了一身冷汗,但见对面八怪已经到了,奈何太远根本无法过来,那八人也是无计可施。

侯天阳翻身下马,拍了拍白龙驹说道:“真乃神马也!”李萌菡也下了马来,但可能是方才吓得腿软,还没站稳,身子边栽了下去。侯天阳慌忙上前抱住了她,才不至摔倒。

侯天阳心想先寻到下山的路,先四周瞧了瞧,不由得甚是失落,原来这座断崖只有这一处平地,三面断崖只有一面是陡峭的山壁,山壁上已经结成了光滑的冰川,长满了青苔和杂草,根本就没有下山的小路。

只听对面的八怪开始叫骂了起来,但奈何两座断崖相距甚远,一时也过不来。

魏老大说道:“我看那两个娃娃被困绝壁,就算插翅也是难逃,我们想要过去也非片刻之功,就且先在这里守了,量他俩没有食物怎生活下去。”

七怪点头称是,魏老大派了敬去文和奚锐金下山去找食物,苗介立和朱中正下山去找生火的干柴,八人便在对面起锅造饭。

侯天阳和李萌菡望着远处的篝火,不由得感觉身上冷了起来,两人只好相依在一起取暖。

这时天空中乌云密布,紧接着传来了衮衮震雷,仿佛是要下雨了一般。

猛然间一道闪电劈了下来,正打在侯天阳他们所在的山头,紧接着陡壁被劈裂了一条巨缝,侯天阳和李萌菡的身后忽然也开始塌了下去,两人一马直接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侯天阳就在落下去的一刹那,心中不由觉得愧疚起来,自己若非贪功冒进,岂会连累菡妹一起落难于冰川?他想到这里紧紧地抱住了李萌菡,心中早就做了打算,能和菡妹死在一起,此生也是无憾了。

四周一片黑暗,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滴答”地水声。

侯天阳忽然睁开了双眼,勉强适应了黑暗。他记得自己落下来的时候,仿佛很轻缓一样,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只听身边一声马嘶,白龙驹则是站在一旁。

侯天阳觉得身上被什么压住了,抬头一看,只见李萌菡正趴在自己的身上,此时已经吓晕了过去。他这才慢慢坐了起来,扶起了李萌菡轻声道:“菡妹,醒醒啊!菡妹!”

李萌菡的嘴里传来一声呻吟,这才微微睁开了双眼,看见自己躺在侯天阳的怀里,心中不知是欢喜还是惊喜,低声问道:“侯哥哥……我还……活着?”

侯天阳见李萌菡醒了,笑道:“当然还活着,我们都没事儿。”

李萌菡点了点头,想要站起来。侯天阳半扶半抱,两人这才慢慢站了起来。

侯天阳拾起落在一旁的金乌枪,拉起李萌菡便向白龙驹走来,忽然他发现白龙驹的后股之上仿佛受了伤。

李萌菡说道:“侯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侯天阳看了看四周,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点微弱的光,又仔细听了听说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水声,还有风声,想必会有出口。”

他的话音未落,忽然不远处出现了一团微弱的光,忽明忽暗。

“有光!”侯天阳大喜道,“有光就说明有出口。”

忽听白龙驹长啸一声,向光亮处走了过去,侯天阳和李萌菡相互看了看,也只好跟了上去。

沿着光芒走,原来是一条狭长的暗道,就好像是地洞一般。眼见到了光芒之处,跟着白龙驹走了进去,侯天阳和李萌菡被的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来穿过光芒,便是豁然开朗地一片空洞,洞中的怪石嶙峋,形态各异。

而在空洞的最中间,忽射出一道红光,两人向洞中央看去,竟然有一块小土丘,土丘上坐落这一个案台,案台之上则是放着一张红光闪闪的彤弓。

两人这才缓缓走近去观看,只见那张彤弓闪闪发光,弓身雕龙刻凤,做工竟十分地精良。再看弓弦,以麻索系札,麻丝为弦,轻巧而又韧劲十足。

侯天阳来到案台之前,又发现了靠在一旁的白色箭囊,装着九支素矰。那箭囊上竟绣了图案,是天空中有十个太阳,一个弓箭手拿着这把弓,对准了天上的太阳,作射箭之状。

案台上放着一个手掌大小的布袋,侯天阳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有一方龟甲和一颗赤红色的果子,龟甲之上刻着几行古文曰:仁尧治世,十日并出;落日神弓,射日神箭;昔射九日,革孽万民;有果名櫰,食之多力;遗赠缘人,望君善用。

侯天阳这才明白,原来这彤弓素矰就是昔日后羿射九日的落日神弓和射日神箭。

昔日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相传十日乃是帝俊十个儿子三足金乌,他们常浴于东海扶桑,每日轮流上天照射大地。后来十个太阳违背天命,一同出现在天上,以至于人间天下万物尽殆,妖兽横行。帝俊赐后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射下了九日,只留下一日,继续在天际造福百姓。

侯天阳右手托弓,左手双指扣在了弓弦之上,稍作用力想要试试这张弓,就感觉这弓弦纹丝未动。

李萌菡看了看龟甲,说道:“侯哥哥,你看这龟甲上说‘仙果名櫰,食之多力’,是不是说的这个果子?”

侯天阳将弓放回原处,拿起这个那个果子看了看。李萌菡说道:“《山海经》中记载,这个果子名叫櫰果,吃了它可以增加力量。”(《山海经·西山经》中有云:又西三百里,曰中曲之山……有木焉,其状如棠,而员叶赤实,实大如木瓜,名曰櫰木,食之多力。注:为结合情节,故与古籍记载有异。)

侯天阳拿起櫰果放在嘴里,感觉这个味道很涩,但果汁极甜,果肉极为鲜嫩,绝无置放千年之久的腐坏。

李萌菡也是大喜过望,说道:“侯哥哥箭技无双,又有仙果相助,这次定是行了。”

侯天阳点了点头,果然没过多久,就感觉到体内仿佛有一股暖流。他再次拿起了落日神弓,使力拉开弓弦,果然这次的弓弦竟毫不费力地被拉将开来,却还是有些吃力。侯天阳随神射将军谢映登学习箭法十载,早已练就过人的膂力,而这落日神弓较之一般的弓要重的多。侯天阳将力道渐渐放缓,才不至于泄力。

忽然白龙驹走到近前,竟用嘴衔起白色箭袋,递到了侯天阳的眼前。

侯天阳一愣,看了看白龙驹,伸手接过白色箭袋,说道:“你让我用这里的素矰试一试?”白龙驹打了几声响鼻,在侯天阳的身上蹭了蹭,侯天阳便已经明白了它的意思,伸手从箭袋中取出一支素矰。

只见那支箭竟以精银打造,巧的是箭镞的形状居然看上去十分眼熟,有几分像是金乌枪的枪钻。

侯天阳一手持弓,一手搭箭,脚下扎足马步。他感觉到了这山洞之中有风声,虽然分不出方向,但是他依旧可以感受到风流的动向。侯天阳拉满了落日弓,朝向了山洞的东南方向。他屏住呼吸,找准了石壁的薄弱之处,猛地松开了拉弓搭箭的手。

只听“嗖”地一声犀利的声音,一道白光便飞射了出去。白光落处传来了一声石壁破碎地轰隆声音,山洞中照进一缕月光。

侯天阳大吃一惊,想不到这落日神弓和射日神箭的威力居然这么强,毕竟是传说中射过太阳的神箭。

李萌菡也是大喜,道:“侯哥哥,你听外面风声并不是很紧,想必这山洞位置并不是太高。”

侯天阳点了点头,慢慢朝风口走了过去,果然外面除了雪山外,竟是一片平地。

洞穴外冷风呼啸,此时的夜色已深,原来两人已经在洞中呆了许久。李萌菡也觉得有些累了,找了个避风角落先睡了。

此时李萌菡身上的棉袍已经被划破了好几个洞,勉强能抵御些许寒冷。

洞外一缕晨光照进洞中,李萌菡微微睁开了双眼,就瞧见侯天阳坐在不远处的石壁旁睡熟了,想必又是守夜到很晚。

当侯天阳醒过来时,感觉到洞外已经天光大亮,李萌菡正坐在他的身边朝他笑着,笑地那样天真,那样烂漫。

李萌菡笑道:“侯哥哥,你醒啦?我们走吧。”

侯天阳点了点头,起身将落日弓负在了背上,将箭袋挂在腰间,拿起了金乌枪,挽起李萌菡的手将其拉了起来。

两人牵着白龙驹,一齐走出了洞穴。刚走出洞外,忽听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随即脚下一阵摇晃,两人慌忙互相扶住了对方。待震动过后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洞穴已经坍塌,洞口已然被乱石封住。

侯天阳心中惊奇不已,没想到两人从山顶直接落到了山脚,而且还是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只有白龙驹受了些许的擦伤。

两人辨明了方向,便向山下走去。此时两人还没有回到山脚,但是却离着进来的入口很近了,因为侯天阳发现了前天两人过夜的避风洞。

李萌菡欣喜道:“太好了侯哥哥,我们快要下山了。”

侯天阳此时心中却有些担心,那八怪还在山中,而且还不晓得谷外的蕃兵是否退了,倘若遇到了埋伏该如何是好?

李萌菡仿佛瞧出了侯天阳的忧虑,向侯天阳说道:“侯哥哥不必担心,如今你有了神弓神箭,难道还怕那些怪人不成?”

侯天阳听了李萌菡的话,也是觉得有道理,向她笑了笑说道:“菡妹说的没错,我只是担心谷外还有伏兵。”

李萌菡说道:“我倒是觉得不会,如今唐军兵临锁阳城,敌军哪里会有精力分兵这大雪山之中?我们不如先到谷口去瞧瞧,再做打算。”

侯天阳点了点头,将李萌菡扶上白龙驹,便往谷口处而去。

此时谷口万分寂静,即便是在白日里也是静的出奇。

忽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狂笑,不是一个人的笑,而是一群人的笑,只见从雪山之上飞奔下来七八个人影。

正是东阳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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