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前辈，你们到底还给我准备了多少惊喜？”
冥魇摇头低语，虽然被人夺了死道，可他现在心情却好的很。什么不情愿不乐意，之前所有的阴霾通通一扫而光。
不管岁知一是不是真的能够帮助到自己，能让自己找到他父亲的转世，就算是只见一面，他也心满意足了。
冥魇正在散功，境界不跌到底，他是没法重修的。所以他也不着急，在这施了流光之术的冥死荒原，时间有的是。所以他想了想，开口问岁知一道：
“我能问件事情吗？秋叶……大哥，他还活着吗？”
他本来想叫师兄的，终究没能说出口，只叫出了大哥。他不知，若是向其他生族之人询问这个问题，他们还真未必知道答案，但是岁知一是知晓的：
“活着，但是状态不是很好。”岁知一摇头。
“怎么了？”冥魇关心道。
岁知一叹了口气：
“始祖当年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受了很严重道伤，境界也从至强跌到了破天后期，调理多年都不见好转。
早年间的时候，他还能压制的住道伤。但是近些年来，始祖的状态急转直下，道伤时时复发。他本人也是常年闭关不出，看样子，最多能再撑百年。”
“原来如此，没想到他当年竟都修炼到至强了。道伤的话不必在意，等修炼完，我去看他一看。”冥魇点了点头。
说实话，知道秋叶师兄还活着，他就放心了。至于道伤，他觉得自己如果能大成的话，帮他治愈应该不难。就算自己不行，大不了去求圣上，他手段通天，一个道伤，绝不成问题。
听闻此言，岁知一激动的直接扑地跪拜：
“冥魇兄弟，你若是真能救我族始祖，我生族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为报酬。”
冥魇赶忙拉住他，开完笑，让他叫兄弟，自己都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拜自己，他可不敢受：
“说这个就言重了，秋叶是我大哥，救他是应该的，谈什么报酬。另外我想问一下，你改这个名字，秋叶知道吗？”
“知道。”岁知一点头：“若不是始祖，我都差点被逐出生族了。”
“哦？能否仔细讲讲？”
冥魇看上去很有兴趣的样子，岁知一也是继续说道：
“我神变级别的实力，在我生族之中虽然不算最顶尖，但也算是一个高手了。所以我忽然要莫名其妙的改名字，甚至连姓都要改，族中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但我当时就是执拗要改，跟得了失心疯一样，不论谁怎么劝说都没有用。所以最后族长下令，如果我真要改名姓，他就要逐我出族，并废我修为。
我知道，族长这只是一个威胁，是为了吓住我不让我改名的。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我竟然真的同意了。”
他没有告诉冥魇，之所以族长都出来制止他，是因为他是生族有史以来修炼最快的人。这点他没说，他只是继续说道：
因为族长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碍于威信，他只好决定废掉我，我也表示接受。但是就在我要被废掉修为的前一天，族长接到了始祖传信，说不许动我。
在我生族，族长之言，长老院还有酌情裁定的权利。但是始祖的法旨，却是无人敢违抗的。”
冥魇点头表示理解。一个势力，不论是国家，宗门还是家族，真正能够决定一切的，从来都是最强的那个人。
如同当年的白帝国，真正的决策权，其实掌握在白帝宗的手里。而他们乾国，就是圣上在掌控着一切。
因为白帝国的君王，只是一个无垢修士，是一个提线木偶而已。可他乾国的圣君，是天下无敌的乾龙，所以他不光在乾国、即便是人界也都说一不二。这是实力所致，有实力就有话语权，岁知一的生族也不例外。
而岁知一也是接着说道：
“后来老祖召见了我，我把原因也给他讲了。说起来，我记得当时他的样子，和兄弟你刚才倒有些相像。”
岁知一提了一嘴，冥魇也没有搭话。只是在心中暗道当然像了，秋叶师兄知道的时候，肯定比我反应激烈。而岁知一见他没回话，也就继续说道：
“再后来，我不仅没有被逐出家族，反而还被封为了裁决长老，同时拥有监察、判定、执法之权，权利不下于族长。
而且我是除了秋离老祖之外，唯一一个可以随意进出始祖闭关之地的人。”
他口中的秋离老祖，冥魇知道。虽然秋离没见过他，但他见过秋离。这是秋叶师兄的儿子，生道天赋比他爹高多了。
如果不是秋叶师兄忽然开窍，开始突飞猛进。当年秋离的修为，都要超越他爹了。冥魇没想到，他竟然也在上古神战之中存活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秋叶始祖不仅没有责怪，反而还这么的器重我。只是他和我说过，这是一段大缘。
甚至我能够这么容易的就可以重修，而且还是修炼死道，也是因为始祖授意，才这般方便的。不然我生族，怎么可能容许一个修死道的族人存在。”
冥魇能够想到，他们生族人现在都怎么看待岁知一，肯定是满脑袋问号。
改了个名字，不仅没有受责罚，还成了宝贝。始祖、老祖都可劲儿惯着，给他一个神变修士当裁决长老。甚至他要重修死道，他们都同意了。
这种事情，想想还是挺有趣的。当然，生族的那些后人，就是把脑袋想炸他们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了。
不过比起这个，冥魇其实更想知道，为什么岁知一会选择重修，而且还是重修死道。
于是岁知一说完，他立刻接道：
“说起这个，我也想知道的，你明明是修生者，为什么要选择重修死道呢？”
听闻他的话，岁知一尴尬的笑了笑：
“这个问题，说实话，其实在来到这冥死荒原，遇到了乾圣和你之前，我也是非常迷茫的。
因为我自己也搞不懂我为什么要修死道，我之前其实都已经修炼到神变巅峰，甚至都已经摸到了无垢的门槛了。
可就在我尝试突破的时候，我识海之中得那个声音却是不让我再修炼了。
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相信这个声音，让我改名我就改名，让我停止修炼我就停止修炼。但我就是觉得我应该信任他，我觉得他就是我，或许是我的前世，在给我指引。”
他的这个猜测给冥魇惊得一抖，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那他和你为什么不让你修炼了吗？”
“说了。”岁知一点头：“他告诉我，即便这样修炼下去，也无法突破主宰。”
“为什么？”
冥魇赶忙问道，他觉得自己或许要知道当年他父亲冲关失败陨落的原因了。
“他告诉我，止衰望枯还不够，只有亲身了解过枯，才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生。最后他给我留了八个字：‘欲修生者，必先知死’。”
“欲修生者，必先知死！”冥魇重复了一遍，他感觉心中那最后的枷锁仿佛在开裂，即将彻底崩碎。但是还不够，还差一点什么。
岁知一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因为这句话，所以我选择了重修，而且是修死道。
但我那时其实是不明白，我重修死到底对我的生道有什么帮助的。
而且，刚修死道的时候，我非常的不适应。每每纳死气如体的时候，都有一种阴冷的感觉，非常难受。所以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从入道突破到筑基。
我本就在冥死荒原附近修炼，就是因为这里是全人界都望而生畏的死地。
后来这里发生了异动，一天之内，死气皆无。成了从一片禁地，变成了一片空地，我便是跟着众人来看看热闹。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乾圣和你。
我其实只是出于好奇，想知道堂堂大乾圣上，为什么也会对这里这么感兴趣，所以才跟在你们的后面的。
当然我也知道，你们是故意让我能跟上，并且听到你们的对话的。不然就我之前筑基的修为，你们若不想让我跟着，一步就把能我甩的没影了。
听闻你们的对话，听闻乾圣给你讲解死道。我忽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我知道了，为什么我识海中的那位，会和我说出那句‘欲修生者，必先知死’。
生与死其实是对立的，它们是一体两面的东西，没有了一方，也就没有了另一方。
所以我断定，死之一道的尽头，必定是生！而我所要修的东西，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我是在修生！”
岁知一的这番坚定的话语，彻底驱散了冥魇心中那最后的迷雾，让他恍然大悟。
所谓的生之道，死之道。其实根本就是一体两面的，相当于通往一座山顶的左右两方道路。死的尽头是生，生的尽头也同样是死。
他之前一直以为，生道是在他死道的上方的。
但是他如今发现，原来自己错了，圣上和他所说的大成，所说的由死转生，根本不是他凝聚体内死气成生命元素，做着硬生生将自己朝生的方向去推化这样的事情。
圣上是让他通过他所修成的死之道，逆向将生之道给解析出来。
掌控了生死之道，他随时可以将自己的状态在生死之间切换。只有这样，他才算是真正掌控了生死，才能称为是生死圣王，也才算的上大成！
所以，在岁知一和他说完这些之后，冥魇沉默思考了半晌，终于是放声大笑：
“哈哈哈，圣上，前辈，你们真的全都算对了，我所有的疑惑，都在这里得到了解答。
我知道了路要怎么走，也明白了你们的意思。
你们一定要让我重修，不仅是让我自己走全道路，更是在让我从正面来对抗我一直逃避的命批。
我终于明白了，你们要让我重修的，其实是生道！那个我逃避了近千万年的生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