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圣德隆最高法院,箫隆牵着夏娜的手来到了一家附近最有名的烤肉店进行就餐。
熏烟袅袅升起,柔和的音乐声抚动心弦,在布置格调呈现浪漫幽雅的环境中,两人在风情中碰起了酒杯。
看到这满桌的有机蔬菜与烤肉,夏娜如点漆般的黑眸,也似乎变得富有神采,扑面而来的香气撩开了她那如瀑布般柔亮的乌黑长发,尤其是用生菜包肉的动作优雅中略带有一丝满足。
看得出来,夏娜也是一个肉食文化的爱好者。
“都说美酒配美女、香槟配男士,想不到一顿普普通通的烤肉,竟然也能让我看到这番别样的风景,真是宛若金灿春野间拨出清涟的云水,一样的美。”
坐在夏娜对面的黑发男子,一边给锅里的肉煎了个面,一边笑吟吟地说道。
受到了称赞的夏娜,没有过多地表现出喜悦,只是淡淡一笑:“少来,说吧,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
“嗨呀,难不成没事,就不能来犒劳犒劳我们的大律师吗?”
“少来,在某些人眼里我或许只是一个败诉多于胜诉的‘大律师’,但是在你这位至高无上的结社长眼里,我更是一位审判长。”夏娜的脸上此时淡下了笑容,直勾勾地看着箫隆的眼睛,仿佛是把对方一眼望到了底。
箫隆喝了一口红酒,用纸巾擦了擦嘴边的油渍,并没有做声。
一分钟的沉默后,夏娜用手摇荡着杯中的红汁,说:
“隆,你知道这个世上最可悲的是什么吗?”
箫隆故作不知地摇摇头,但是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夏娜无声地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个世上逐渐变得没有多少好人,也没有多少坏人,反而是出现了越来越多像你我这样的人,其实这才是可悲的。”
“我们生存的世界就像是这杯中的红酒,艳红透亮,即便是有些许的沉淀物,做个有心人便也能发觉出来。”夏娜眼帘微垂着,如是在抒情、感慨,又像是以一阶审判长的姿态在品味着这酒中的酸苦。
“有善有恶、非黑即白,有时候才能演绎出美好,但是灰色的和谐沉淀物,只会越积越多,潜伏于这水面之下让人难以捉摸,所以最后掌控历史的神只好揪出我们这些能够执行「审判」的人来执行灰色的正义。”(注:掌控历史之神,传说也叫彼得)
“但这起码是神圣公正的选择,不是吗?”箫隆翘出一根手指,以轻快的语气回复着。
夏娜放下了酒杯,目光柔和的说:
“隆,你我都相互认识这么多年了,起码在我面前,我希望你能够诚实,这一次你希望我用特权去帮你做什么事?”
箫隆应声摇叹了一口气,注视着夏娜早已看穿一切的眼睛,依然保持着微笑:
“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住你,这一次我要拜托你的是,希望你能够用你最大的仁慈,帮我解决一名魔术师。”
“是反叛者吗?”夏娜小声问。
“是的。”
“对你很重要?”夏娜又问。
“虽说我也是受到了某人的临终嘱托,但是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他的确对我来说很重要。”箫隆毫不犹豫地回答。
“既然是反叛者,权力法案上有过相关规定,结社的塔罗牌魔术师是有权力和义务代替「审判会」清除反叛者的,不一定需要我们出手吧,除非……”
箫隆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不过身为结社长的他,稳住了他的心性,平静地补充道:
“你猜的不错,反叛者正是塔罗牌魔术师,所以才棘手,而且他还是出自我所负责的南洋结社阵营。”
虽然塔罗牌魔术师成为反派者,纵观千年也不过屈指可数,但夏娜本身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惊讶。
“如果我审判了他,你会恨我吗?”
“倘若是其他人的话,我也许会气愤到直至杀了他为止,但面对你,我并没有那个资格。”箫隆眼眸中闪跃着不知其名的火光。
“因为约翰?”夏娜释怀地说出口。
“不光是因为约翰,还有我对你的亏欠。”
怀着沉重的心情,箫隆将一张雕饰有「魔术师」图案的塔罗牌递到了她的面前,夏娜轻抿了一口酒,便垂下眼帘,默默地收下。
“这顿饭你请了,至于你的委托,我接下。”
夏娜走到包间的门扉边,停下脚步,继续说:“你我立场不同,本来我不该对你多说什么,但是隆,我也希望你能够明白一件事情。
当年的我们谁都没有选择的权力,约翰的牺牲也并不是你的错,这背负至今的沉重枷锁由我一个人承担也就够了,你不应该、更不需要这么替我分担下去……”
说罢,审判会最高执行官便离开了这里,拖倒在地的长长背影,仿佛映出了她那不为人知的辛酸过往。
……
……
“结社投资人的女儿?”
走在“因果”的十字路上,姜俊再一次从这位魔术师的口中,听到了让他不解又感到陌生的词。
吴良用略带诧异的眼神,注视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姜俊:
“你不知道吗?”
“知道个鬼,我是第一次听说千雪她还和结社有关系。”姜俊愕然地加重音量道。
吴良提着魔杖,走过了人行道,压低声音说:
“其实你倒是不用担心弟妹会不会害你,作为在这地球上存活了千年的大组织,维持它,就需要用到庞大的资金。
所以结社也在漫长的历史中,和世界各国的财阀集团达成了合作关系,一方面我们接受委托暗杀一些特定的目标,另一方面一些财阀集团的高层投资人及其家族党羽是会受到结社一定的庇护。
毕竟那帮结社投资人有钱是真的好,哪怕是魔术师也得有时候看看那些人的脸色。”
“这就是传说中,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可不,在我们结社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有钱送人去见上帝,没钱自己去见上帝」。啧啧,回头想想这句话还是挺经典的。”吴良颇为自豪地卖弄着结社梗。
就在两人拌嘴加唠嗑到半路上的时候,SMF的行动部士官崔斯塔突然在视线的拐角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这位穿着土色猎狗装的男人眼眸中映有凶悍,也不知道,那张温柔可泰的面庞下是否隐藏着不输于野兽般的狠劲。
原本以为只是偶遇,然而下一秒……
崔斯塔步伐不乱地走到了姜俊跟前,从腰间取下手铐,便把姜俊的双手给锁上了。
直到被拷上的那一刻,姜俊仍是一脸懵逼,看着崔斯塔德脸,脑袋里更是打出无数个问号,只是这吃瓜群众们仿佛都能听到他心中的那点嘀咕声——
“这又是玩的哪出?”
崔斯塔到也是个明白人,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今天在东郊废弃区,发现你有使用违法军火的嫌疑,所以根据古夏国军火违禁法,第203条有关规定,你、被、捕、了!”
听完了对方最后几个特别加重的音节,姜俊表示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并扭头望向本该在他身旁的吴良。
但很不巧的是,“兄弟本该同生死,大难临头却各飞”,吴良早在崔斯塔凑近之前,就已经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这种行为,属实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哥哥,果然认的就是比亲生的甩起手来方便……
于是,在无声的落泪中,只留姜俊一人,原地爆炸。
审讯室内,走流程式的逼问、套话、威赫等传统手段,这位SMF的士官还是没有落下任何一环。
在上全一套后,接着就是司法奶茶,依然是地道的卡布诺奇,依然还是那熟悉的味道,只是这一次,本该温和待人的审讯官崔斯塔像是个变了脾气,火爆火爆地拍案道:
“老实交代,这把枪支你是从哪儿来的!”
崔斯塔将封装有断成数截的95式手枪扔到他面前后,姜俊也兀然缄口了许久,他很清楚这是之前在对付愚者他们所使用的手枪,当时忘了回收,没想到居然最后被他们给捡到了。
这就让姜俊一时间感到哭笑不得。
“这可能是哪里有误会的吧,警察叔叔。”
“叫我士官,还有,我们早就做了指纹比对,发现这枪上有不少你的指纹,根据弹道分析和枪膛磨损报告,你至少开过有六十多枪。
说!你到底用这违禁枪做过了什么。”
崔斯塔用凌厉如鹰的眼神,自上而下的俯瞰,让姜俊下意识地打起了寒颤。
“啊,我……”
似乎是被对方的气势所吓到,此时的姜俊背脊后方很是铁凉,犹如是凝视着深渊一般,久久不能静下心来。
过了大约半小时,躲在单片镜后方的李煌推开了审讯室的门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行了,崔斯塔,把这小子的笔录备案一下,就放他走吧,我都跟你说了,这一次只不过是‘例行调查’,看你一口一个官腔,可把这孩子给吓的。”
“队长!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我这里有充足的证据,可以断定,他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粗暴的崔斯塔拍了一下桌板,吓的姜俊抖了三抖。
李煌以游走式的目光在姜俊身上打量了几下,笑着对崔斯塔说:“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看看这孩子,眉清目秀的,怎么可能是广大人民群众口中的那种凶恶的犯罪分子呢?”
“不能凭外表就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罪犯,这不是队长平时你教的吗?”崔斯塔蹬鼻子上脸,朝着自己队长怒目而视道。
“沃日!反了你的,臭小子,还管到我头上了上来,我说这小子没有犯罪就没有犯罪,咋地不服从命令,合着你是不想干了是吧?”
暴躁老哥李煌也是拍了一下桌板,吓的姜俊又是抖了三抖。
接着,这局面开始变得越发地难以收拾,普通士官崔斯塔面对霸道上司愣是一通怼,把文化人的才艺在几句话之间,展现的淋漓尽致。
暴躁之余,他还把桌上的文件夹往地上一扔,皱起眉头凶嚷嚷道:
“玛德,老子不干了,你这徇私的队长,谁爱伺候谁伺候。”
“嘿?你小子今天吃炸药是吧,给老子滚蛋,立刻、马上!今天给我带薪在家呆着去,要是明天上班还是这态度,我就把你调到文职部去!”
身为顶头上司,李煌拿出了自己最霸道的一面,闹到最后,崔斯塔还是被他赶了出去,并在暗地里达成了带薪休假一天的交易,这就让姜俊看的全程出戏。
不禁暗道:“这SMF部门里面,上司和下属吵架都这么跳戏的吗?”
等到审讯室内,突发安静下来后,李煌生气的叼起一根烟,拼命地抽打火机,可笑的是,打火机似乎都在和他作对,半天了火苗依然没有烧起来,这就气的他直接把烟都给揉了。
然后,李煌索性推开了椅子,翘起双腿,摇坐了起来。
看这跋扈的队长,似乎心态终于有些稳定了,姜俊这才开口道:
“那个啥?队长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李煌看了姜俊一眼,只是冷冰冰地漏出一个字:“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