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墓园。
一头苍发的U.K拿着束紫花,立在一座墓碑前,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发出惆怅、愧疚、懊悔般的叹息着自喃道:
“我亲爱的女儿,苏菲,爸爸又来看你。”
他弯腰放下了那束花,点了一根烟,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苏菲在世的时候亲手给她织的粉色小手帕,在她墓碑上,轻轻地擦拭,就像是要拂去凡世的余灰,只想为她留下纯洁。
夜风吹过,空中的一缕青烟,逐渐被一股莫名的气流给吹散,紧接着,便是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
“神总会让人在悔过中醒悟,但从不会让人在悔过前清醒,「轮回」,无论你做下多少次忏悔,苏菲的死注定成为你的枷锁、你的羁绊。”
“既然是这样,你又为何回来?「力量」,是北威夷的海水不蓝了,还是那里的美女不养眼了,你非要在这个时间节点提前从度假中回来。”
U.K直起身来,回头望向打扮成暴走族流氓样的亿森·帕瓦,并面露出苍白的笑容。
亿森仰望着越发明晰、硕大、完整的皓月,不禁落下悲怆的声音:
“我感受到了命运的召唤。”
U.K轻蔑一笑,仿佛是在鄙视这个男人,用孱似溪水的嗓音说:
“朱丽莎结社长,明明赋予了你远高于我之上的先行权,但是你并没有提前做出任何选择,身为一阶罪徒的我,倒还真想听听你的辩解。”
“我无需向你辩解,也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义务向你解释,”亿森皱紧眉头,金色的发丝被夜风拂动,“我只是看到了‘他’作为人的善良面,所以才没能下手罢了。
而作为提前介入的你,现在又如何?
自认为神赐予了无上使命的你,到最后还不是直接在预料之前促成了‘他’的觉醒!”
U.K感受着风中的凉意,墓地之中的阴冷,更是让他淡下了苦笑,开口道:
“我从来不适合成为说客,神教会我的不过是在不断的反复、交替中看到循环式的轮回,我只是规律的发现者,从不是说明家!
所以你应该更清楚,我并不适合担任这次任务的主导者。”
“你总会这么推卸责任,我有时候也是真心搞不懂,朱丽莎结社长为何对你抱有这么大的期待,更不明白为何只有你才能成功地获得禁书残页的力量。”亿森的表情逐渐沉凝。
在转身离开之前,U.K向他扔去了一个类似于轴承一样的玩意儿。
伴随着风持续发出不和谐的声响,亿森一个侧身,一把在空中接住了U.K暗算他后脑勺的东西。
捏在手心之中,仔细一瞧才发现,这是一个不过手掌大小的“齿轮”。
“我知道你接下来要用「力量」强加干涉,这件礼物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提示。
我确实没你有着说服别人的天赋,也没有你那般强大的魄力,但看在我曾经对苏菲做错过选择的份上,我想让你放过‘他’一次。
毕竟纵观整个人类世界,能够拯救这个纪元的,现在也只有‘他’了。”U.K怔怔地看着亿森,嗓音醇厚的说道。
当看到这个齿轮的时候,一直以来困扰着亿森的那个疑问终于得到解答,他旋即发出又惊又喜的声音,颤抖地说:
“难、难道,‘他’推动了‘绯红世界的命运齿轮’?”
……
……
第二天,熟悉的露天咖啡店。
姜俊和穆千雪面对面地坐着,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品,有马卡龙饼干、卡仕达爆浆面包、提拉米苏、芝士奶酪……凡是菜单上有的甜品,穆千雪全点了一份。
看着碟碟盘盘、五颜六色的甜品,姜俊并没有什么食欲。
但他同时更清楚这些都是穆千雪平日里最爱吃的,考虑自己的糟糕不能影响了对方的心情,于是选择装模作样地吃了一点。
为了让穆千雪不再担心,他还刻意装出笑容,放出咀嚼声:
“嗯,非常美味。”
看到姜俊笑眯着眼睛的样子,穆千雪才会心一笑,也跟着动起了刀叉。
接着,姜俊吃到一半停了下来,穆千雪也立马跟着放下刀叉……停止动作。
姜俊挠挠头,实验性地再动,穆千雪才跟着动了起来、
“???”
感觉像是在看一面镜子,而镜子中跟着动的人不是姜俊,只是穆千雪。
这究竟是玩的哪出?姜俊看的,不由得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模仿游戏大概一直持续了十个回合,作为被模仿者的姜俊终于忍不住了,丢开刀叉,开口道:
“那啥,到底还能不能好好吃东西了?”
穆千雪愕然,视线环视了一下四周后,当即点点头,仿佛是明白了什么。
于是,他挥手示意服务员,等到对方一过来,便当着面大大落落地说:
“包场。”
“喂!”姜俊惊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一番折腾后,姜俊点头哈腰地向服务员配了个不是,编了N多个像样的理由这才把对方给应付下去。
还好服务员小姐姐还算通情达理,最后,只是甩给他一个“真可怜,摊上这么一个爱烧钱的女朋友”般的哀叹眼神后,便回到内店去了。
姜俊回到座位上,用手搓着额前那几根棕发,发出累到心坎儿去般的叹息:
“千雪,你最近是怎么了,总觉得你这两天老是奇奇怪怪的。”
短暂的沉默后,穆千雪喝了口苦咖啡,像个做错事情的小丫头般,鼓起勇气忸怩道:“对不起。”
姜俊听了,当即挠了挠后脑勺,不解地问道:
“啥玩意儿?”
“呼...我没有找到你哥哥的尸体,我很抱歉,你骂我打我都可以……总之,真的很抱歉,我祈求你的原谅。”穆千雪反复地低下头去,如是带着惭愧说道。
周围的人听到了女孩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的道歉声,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眼光,他们的脸上似乎就像是在快速锁定什么八卦新闻,不过那些……
更像是原地欣赏“快看那大概是个渣男耶”般的眼神。
又废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安抚住穆千雪,重新忙完后的姜俊背靠着椅子,揉着眉心,猛吸着咖啡,此时更是感觉原地去世的心都快要有了。
“千雪,这不是你的错,我想吴良最后一定是不想让我心中对他有愧疚,才选择以完全消失的方式让你找不到他。”停顿许久,姜俊摇头叹息地说道。
论如何斩断对亲人的思念?
仰头望天的须臾,姜俊的脑中一直记得吴良曾经在孤儿院里就这个话题跟他说过一句话,“人要死了,没有骨灰、没有尸体的话,也就不会有墓碑,这样也许就能斩断亲人的思念。”
而吴良的话,最后还是亲身实践了。
结果,这家伙别说没有尸体、骨灰了,就连可以下葬用的照片和随身物品都没有留下一件,有的只是对他的思念,以及活在心中中逐渐会淡忘的记忆。
生前爱玩捉迷藏,死后更是藏的直接没影,能做到这份上,也确实没谁了!
这不禁让姜俊寒暄到,这到底算哪门子的神仙哥哥……
但同时姜俊也清楚,这是吴良的温柔,一想到这里,他又浅浅地笑了起来。
就在姜俊好不容易沉浸在这样的思念之中,突然,SMF的崔斯塔再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身穿着一通猎犬服,他仿佛一尊雕像般立在那里好几分钟。
姜俊抬头望了一眼,看着他完美的挡住了骄阳的光芒,贪婪地、不留余地、全方位无死角地吞噬着它的热量。
于是,略微看傻了的姜俊,只是咕哝下口水,在佩服的同时,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
“你、不热吗?”
崔斯塔额角隐隐见汗,紧接着,他一把夺过姜俊手边的咖啡,直接朝着姜俊喝过的杯口,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任由苦味入喉,他也全然无惧。
不加糖都能像做到喝饮料一样,真是好棒棒哟,但是为啥感觉哪里有被侵犯到了呢,好奇怪……姜俊的心中疯狂作妖道。
从愣神中醒来,姜俊终于意识到了哪里有些不对劲,顿时拍案道:
“这是我的咖啡啊!”
崔斯塔并没有做声,反而在喝光咖啡后,发出得救般叹息,同时又发出抱怨说:
“真特么苦。”
“苦,你特么倒是加点糖再喝啊!”姜俊自下而上地瞪了他一眼。
众人在看到SMF士官来到这里之后,立马像是一群见了猎人来到的野兔子,一哄而散,原本悠闲的早餐时间,就这么被一个不速之客给彻底打搅了遍。
在相互对视中,崔斯塔放下杯子,用手指不留痕迹地划过桌面,轻声说:
“跟我走。”
“去干吗?”姜俊怔身道。
“涉嫌杀人的审讯。”崔斯塔又说。
“什么玩意儿?”姜俊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声。
崔斯塔用手搔了搔下巴,总觉得说法不能这么直白,眼珠子一转,机灵一抖地立马改口道:
“对不起,我换个说法,是例行调查。”
“前面都说漏嘴了,鬼信你的例行调查,又是司法奶茶那套是吧?我都喝够了,能不能玩点新鲜的。”
接着,还没等姜俊吐槽完,崔斯塔便以人类眼睛无法辨识的速度,迅速地拿出银晃晃的手铐,直接将他的双手给拷了个死。
在姜俊意识到自己被手铐拷上时,整个人差不多都傻了,因为现在的他,动态视力明明连子弹都能捕捉,但却无法看清一个人类的上手铐速度。
这难道就是锻炼到极致的机关人员吗?
简直比开挂的他还要可怕上上百倍。
就连在一旁静静看戏的穆千雪也看愣了眼,但总觉得眼前的事态发展下去似乎很有趣,于是从刚开始到现在就没做声。
姜俊冷瞥了穆千雪一眼,自当是看穿了这个小机灵鬼内心的算盘,疯狂地给她打着眼色让她帮帮他,但对方就是不买账。
而穆千雪好像会错了意,在姜俊即将被拷着带走之际,立马举起小手,大声说:
“报告,我是同伙。”
“什么!还有同伙?”埋伏在后方草丛的莫肖,举着两根树枝,蹦地一声便跳了出来。
姜俊看见莫肖的那一霎,再度傻眼,心中已是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是真心看不懂这两位士官大人的操作。
合着,你们两货这到底是来抓人的,还是来搞笑呢?
然而,崔斯塔听到穆千雪说出她是同伙的话后,立刻脸浮怒色,只见他轻轻挥手,狠狠地发出咆哮声:
“拷走!统统拷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