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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渔家傲

王安石

灯火已收正月半,山南山北花撩乱。闻说清亭新水漫,骑款段,穿云入坞寻游伴。

却拂僧床褰素慢,千岩万壑春风暖。一弄松声悲急管,吹梦断,西看窗口犹嫌短。

[赏析]

王安石罢相退隐江宁(今南京)之后,在府城东与钟山间的一所名为“半山园”的住宅里度过了他生命中的最后十年。这首词就是他在定林院生活的一个剪影。

上片写一次骑驴春游。起拍二句点明节令,描绘钟山春意盎然的景象。“缭乱”,写出山花争奇斗艳,撩惹行人。“灯火已收”而山花满眼,用笔正所谓扫处还生。这二句,既写了江宁附近的季候特征,又点出作者居住的山中环境。美景良辰,引逗起词人览赏春色的兴致,于是笔锋一转,由“闻说”领起以下三句,写荐亭之游。“穿云入坞寻游伴”,一句中连用“穿”、“入”、“寻”三个动作词,充分表现了词人一心寻春的浓厚游兴,描绘出他那“山野之人”的生动形象。

下片写僧斋昼寝。词人游兴已尽,还是回归山寺,就床而卧。“千岩万壑”承上“山南山北”,“春风暖”回应“正月半”。悲急管,谓松涛犹如急切的笛声,在深山中呜咽地悲鸣,仍切山林环境下笔,松声带有作者的感情色彩。

政治家兼文学家的王安石,这时身在山林,但他的内心世界并未完全平静。政局的变化,常使他有无力回天之感。虽然在野游寻春与大自然的默契中,得到了心境的恬静,沉入了暂时的酣眠,然而,一时的心理平衡,却被四周突然闯入的急切悲凉的松涛声所打破,这正隐隐透露了作者身虽幽闭而内心并不平静的精神状态。全篇纪游,借入山寻着的生活片段,体现隐居钟山的情怀,即事写景,全似白描手法勾勒,物象清幽,气韵萧散,在充满脂腻粉香的北宋前期词坛上,这首词的题材及其“瘦削雅素”(刘熙载《艺概》评王安石词语)的艺术风格,都使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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