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欲滴的高台矗立在阜平县城外面，刮骨般的秋风扫过，似能从木头上吹落片片血珠。
按照蔡仲达的要求，八极门以北直隶地主的姿态，网罗搜刮来上好的木材和五颜六色的颜料。少林寺的和尚们不善俗物，无处插手于设计和组织。他们看不过眼八极门对农夫们的严苛残酷要求，全都亲手参与建造，缓解民夫的压力。终于，在郑阿米要求的期限之前，将“斩莲台”建好。
林年混在由林金虎带领的猎户队伍里，看着眼前近丈高、数丈宽阔的庞然高台，难以置信地目瞪口呆。
台下已经是人山人海，寒冷萧瑟的天气丝毫没有压制住武林人士与周边百姓的热情，如此大排场的武林盛会，别说在阜平，就是北直隶也久未襄举。
林年遥遥望去，郑阿米披着红色大氅，内着雪白色的裘皮劲服，傲然立于斩莲台主座之前，正等着良辰吉时的到来。
他身旁站着一身银色铁甲的戴衡，剑眉飞扬，目光炯炯，倍显神武非凡。
下首是陈文采，身着官袍，头戴乌纱，喜笑颜开地看着台下黑压压的武人和民众。
蔡仲达则如阴影一般，站在郑阿米身后。
台上两侧坐着前来援手的五大帮派。由于时间紧促，少林、华山、泰山距此甚远，都仍是原来阵容。而太行和八极两门派占了地利之便，门主双双而至，以示对此次大会的重视。
其余来凑热闹的武林中人，便没了登台的待遇，只得混迹在人群之中，看着他们或钦佩或不屑的人大出风头。
“咚！”一小太监重重敲了一下台上右侧一人多高的大鼓，闷沉的声音似是敲在了林年的心坎上。周围喧哗的人群全都屏声静气。只有鼓点声嗡嗡作响，煞是肃穆庄严。
“吉时已到！”三通鼓响后，小太监拉长了嗓门。
只见郑阿米一撩大氅，雄姿英发，气运丹田，开口声震全场，“诸位好汉，咱家和戴侯爷奉吾皇圣旨，统御江湖豪杰，解阜平白莲之急。不过区区二三日间，便将匪首斩于刀下。今吾辈气势正盛，当一鼓作气，结成同盟，乘胜追击，彻底铲除山陕边境妖邪之根基。特发出诏令，广邀江湖英雄，以驰援阜平五大门派为核心，结成‘斩莲盟’。日后，你我勠力同心，共除白莲妖邪，解陛下之心忧，救子民于水火，还边境以承平。”这段话是陈文采替他写就，太过文绉，郑阿米自己说着大有咬舌之感。
台下靠后位置的林年将他的声音听个一清二楚，显然郑阿米的内力颇为高深。
八极门门主杜鸿望嘶声接道：“吾辈定不负吾皇之恩，公公之义，同心勠力，铲除白匪！”他已年过花甲，声音仍是铿锵有力，完全不输郑阿米。
“同心勠力，铲除白匪！”五派之人齐声喊道，声震长空。台下的林年只觉双耳嗡嗡作响，而身旁也有人跟着喊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喊了几声。
郑阿米单臂上举，示意众人止住声音，尔后顾盼生威，高声说道：“此次召开‘斩莲大会’，是为推举出一盟主，统领‘斩莲盟’，带领诸位好汉直捣白莲教腹地。鉴于前期少林、华山、泰山、八极和太行五派在阜平已立下大功，咱家建议，盟主就从这五派之中推选，可有异议？”
台下几人稀稀拉拉地的喊着“公公英明”、“没有异议”，却无人跟着应和。涉及到盟主此等大事，几个小喽啰的煽风点火、鼓噪群众变得十分尴尬可笑。
杜鸿望怕郑阿米下不来台，适时说道：“公公所言极是，草民等全无异议！”
其余四派主事之人也答道：“我等均听从公公吩咐。”
郑阿米目光一寒，望着台下，尖声尖气地说道：“怎么，你们不同意咱家的提议吗？”
之前跟随他的五派中人，有根有底，一心想与朝廷交好，对他惟命是从。而前来看热闹之人，多是漂泊浪迹之辈，八分心思都是来凑热闹，大都不鸟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什么鸟公公。大都心中暗道：凭啥这个武林中的联盟盟主，由你这个阉货决定？
但谁也不肯做那出头之鸟，若是站出反对，不仅得罪了朝廷，更是明目张胆与北方势力最为煊赫的五个门派结下梁子，以后甭想再在这一带混饭吃。
郑阿米看着鸦雀无声的人群，冷笑道：“既然都不做声，那咱家就当你们默认。这盟主一职，由朝廷颁发令牌。讨伐白莲之时，盟主执此令牌可号令天下武人。若是有人不从，等同公开谋反，与反贼同罪！戴将军，到时你可挥军灭之！”
台下一片哗然。他们本以为这所谓的“武林大会”等同儿戏，哪想到竟有朝廷亲授的令牌。拿到令牌者即是官方认定的武林首领，地位非同小可，隐然凌驾于各大门派掌门之上，成为名副其实的武林盟主。
在此之前，武林中许多盛极一时的门派都召开过各式各样的武林大会，举荐出的历任武林盟主大都徒有虚名，无人买账。
事实上，江湖本就是一盘散沙，相互斗争才有存在的意义，若是变成一元化的死板体系，便再也不是江湖了。如今朝廷竟以近乎任命的形式推出一武林盟主，想到此点的武林人士，莫不忧心忡忡。
戴衡正聚精会神地欣赏他的表演，哪成想他得罪人的时候突然提到了自己，心中大恨，但面上春风和煦，笑道：“郑公公说得哪里话，您老人家既然说朝廷发下令牌，我想天下英雄莫不望风而从，哪有人敢违抗。”
郑阿米听到“老人家”二字，气得差点吐血。当此场合又不能发作，瞪了戴衡一眼，将此过节记在心里。他一甩大氅，洒然回到座中，厉声说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本官宣布，现在开始推举盟主！”
眼看着郑阿米要将此事做实，台下马上有人按捺不住，一老者朗声说道：“郑公公，白莲教总坛设于山西，山陕二省苦之久矣。京师、山东、河南虽有小股白匪活跃，然终究不痛不痒。这斩莲盟主若是被这些门派占去，是否有所不妥？”他这话明着点出少林、八极、泰山三派不应参与盟主之争，竟是完全不惧此三派势大。
郑阿米笑道：“何人在台下说话？咱家且看你有没有这资格。”
那老者纵身一跃，翩若游龙落在台上，抱拳行了一礼，说道：“老朽金刀门王进甫，拜见郑公公，戴侯爷。”
台下众人响起震天喧哗。王进甫乃是金刀门门主，在北方武林名噪一时，颇有威望。金刀门位于太原，与白莲教多有摩擦，堪称生死大敌。
郑阿米端坐椅内，笑道：“原来是王老英雄，久仰久仰。咱家之前广发英雄帖，想必也送至金刀门。可惜王老英雄未能及时赶到，错过了这一场剿匪大战，咱家也在为王老英雄喊冤叫屈呢。”
王进甫不卑不亢，说道：“老朽收到朝廷来信，其时正与一伙白莲匪徒交战，连战三日，斩敌百余人，大同卫监军赵廉赵公公已将功劳上报。待老朽赶来阜平，才发现战事在公公指挥下，已经结束。老朽年过花甲，与白莲教交手前前后后四十余年，金刀门上下也以铲除白莲教为己任，前赴后继，死伤无数，还望公公能给金刀门一个机会。”他说的虽平淡，可一生血光尽在寥寥数语之中，闻者无不佩服。
郑阿米听完王进甫之言，不由自主地鼓掌道：“好一个金刀无敌王进甫！念你一生诛邪有功，请上座！盟主候选，有你一位！”
“多谢公公！”
小太监赶忙搬过一把椅子，邀王进甫坐下。
“还有谁有王门主般英雄，请上台自荐，咱家定当秉公决断！”郑阿米高兴说道，他只盼这斩莲盟声势越浩大越好。
可如金刀王进甫一般声望实力的毕竟不多，台下嘈嘈杂杂了好一阵子，也没人再敢登台亮相。
此时有人喊道：“燕赵大侠沈用北呢？我昨儿还看见他了。沈大侠，您是我们北直隶武林扛把子，可得为咱争光啊！”
台上听到此话的杜鸿望有些挂不住面子，八极门也是北直隶门派，他也算北直隶武林名宿，但一直被燕赵大侠沈用北稳压一头。沈用北非帮派中人，乃是宣化府武林世家沈家家主。沈家世代助边军斩将杀敌，屡立奇功。沈用北手中名剑“放歌”更是让不少外族将领闻风丧胆，稳居北直隶武林泰山北斗之位。
那人话刚说完，便有一苍劲声音说道：“沈某怎敢与众泰斗一争高下，只愿在盟主足下为民除害尔！”
郑阿米大笑道：“沈大侠，你就别藏拙啦。您的大名时常往咱家耳朵眼儿里钻，你想不参与都不成！”
他话音刚落，一身背长剑青衫文士飘然腾空而起，潇洒地落在台上，抱拳道：“沈用北见过郑公公，戴侯爷！在下本对盟主之位不敢痴心妄想，既然郑公公诚意相邀，在下愿为除白莲妖邪立犬马之功！”许多没见过沈用北之人，皆以为他也如杜鸿望、王进甫般是花甲古稀老者，却只见他面貌刚过不惑，儒雅风流，哪里像是杀伐果决的一代大侠？
“好一个燕赵大侠沈用北，闻名不如见面，快请上座！”郑阿米兴奋地快要跳脚，沈用北不止在北直隶，就算是天下武林，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有此等人在，这斩莲盟更是如虎添翼。
“还有哪位英雄欲上台一争盟主之位？”郑阿米又高声说道。
有王进甫和沈用北这两位擎天之柱上台，加上原本就在台上的北方五大门派，几乎汇聚了北方武林最强大的几股势力。台下本来有些跃跃欲试的小帮小派、闲散游侠顿时打了退堂鼓。这些帮派本来打着凑热闹的心态前来，而如今被卷入其中，无论台上哪位当了盟主，只要其余几家俯首称臣甘心辅佐，他们这些小帮派都不敢找托辞抽身而去，那将是灭顶之灾。
这些人心中十分后悔，一脚踏进了这样一滩浑水之中，怕是日后再无逍遥自由之日。
谁能想到，本以为是小打小闹的一场“武林小会”，竟真让郑阿米举办成了名副其实的北方武林大会。
郑阿米本以为再没人响应，说道：“这推选盟主嘛……”
“公公，草民不才，也想斗胆参与一二！”有一洪亮声音打断了郑阿米的说话，未待郑阿米吩咐，身形如电般“嗖”得跃到台上，稳稳定住，然后单膝跪下，俯首说道：“草民林金虎，忝为新设立阜平帮帮主，白莲妖邪乱我家乡，杀我耆宿大绅，阜平习武之人愤而不平，特此请战！请公公给我阜平子弟报仇雪恨的机会。”
郑阿米讶异地看了一眼陈文采，陈文采满面春风，并未与他对视。他疑惑问林金虎：“你也想争夺这斩莲盟盟主？”
林金虎道：“草民不敢。此次白莲之患，全仗着四方英雄豪杰帮拳，才得以解除。我阜平儿郎其时身受牢狱之灾，缚手缚脚，无力驱敌，太过憋屈。现今只想在天下英雄面前，一展我阜平儿郎雄风，追随英雄，诛灭白莲教。”
郑阿米一摆手，不屑说道：“你阜平帮都有何人？”
林金虎道：“皆由阜平习武儿郎聚集而成。兄弟们，让公公看看咱们的气势！”他大手一挥，台下一众猎户齐声呼和，“阜平阜平”之声响彻云霄。只是这一群人衣着寒碜，面容腌臜，说是丐帮也有人信。林年混在队伍里，也跟着胡乱号叫，但他着实心虚，不知自己这些山野村夫能否被人看在眼中。
郑阿米嘲弄说道：“就这，你也想争这盟主之位吗？”
林金虎道：“盟主之位只有一人，草民不敢争夺。可除盟主外，想必还有其他职位，草民却想着争取一二。”
“噗呲！”郑阿米失声笑了出来，说道：“真是个妙人儿！好，见你勇气可嘉，咱家特许你坐在一边，看看有什么可以表现的地方，可别露了怯！”
“多谢公公。”
林金虎起身退至一旁，却无人给他看座，只好自己从小太监旁夺了一把椅子，理直气壮地坐到沈用北身边，惹来台下一阵不满之声。
“什么狗屁阜平帮，听也没听过，也敢登台，早知老子也上去了。”有人高声叫骂。
“一群泥腿子，也他妈参加武林大会，昨天还在地里打谷子，今天就想着飞出鸡窝变凤凰？”
一猎户认出出言刻薄之人，怒道：“马刚，别以为我认不出你，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不过一村里无赖，哪里来的底气骂我阜平帮！来来来，咱俩手底下走几招！”
林金虎刚坐下，听到此言马上站起身来，喝到：“哪位好汉不服我阜平帮，劳烦站出来，咱们手底下见个真章！”
“胡闹！”郑阿米怒道，“谁让你们说话了，这里岂是你等吵架斗嘴的地方？都且给我住嘴！”
林金虎悻悻坐下，不再言语。
“闲话少说，既然是武林大会，推选盟主首要看重武功。”郑阿米说道，“其次嘛，就是德行，得让诸位豪杰心底说个‘服’字。只要符合这二者，皆可成为候选。”
沉默许久的戴衡插嘴笑道：“郑公公，台上这些大侠武功高强，德行更是有口皆碑。然后怎么选？让底下的人投票吗？得票多者当选，我看这事可行。朝廷里遇到大事，常常靠票决，咱们武人也学他一遭。”
郑阿米瞪了他一眼，“小侯爷真会开玩笑，咱们可不学他们那套虚头巴脑的把戏。投票看似公平，里面的猫腻，咱再活十辈子，也玩不明白。既然都是豪爽汉子，咱们就来个实打实地比武夺魁，谁胜到最后，谁就是盟主。五大门派各出一人为代表，加上王老英雄和沈大侠，就来个七人争锋。”他瞟了一眼林金虎，又说道：“也算上阜平帮吧，毕竟是地主嘛。不过林帮主可一展身手，却不能参与盟主争夺。”
台上台下均是一片哗然。先不说郑阿米口中吐出“豪爽汉子”四字着实引人发笑，就是公然比武这一出好戏，也是多年未曾见过。像这种多人轮番大战，更是别开生面之举。
果然，少林寺的悟坚说道：“公公，比武有伤天和，失手之下，更易造成致命伤害。少林乃是方外之人，不善好勇斗狠，就此退出盟主争夺。然若是斩莲盟主一声号令，少林莫敢不从。”台下嘘声四起，纷纷鄙视少林退缩之举，悟坚却不为所动。
戴衡一拍大腿，赞道：“大师果然有好生之德，本侯回京定然向皇上皇子颂扬大师大德。”
“多谢侯爷。”悟坚感激道。
郑阿米哼了一声，大手一挥道：“既然少林无意争夺盟主，那就请作壁上观罢！还有哪一门派愿做绿叶？”
华山派耿屈志起身说道：“公公，华山派地处偏远，掌门来不及前来参会。屈志斗胆代替掌门一战，若是侥幸夺魁，盟主之位愿让与敝派掌门顾战方。”
“泰山派也是此意。”九微道人随声附和。泰山派掌门九凝真人，乃是九微的师兄。
郑阿米道：“那就再好不过，顾掌门和九凝真人乃是武林翘楚，担得起这盟主之位。诸位还有何意见？”
台上众人均以沉默表示赞成。
台下却有人说道：“公公，咱们也想着露两手，讨个一官半职。您看能不能给个展示的机会？”
余人哄然附和。台上的大侠们都是名震一方的高手，就算不出手，也有极高的地位。他们以后若是被拉进斩莲盟，平日声名不显，被当成平庸之辈使唤，可立不得赫赫之功。那可太过得不偿失。
郑阿米没想到这些武林中人如此多事，着实给他出了个难题。他此前只想着干脆利落选出盟主，剩下的让盟主去操心。可比武还没开始，就有人给他出了难题。
戴衡此时说道：“不如这样，台上的都是武林中有身份有地位的高人，哪能一上来就大打出手。本侯建议先来几场比斗，热热场子。然后再让大英雄们一决高下，郑公公您看怎么样。”
郑阿米撇了撇嘴，说道：“小侯爷既然发了话，咱家哪敢不从。谁能连胜三场，咱家就让盟主给你个优厚差事。不过咱家有言在先，刀剑无眼，台上出现死伤，一概不许追究。你们，谁第一个上？”他扫了一圈台下，狠狠说道。
台下武林人士听闻此语，吃了一惊。他们本以为郑阿米要说点到为止，哪想到竟是死伤勿论，一时间均是心虚起来。毕竟，谁也不想落得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来！”就在冷场之时，一七尺魁梧大汉，跳到台上。落地时“嘭”得一声，似乎要将这新搭建的高台压垮。他满面虬髯，身背铜环大刀，好不威风。他淡淡行了一礼，说道：“鄙人秦兴，参见公公侯爷。”
郑阿米眼前一亮，说道：“好一条壮士！可有人敢上前挑战这位秦壮士？”
台下人群又嘀咕起来，这秦兴外号“丧门刀”，在太行、吕梁一代颇有侠名，一把铜环刀击败无数山贼土匪。传说此人极为残暴嗜杀，但凡落在他手里的匪人，都被施以残忍手段杀死，无一幸免。也有传言他更擅长黑吃黑，劫了许多山寨的赃银，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这杀神秦兴一上场，许多胆小之人哪敢与之争锋。真怕应了郑阿米之言，死在此人手里可就冤哉枉也。
“我来会会秦英雄！”一人跳到台上。
众人看去，此人较秦兴还要高上一寸，手提大锤，身形健硕，端的是一条好汉子。
秦兴皱眉道：“你不是太行派的陈勇吗？你们帮主已经占了一个名额，难道你要把这名额抢走？”这陈勇是太行派里有名的力士，铁锤使得出神入化，罕逢敌手。
太行派掌门白圭垚之前一直没发话，此时笑道：“公公，孩儿们想一展身手，您应该不介意吧。”白圭垚看起来四十来岁，下颌短髭丛生，不修边幅，威猛的身形坐在小一号的椅子内，有些滑稽。
郑阿米好整以暇，说道：“五大门派弟子可随意参加比斗，不受限制。”
陈勇听闻此话，心中大喜，一抡手中大锤，狠狠道：“秦贼，你屠戮我兄弟山寨，今天到你偿命的时候了！”
秦兴不屑说道：“那些山匪俱是穷凶极恶之辈，竟然是你太行附庸，我今天灭了你也算为民除害！”
“休得栽赃陷害，拿命来吧！”陈勇不善辩论，抡起铁锤便砸向秦兴。
秦兴知他力大无穷，不想硬拼，闪身躲过。陈勇见他胆怯，铁锤如流星般，止不住地砸将过去。秦兴知道此人不可力取，闪转腾挪，先去敌之勇，再图谋后续。一时间，只见得台上铁锤翻飞，人影闪烁，不闻兵器交接之声。
台下众人没料到陈勇说打就打，先是惊诧了半晌，后开始呐喊叫好，见秦兴只顾躲闪，不去接招，又响起嘘声一片。
“贪生怕死的秦老贼，有种接招！”陈勇怒气冲天，锤锤全力砸下。秦兴不受言语影响，步步后退。“咚”“咚”“咚”三声，陈勇将木质台面砸出三个大洞，看得蔡仲达牙疼不已，那可全是银子来的。
二三十招过后，秦兴见陈勇力气衰竭，气势难继，知道时机来了。待陈勇一锤落空，他贴身上去，“刷刷”就是两刀。陈勇见他还招，举起铁锤，用锤柄格挡。可这两下，双方耗费气力哪可同日而语。陈勇疾攻之下力气不足，堪堪挡住两刀，被秦兴之后的一阵猛攻砍得难以为继。
“陈勇，死在你手里的无辜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替他们取你性命！”
就在陈勇气喘吁吁之际，秦兴手中大刀加快节奏。陈勇更是不敌，躲闪不急，被砍了两刀，血花飞溅。可秦兴毫不手软，大刀不断攻击，陈勇终归不敌，只觉手中铁锤重逾千斤，再也握不住，丢落地上。秦兴怒喝一声，欺身上前，一刀剁下，毫不留情，陈勇的头颅被他生生砍下，只余无头尸身，“嘭”得倒落台上。
“啊！”见此残忍一幕，观众无不惊讶失声。虽然郑阿米之前说过生死勿论，谁都没想到，这秦兴竟真敢当众杀人。还是五大门派之一，太行派的人。
郑阿米豁然起身，指着秦兴怒道：“你是什么意思？”
秦兴拄刀下跪，说道：“公公此前说过，台上死伤，既往不咎。更何况陈勇其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托付在太行派下，才得以偷生。白掌门被其蒙蔽，小人替他清理门户，请公公见谅。”
郑阿米被他说得无可辩驳，气冲冲地指着白圭垚说道：“你家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干净了！”
白圭垚起身抱拳，面无表情说道：“属下回去一定详查，若是陈勇真如秦兴所说，太行派不仅既往不咎，日后定把秦兴奉为上宾。”
郑阿米指出去的手一挥，背向身后，“比武继续，还有谁来？”
台下观众看得肝胆俱寒，哪敢上台，生怕葬送在这“丧门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