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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冥水冰

从火云台上袭来的热浪依然没有丝毫退却,明明早已被那垂涎之气勾起一百二十万分的食欲,明明顾师傅也反复表明那只是道菜而已,然而,谁都没有要动的意思。

“去,把冥水冰抬出来,给这里降降温。”君满沉声吩咐道。

“是。”黑衣斗篷们纷纷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硕大的玉盂被推了出来,里面盛着混黄的液体,中间浸着一块高高凸起的灰黑色岩石,上面爬满了颜色各异、晶莹剔透的“蜗牛”,正忽明忽暗地发着光。令人费解的是,这玉盂里明明就像是盛着一锅刚刚出炉的玉米糊,瞧,它不仅冒着泡,还生着气呢!靠近后却是打心底里生出了一股寒意。

“这世上能想到用幽冥二号冰镇果汁的,估计也只有君满你了!”麦吉靠近端详了一会儿后又后退了两步,要不是之前有熔岩豆腐暖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碰这东西的。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的眼力能与我相争。”君满眯眼道,他率先上去取下一只金色的“蜗牛”,那“蜗牛”立即缩进“壳里”化为甘美的汁水。“顾师傅,还有这位天上来的小仙女,请品鉴。”

顾师傅和青玉没有客气,立即上前各自取下一只细细品味,黑衣斗篷们也紧跟其后地享用起来。

只有麦吉没碰那冥水冰,他不喜冷食,更何况自幼熟背《百味录》的他知道,幽冥一号是连触碰一下都会丧命的至毒之物,它旁边的幽冥二号虽然无毒却寒气逼人,任谁都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取来食用,要不是对君满这种不走寻常路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他此刻肯定会拉着青玉离开这个疯狂的地方。因这冥水病的缘故,空气里的灼热之气散去不少,麦吉靠近那座依旧“熔浆”四溢的豆腐山,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尝了一口……真是不可思议!明明空气中能嗅到的,无论是豆腐散发出来的腥臭味,还是辣椒的辛辣之气都十分霸道,入口后舌面却像是被盖上一层软被,甜香四溢。再一口,浑身都被那鲜甜之气烘得暖洋洋的。

“顾某佩服,这冥水冰单品时已经让人为之一震,舌尖残留的寒气又将我这道熔岩豆腐的鲜味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两者结合堪称绝配!我们的分店即将开业,这道熔岩豆腐将成为新店的招牌特色,若能再有这冥水冰作为特供饮品,定会宾客满盈。顾某愿出高价订购,不知阁主意下如何?”顾师傅举杯敬道。

君满微笑着回敬道:“顾师傅客气了。不瞒顾师傅,早先就有多家食府的主人在品尝过我这冥水冰后提出购买它的特供权。我盈水阁虽是敞开门做生意的,但与大伙长期合作靠得从来就是一个‘信’字。这冥水冰所需的人情晶粒采集不易,无法推广,目前只能作为我们盈水阁的私酿,专门招待贵客。”

“我们百家烟火的特供也从来只招待'贵'客。”顾师傅刻意强调着“贵”字。

“容我考虑一周吧。”君满莞尔一笑道。

“定以重金恭候。”顾师傅放下手中的冥水冰,转向青玉道:“青玉,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行离开吧。”

“啊?”麦吉微微一愣,赶忙拉住青玉问道:“青玉,你这是不准备回食域了?”

青玉一个甩手板脸道:“谁说我不准备回去了?刚你不在的时候,顾师傅已经答应传授我御油的能力,准我留在百家烟火帮忙。我想借此机会锻炼自己的厨艺,也希望能找到点灵感。反正跟着你也只是四处瞎撞,一点头绪都没有……”

“行了,行了,只要你别忘了正事就成!还有,我们要做得是甜品!”麦吉不耐烦地打断道,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甜品可以用得上御油之术。

“麦先生如果想找青玉姑娘,随时光临‘百家烟火’即可。告辞。”顾师傅向大家道别后就带着青玉离开了。

虽然知道青玉跟着顾师傅学习,比跟着自己更有益,但她这一走,再加上暂时无法采集三世欢心,麦吉一下变成无所事事的孤家寡人,显得有些落寞。

“嫉妒了?”君满凑过来,坏笑道。

“哼,稀罕!”麦吉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就是,这顾师傅在厨艺上怎么看都比你强,青玉会选他,说明人小姑娘聪明。选你才稀罕!”君满笑着转身去享用他的那份熔岩豆腐。

“你!不对,难道你是故意让顾师傅过来把青玉给带走的?”麦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盯着君满问道。

君满嚼着菜抿嘴一笑。

“都说盈水阁的阁主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恕我现在才想起您的身份。”麦吉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站直身子严肃道。

“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啊!我可一直都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这才会刻意隐瞒身份。”君满放下杯子看着麦吉,也是一脸的严肃。

麦吉想了一下说道:“既然是朋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这段时间你一直帮我,我也很想为你做些什么。”

君满让黑斗篷们将桌上的东西撤干净,又等他们全部都退下以后才对麦吉说道:“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我问你,刚冥水冰抬上来时,你怎能一眼识别那就是幽冥二号?”

“这并不困难,我更佩服你们盈水阁中能采集到它们的那位高手。”麦吉瞄了一眼君满继续道:“据食谱上记载,那幽冥一号与幽冥二号同生共存,仅在色泽上略微有些深浅之分,加上它们常年吸附于阴暗的洞穴之中……连我都不一定能够分辨清楚。”

“哈哈哈哈!不错,在这里,只有我能办得到。”君满哈哈笑道,随即面色一淡诚恳道:“麦吉,我相信你也能办到!从听说你只采集三世欢心时,我就知道我们注定能成为朋友,惺惺相惜的朋友!但我不会满足于只和灰仔做买卖。刚你尝过,也听到了,我相信冥水冰的未来不会只停留在百家烟火。灵器的制造耗资巨大,我需要用冥水冰作为我最坚实的资金后盾!麦吉,你可愿意帮我?”

“你刚刚都已经答应顾师傅了,难道不就是肯定我会帮你?哎,刚刚那顿饭……我是不是就不用还了?”麦吉现在越发肯定,欠这家伙的债,早晚都是得还的,还得奉上双份利息!

“麦吉,这是天意,我可没料到你会流落至此。”君满呵呵一笑道。

麦吉苦笑了一下,点点头道:“我会顺应天意,只是我的任务……”

君满迅速回应道:“你只要帮我两周就好,这期间我需要带上一众弟兄外出办些要事,今晚就得走。”君满立即向远处挥手喊道:“莫斯!”

一个黑衣斗篷应声飞了过来颔首道:“阁主,有何吩咐?”

“莫斯,我今晚就走,盈水阁的事物暂时交由你来打理。至于采集幽冥二号的任务,我已经交给了我的这位好友,你们到时听他指挥。明早你先陪他过去!”君满认真交代道。

“别啊!我连那幽冥二号在哪儿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让我指挥呢?”不等莫斯答应,麦吉连忙嚷道。

君满微微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麦吉,我相信你!莫斯,你们这次千万不可再出差错!”

“你怎么都不担心我会出差错?不行,不行,我不相信我自己。”麦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靠谱,他可从没采集过这么危险的人情晶粒!

君满只是笑:“放心,错了我也不怪你。莫斯,带他去树屋休息吧。”

莫斯点头道:“遵命。”

……

一觉醒来后,麦吉悟出一个真理:想要拒绝和君满做交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些树屋建在香樟树上无论大小都十分精致,繁茂的枝叶,馥郁的香气,对于精灵来说,既是保护又是享受。一看就知道一定又是君满的另一个经济来源。哪怕没有这张软床,光是随便找个地方坐着,看看那些光之灵在枝叶间嬉笑玩闹,在卷曲的叶脉间爬上滑下,麦吉都感到无比满足。昨天下午,他原本一直对自己说,先在这里等一会儿,等到莫斯离开后就回馒头铺重新找地方休息。结果等着等着,自己竟然睡着了!更糟糕的是,摇醒自己的,是莫斯。

莫斯稍稍吩咐了一番,这支黑衣小分队很快就出发了,麦吉穿上黑衣斗篷后便觉得浑身不自在,“我可不可以脱了?穿成这样,我飞不了。”他小声地询问莫斯。

“不行,待会儿我们要去的地方如果不穿防御斗篷,会有生命危险。您只要感觉在飞就可以了,我们都这么做。”莫斯果断答道。

“如果我感觉在飞,我的翅膀……”麦吉忽然想到一件一直被自己忽视的事情,君满以及盈水阁的黑衣斗篷们和自己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不是精灵,是精怪,精怪没有翅膀。也罢,这种有翅膀却不能用的苦恼他们是无法理解的。他默默跟上莫斯逆着水流穿梭于地下通道之中。

昏暗之中,水流声渐渐变得遥远……迎面忽然出现一张黑色的巨网堵住了整个通道,莫斯下令,全部队员熄灭身上所有的照明。黑暗中,莫斯独自打着橘红色的信号:一下、两下……三下。等了好一会儿,他才让大伙儿重新点亮身上的照明,而眼前的巨网,早已消失。

“这里的暗号随时会变,只有我和当日值勤的守卫知道。日后,你若单独来到此处,看到这张巨网还是直接掉头比较好。”莫斯转身对麦吉交代道。

麦吉点点头。没飞多远就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感到空气中有一股寒意正朝他步步逼近,不同于面对风雪的感受,那冰冷随着每一次呼吸直抵肺腑,即便身体是还暖的,四肢却开始渐渐麻木起来……

莫斯回头看了麦吉两眼,在他身边停住,递给他两粒深紫色的丸子说道:“这是我们盈水阁的秘药,你先含一颗在嘴里。待会儿正式行动的时候,务必再含上另一颗。”

麦吉点点头,接过秘药含入口中,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的身体重新恢复了灵活。四周寒气更盛,麦吉裹紧斗篷,专注地看着前方,他没有注意到,所有的黑衣斗篷,包括莫斯,都早已自动退到他的身后,排成一列,紧跟着他的每一次移动。

感觉到空气里出现一丝异样,麦吉犹豫着,停了下来。

莫斯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后,靠近麦吉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前面,很危险。”对于脱口而出的这句话,麦吉自己都感到震惊!他甚至有些后悔刚刚嘴快,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莫斯不会以为他想临阵脱逃吧。

“别怕,闭上眼睛……”莫斯站到麦吉身旁沉声道。

“不用,我还可以继续。”麦吉摇摇头道。

莫斯飞到麦吉面前,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郑重道:“没关系,麦兄弟,你听我的,闭上眼睛,跟着你的感觉前进……如果觉得危险就稍微避开一点,避开就没事了。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一旦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说,但切记不可睁开眼睛。”

难道真有危险?听了莫斯的话后,麦吉赶忙闭上眼睛,只是,那种不安的感觉反倒更加强烈了,他连忙集中精力判断方向,小心翼翼地避让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麦吉才觉得心头那只猛兽好像离自己远了一点。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心想,光进来都这么惊险,待会儿真正采集起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嘴里的药丸早化了,他伸手就去拿药,结果,只感到指尖一麻,刺骨的寒意瞬间袭遍全身,连张口的机会都没有,麦吉直直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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