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原主罗晨极为倒霉,他某日上山打柴,到了一处温泉附近,却不防本县赵知县的女儿带着侍女在温泉洗澡。
他也不过是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少年,发现有女人在温泉嬉戏后不但不避开,还过去偷看,然后行事不密,被知县家的下人发现,抓住之后好一阵毒打,又带回县衙里去。
赵知县知道自家女儿白花花的身体被个穷酸给看到后,自然大发雷霆,把他功名给革了,再打二十大棒后才赶回钟山去。
罗晨正是趁着原主重伤抑郁,一口气未能缓过来的当口才能附身成功的。
此时,过去的记忆重现,自己又回到改变原主命运的温泉附近,罗晨心中不由暗中叫糟,知道自己被人给暗算了。
驿卒院里的驿卒、驿丞们实力不怎么样,但怎么也算超凡者阶层,又常年在全国各地走动,见识颇为广博,说起过超凡者中最为诡异的序列,即“梦魇”序列。
这一序列极为奇特,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甚至能制造和操控梦境,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套取各种情报,又让人意识不到泄密,实为审问、获得信息的无上法门。
罗晨看着以前的经历逐步展现在眼前,心中一丝残存的理智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梦境,如果不做点什么,让人把自身秘密全部套取走了,恐怕要大难临头。
只是,就跟一般人做噩梦一样,有时候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也无法醒过来,眼睁睁经历无数惊恐之事。
就在罗晨着急无比的时候,鼻尖突然感到一股异香,若有若无偏又清冽无比,精神突然一震,对自身梦境突然多了些操控的能力了。
此时,梦中县衙中赵知县一拍惊堂木,又向四周喝道:“把这不知廉耻的衣冠禽兽革除了功名,再打二十大板,以做惩戒。”
打了板子后,场景一换,却是到了钟山村的老家,原主罗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呻吟不已。
到了晚上,突然抽搐不已,然后第二天清晨才醒过来,勉强下地,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喊道:
“一朝梦回千百年,才知社会毒打都相似;
从此不做田舍郎,只愿我命由我不由人;
但有一日入超凡,天地宇宙不过后庭院。”
这却是罗晨知道自己重生成功后,大喜之下做出的中二事。
接着本来就该有很多秘密心事的吐露,如借用现代学得的知识积攒财富,争霸天下等,要是让锦衣卫看到那一幕,要么当做叛逆打死,要么当做稀罕物解剖,再没有其他结果。
好在这时候罗晨竟神奇地获得了一些操控梦境的能力,竭力篡改,把那些有问题的场景略过,只给人看不那么碍事的部分,总算把最危险的部分度过了。
接着,就到了求得族长的荐书,然后到驿卒院接受训练的部分了,然后成为见习驿卒,跟李洪基成为好朋友,又跟张献忠认识,做些不能摆在明面上的小生意,直到十几天前,接到金老爷的那单大生意。
之后就到了关键部分,罗晨和李洪基到了京师附近,传送光门却突然爆炸,出现很多黑衣人攻击,两个人分开逃跑。
罗晨一个人跑到陌生的地方叫苦不迭,身后背着的超凡物品却开始发生爆炸,其中一柄木剑炸开,露出一张五色符箓,让罗晨一把抓住;
同时还有个土地神像炸开,露出一口巴掌大小的小钟,金光灿灿偏又古色古香,上面写着三个古篆体字,却是“东皇钟”三字。
本来,罗晨还想伸手抓住“东皇钟”,不曾想五色符箓突然化为五色光焰,包裹他全身后快速移动,竟跟“东皇钟”越离越远了。
这却是罗晨深思熟虑后的操作。
他想得清楚,五色符箓曝光还好说,还能解释自己从京师一下子跑到杭州缘由,金色纸张和传国印玺关系重大,是万万见不得光的。
还好他在前世看过一本小说,其中有“东皇钟”这种圣人级宝物,便在梦境中具现出来,让人误以为金老爷家筐子中藏着的宝物另有其物就是了。
在这之后,就是罗晨到某处光门跨过后昏厥过去,醒来才发现自己被人关押的情景,算是正式进入垃圾时间。
罗晨在梦境中演绎自己的经历,在外面,三名锦衣卫高官也在交谈。
“如此看来,这个驿卒其实是被卷进来的无辜者,被人骗来运输危险的法器,本身倒跟这件事情关系不大。岳大人,你怎么看呢?”
坐在正中央的年轻千户问道。
原来,此人姓李名应虎,为四阶超凡者“梦魇”,还是这座专门用来关押超凡者的监狱的掌印官,平时就负责用梦魇的能力套取犯人们的秘密。
此时他用梦魇的能力让罗晨陷入梦境,又用特殊的“水镜术”,在半空中悬浮真气形成的一道水镜,罗晨经历的一切都在水镜中原样显示。
这却是为了让同僚和下属都能看到犯人的梦境,以示公正。
“京师郊区的一处驿站受到袭击,全站数十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如今看来都是这个金家的缘故。
这金玉恒胆子也太大了,身为进士士绅,暗中却修炼邪功,还往京师输送邪道法器,这些年都不知道往京师送进去多少禁物。
这次必然是他家走漏消息,有其他势力想抢夺珍贵法器,才导致这番变故。本官回去,一定要严厉法办。
只是,这一次事件发生在京师重地,关系重大,还请李大人多演绎几次梦境,以便在下确认。”
他旁边坐着的另一名千户,也就是岳大人冷哼一声说道。
李应虎自然无可无不可,继续施展神通,本来快要演绎到受审一幕的罗晨不由自主眼前一黑,又回到最开始温泉附近的场景,继续重新演绎梦境。
原来,几天前京师发生一件大案,一批黑衣人袭击驿站发生激战,导致传送阵被毁,驿站也被烧没了。
等到守卫京师的禁军支援过去,只发现地上散落数十具尸体,袭击者竟然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样一件事发生在天子脚下,自然引起了轰动,朝廷上下便要求锦衣卫进行调查,务必把幕后主使者绳之以法。
锦衣卫耳目众多,偏偏在这件事情上毫无头绪,却得到消息说杭州锦衣卫抓住一名突然闯入的驿卒,查看腰牌竟是山西驿卒院的。
锦衣卫当即派高手到西安驿卒院核实,知道“甲字十七号”驿卒本该在案发时期左右到达京师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到杭州去了,便推测此驿卒可能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才派岳千户到杭州调查。
还好杭州锦衣卫东镇的李应虎有梦魇神通,才让岳千户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锁定了“金老爷”和“张献忠”两个幕后凶手,对朝廷也能有所交代了。
李应虎按照岳千户的要求,将罗晨的梦境重新回放了七遍,将一些细节都确认无误,方才作罢。
众人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京师驿站事件的真相,有些可惜罗晨竟然丢掉那件看似逼格很高的宝物“东皇钟”,除此之外却没有怀疑其他的。
等到罗晨醒来,便露出惊恐不已的神色,从原来站立的地方往后蹬蹬蹬退了三步,望着三名锦衣卫高官哆嗦不已。
“把犯人带走!”
千户李应虎也没有跟犯人解释什么的兴致,挥一挥手,让手下把罗晨带回原来的牢房了事。
罗晨好容易回到原来的牢房,一头扎到床上,脸朝墙壁躺着,这才感觉后怕不已。
得亏自己对梦魇的能力有一定的抵抗能力,把一些敏感的部分调整了,否则这次要糟糕了,不仅穿越者的身份被揭穿,成为暗夜主神眷者的事情也将被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一般的一阶超凡者不应该有这样的能力,却不知道是穿越者的金手指福利呢,还是成为主神眷者后获得的权能。
这之后的几天,罗晨过得还算“充实”。
锦衣卫李千户虽然相信自己的神通,但追求细节,多次将罗晨提出来,以梦魇能力审查。
而被人强行拉入梦境,看似没什么,但实则会极度消耗精神力,罗晨每次都被弄得欲仙欲死,疲惫无比,偏又无法抗拒。
直到十天后,李千户再次把他提出来,却不是要审问,而是让他见一名熟人。
“孙驿丞,你老人家怎么来了?我这段时间可是想死你了。”罗晨看到来人不由得热泪盈眶。
“唉呀,我让你们本分做事,怎么就惹出这样泼天的祸事来呢。”来人唉声叹气,指着罗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原来此人五十多岁,五短身材,胡须稀疏,正是西安驿卒院负责训练他的驿丞孙道凌孙大人。
“孙大人,你可看清楚了,此犯人是你们驿卒院的见习驿卒,甲子十七号罗晨吗?”李应虎指着堂下的罗晨,跟孙驿丞确认。
“是我们驿卒院的罗晨无误。”孙驿丞急忙点头答应。
“超凡者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光看面相不见得准确,你还是多加确认吧。”李应虎摇摇头道。
“是,大人。”孙驿丞急忙回答,然后又问罗晨几个问题,都是罗晨在驿卒院接受训练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情,只有罗晨和孙道凌才知道的。
如此反复提问,确认罗晨不是别人冒充的,才算了事。
虽说李应虎早就通过梦境确认了罗晨身份,但按照锦衣卫的程序,也要经过这样一番手续的。
“大人,此人是在下手下不错,只不知会被怎么处置呢?”确认程序结束后,孙驿丞忍不住问道。
罗晨算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平时也算亲厚,自然关心一些。
“此人涉及京师驿站被毁事件,虽不是主犯,但违背规定输送禁物,也不见得全无关系。至于怎么处罚,就看上峰的决断吧。”李千户冷脸说道。
“他最多是个被人欺骗的小卒子,还有举报金主簿的功劳,总不至于拉出去砍头吧?”
“那就不好说了。”李应虎摇了摇头,又补充一句:“这个事情其实不归我管,须得京里来的岳大人主管。岳大人向来不喜欢杀人,又是驿卒出身,总会给你们驿卒院一些面子的。”
“可是...”听到这事要归岳千户管辖,孙驿丞脸上反而显出更担忧的神色,可是了半天才喂然叹息一声放弃,说道:“我这个手下遭逢大难,在下想跟他多说会儿话,还请大人恩准。”
“随便吧。”李千户点了点头,并不阻止。
孙道凌便跟罗晨一起到他的牢房,坐下来,然后便叹息起来:“罗晨啊,你这次可是闯了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