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宫道上的落叶已铺了满地,做清扫的宫人不知去了哪里偷个清闲,任由去这冷宫的道上被落叶铺盖了一层又一层。
有人行过,枯叶被踩的飒飒作响,偶踩到枯枝,嘎吱声响得突兀,惊起栖息在树上的寒鸦扑棱着翅膀腾空飞走,在这寂静的夜里尤其显得瘆人。
那些枯叶被踩碎成细粉,风一吹,粉尘飞扬混杂空气里,怪让人难受。
叶聆提着一盏小灯,不紧不慢地朝言清宫走去,本来可不去的,非非霍允拿来信的时候,那一脸急切说不出话的样子。叶聆生怕出了什么急事,故才披着星月连夜送信。
霍缈缈此时已经吃饱喝足后躺在了床上,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书消食。看的还是灵异志怪杂记,十五给她的这批她都快看完了,也快翻烂了,都没找出那么一个点来。
是她的方向错了,还是说这些书上并没有记载。
扔掉书,她苦恼地在只有她一人的床上打了几个滚。话说……有很久没看到十五了…
“娘娘,叶大人来了。”屋外,南星说道,一并将人引了进来。
霍缈缈赶紧弹起来,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趿着木屐去迎她。
“叶聆,你来了。”她笑意盈盈,叶聆算是她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叶聆面色凝重,这封信的内容还不知是喜是忧,怕让她白开心。
“怎么了?”霍缈缈前去牵她的手,一片冰凉,有些担忧,忙问:“吓着了?”
叶聆赧然,她并不是胆子小。与其藏着掖着令人挂欠,还不如来个痛快,她掏出信给到她:“令兄长的信,挺急的,你看看。”
霍缈缈有点迷糊了,信送过很多次,从不见她这么忐忑,带着疑惑撕开信封,一目十行,嘴角的笑意越放越大。
叶聆:?喜事?那为何霍大人那么面色凝重地交给她?
见她们疑惑,霍缈缈笑道:“喜事,大大的喜事,我要当姑姑了。”
当姑姑,大家认真地消化这个词,并不难想。很快的她们便得出了答案,越萝——怀孕了!
这一好消息,连带着整个言清宫都染上了喜色。喜悦但不能大肆宣扬,据说怀孕头三月是不能到处说的。
霍缈缈再看了几次信,确信是真的,心里越发的美滋滋。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这里的归属感越来越重了。
送走了叶聆,霍缈缈还在翻来覆去看那封信,新生命的喜悦令人上头,她现在睡意全无。
临睡前,又把那封信看了几遍。这辈子,收获家人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北玳看笑了,自家主子像个得了糖的小姑娘,喜不胜收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这和以往的开心又是不太一样的,哪里的不一样,她又说不太清楚。
南星和霍缈缈一样,她是霍府的家生子,对霍家的感情较北玳深厚许多,现在霍家要添新丁了,自然高兴。
高兴归高兴,手中的活一刻也没闲下来过,她正在整理浆洗好的衣服,将她们的衣物挨个折成一堆放置在木箱里。
箱底正铺陈着一件崭新的大氅,玄色,男子的,是从锦绣宫出来的?为何她从未见过,她把它拿出来展开,细致观看,却还是没有这件大氅的印象。
“娘娘,这里有一件大氅,男子的,这……”宫里后妃私藏男子的衣物,这传出去,不知道会被安上什么可怕的罪名。
霍缈缈顿住,上次偷偷溜回来就把这件大氅压在箱底,就是不想让她们看见,谁知还是被南星看见了。
她自然知道,已婚女子若是藏着别的男人的衣服,被发现的话,会被说成私会男人,却还是没有将它彻底处理掉。
眨眨眼,谎话脱口而出:“不知道啊,是不是从锦绣宫带出来的?”
南星愁了,难道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关于这件大氅的印象一无所知,想问问北玳,看她懵懂的模样,就知道问她准没什么用。
“别想了,收起来吧,没准是我准备给大哥的。”霍缈缈怕南星深究下去,干脆让她别想了。
南星的淡淡的哦了一声,抖抖那件大氅准备把它放进去,谁知道,一个小东西掉落下来。
她把那件大氅抱在怀里,伸手捡起地上的小物件,借着烛火看了看,是个普通的香囊,嗅了嗅,有股淡淡的橘子味,还挺好闻的。
“娘娘,这里面有个橘子味的小香囊。”
哐的一声,霍缈缈已经迅速从床上跑跳下来,鞋都没穿,赤脚直接跑到南星跟前拿过香囊,动作迅猛。
她像抢似的拿过那个香囊,嗅了嗅,的确是橘子味的,她想起那晚,她扑倒在国师身上,在他身上嗅到的那阵若有若无的熟悉香气,心紧了起来,好像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了。
像是为了求证,她立马又去翻找上次无给她的那个。
两厢对比,这些香囊做工并不精致,也并没什么相似之处,她瞬间冷静了许多,再想到无和苍澜国师本就是好友,香囊相赠,也不是什么怪事。
这下子,她彻底冷静了下来。
“娘娘,您怎么了?”北玳和南星有些担忧,她刚刚忽喜忽悲的神情,让人担心。
霍缈缈扬起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我没事啦。”
喉间带着哭腔,她俩不知道,这悲从何而来,不敢多问。
霍缈缈紧攥着那两个香囊,失神落魄的往床那边移动,机械地躺上去,用被子把自己捂住,再不说话。
呵,她到底在期待什么?一个死在22世纪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她干嘛要自以为是地认为那团光说的会是他呢,也许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根本没有那团光,也没有她期待的人,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滚落。
言清宫里,有无声的悲伤在蔓延,冲掉了刚刚所有的喜悦。
南星抱着那件大氅,手足无措,她是做错了什么事么,竟惹得娘娘伤心了。那件大氅她没心情再折,只好将它团吧团吧,塞进了箱子角落。
霍府此刻张灯结彩,霍允扶着越萝小心翼翼地走着庭院,做饭后消食运动。
“你够了。”她娇嗔道。
霍允摇头,怎样都不够的。他要做父亲了,恍若一场梦,小心是应当的。
“娘娘那里?”越萝有些担心,霍缈缈成亲七年无所出,会不会受到刺激。
“放心,她会很开心的。”霍允了解自己的妹妹,那个深爱着家人的妹妹只会为他们感到开心。
她所有的任性只留给了景殊,一个后来不在意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