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顾及到赵楠在场，音调并不高，但场馆就这么大，赵楠距离那些女生并不远，她还是一字不落都听到了。
“天哪，这人的脸咋回事，我还是第一次见长痘这么多的，这是痘痘上面长了个脸吧。”
“太恶心了，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咦，咦，跟啦蛤蟆皮似的，你摸摸我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密集恐惧症伤不起，今天晚上要做噩梦了。”
“这丑八怪如果进了篮球队，会把队员都吓跑吧。”
“你说她来应聘不会也是为了接近苏男神吧！”
“天哪，不会吧，不行不行，一定不能这人来污了男神眼睛。”
“你们想多了，要是苏男神放着我们这些人看不上选她，那他不是眼神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
“我说你们嘴巴也太损了吧，人家长痘碍你们什么事了，她也怪可怜的……”
“你没听说过吗，长得丑不是她的错，但她出来吓人就是她的不对了。”
……
赵楠觉得那些探究的眼光要激光一样烧灼着她全身的皮肤，那些讥讽的话语像漫天的冰雹一样砸遍她的全身。
赵楠脸色煞白，额头冰凉，脸上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抽干了全身水分一样萎缩了。
她像是被施了孙悟空施了定身咒一样，连眨眼的动作都放慢了，呼吸也不敢大声，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弄出什么动静，就会招来更多人的注意。
如果可以，赵楠真的希望能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
这样的场景，在中学时代她就体验过，很多很多次，她的痘痘长了多少年，她就被人嘲弄了多少年。
她以为自己早已经修炼到百毒不侵的境界，已经可以从容面对。
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不行，对于别人恶意的奚落她还是不能保持淡定。
鲁迅说，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她不仅不是个勇士，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陌生人的几个冷眼就能轻易将她的心防击垮，瞬间溃不成军。
她以为远离了那个家、那个城市、那些熟悉的人，逃到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读书，就可以摆脱曾经的羞耻感，做一个不一样的自信从容的自己。
事实上，她真的有好几个月没有经历过那种被人嘲讽得如坐针毡的感觉了。
自从上大学以来，班上的同学都很友好，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大学里面因为痘痘痘痘问题被人贬损。
她突然意识到，这里的人与她家乡的那群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有那么一些无聊又刻薄的人拿着别人的缺点取乐。
什么都没变，就连她自己也还是跟从前一样的懦弱，她还是那个自卑懦弱的可怜虫。
赵楠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却只感觉到脸部肌肉越来越僵硬。
她试图扯出一抹不在意的微笑，却觉得唾液似乎变成了胶水，将他的两片嘴唇紧紧黏在一起动弹不得。
她的表情像是打了玻尿酸的女明星一样僵硬。
紧接着，她的全身都开始变得僵硬，连木然的表情都无法再维持下去，眼中渐渐蓄满了大颗的泪滴。
她只想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她不能在这里哭，她的眼泪不会收获同情，还会让她变得更加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