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两日在忙什么?”
李白回答说:“我在准备去冀州的行李包裹。”
太子异常惊讶。“什么?你要去冀州?”
“正是。”
李白将圣人所安排之事说与太子一听。
“那我呢?”
“郎君等我回来即可。”
“我也想与你一同前去。”
“这……”
“我这就进宫。”
太子不顾李白的阻拦,执意劝说圣人同意他与李白一同前往冀州。但是圣人以让他读书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
“可李白不会武功,若遇到刺客,恐怕性命堪忧。”
“从你的侍卫营中挑选两人给他。”
“可……”
“又如何?”
太子还是有些担心,侍卫营中的大部分人武功平平,若是遇到难缠的敌人,恐怕难保李白性命,但此时圣人语气略微不耐烦,他不敢再多言了。
“儿臣这就回去读书。”
“去吧。”
李白离开长安城之前,去了一趟陆路的家。
“你怎么来了?”
“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就自己闯江湖去了。”李白一边委屈的说着,一边假装向门口走去。
“等等,你说什么?闯江湖?你要带我闯江湖吗?”
“正是。”
陆路难掩激动,双眼泛着浅浅的泪花,拉他胳膊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你终于想到我了!我太感动了!”
“不必言谢。”
陆路吸了吸鼻涕。“咱们什么时候走啊?我需要准备些什么?”他在房间里翻找着顺手的兵器,拿起一杆竹枪问道,“这个怎么样?”
李白摇了摇头。
陆路又拿起了一个细长的铁棍。“那这个呢?”
李白又摇了摇头。
陆路手拿弩箭,询问道:“这个总该可以了吧。”
李白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选。”
李白在他存放发明的柜子间转了转,然后从柜子的角落里捡了两颗“烟雾弹”。
“这里面放了什么?”
陆路略显心虚。“……辣椒粉。”
“什么?”
陆路大声说:“辣椒粉!”
“这个东西你做了多少个?”
陆路右手比出了“四”的手势。
“那两个呢?”
“干嘛?”
“我觉得这个是最适合你的武器。”
“怎么可能?”陆路反驳道,“这是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逃跑时所使用的武器,可我要的是进攻的武器!”
“我们又不是去寻滋生事,为何进攻的武器?”
陆路突然露出一副颇有见识的样子,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肚子,一边笑着说:“江湖之人多为行侠仗义之士,我自然也要锄强扶弱。虽说这些皆是进攻的武器,但与寻衅滋事毫无关系,我只会匡扶正义。”
“说得好。”
陆路的笑容略有些害羞。
“不过,你要是随我去冀州,你只能带这四个辣椒弹。”
“它不叫辣椒弹,它叫绝味红粉催泪弹。”
“哦!辣椒弹。”
“绝味红粉催泪弹!”
这是陆路费尽脑汁想出来的名字,自然不允许任何人给它起另外的名字。
“好好好,绝味红粉催泪弹。”
陆路露出满意的面容。
“你简单收拾一下行李,明日城楼下见。”
陆路第一次出远门,略有些慌张。“我……我需要准备什么啊?”
李白眨了眨眼。“随便,但是只能带一个包裹。”
“那怎么够呢?”
“小事,若你缺什么,到了冀州,我买给你就是了。”
陆路为冀州之行,准备了两三个时辰,物品总是在装进包裹以后,又拿了出来。如此反复,最终只带了两件换洗的衣物。衣服是三四年前的款式,自从他一心钻研机关术后,很少在衣食住行上浪费银两,反倒都花费在这些看似乱七八糟的物品上了。
“我也该买件新衣服了。”
陆路似乎看到了自己穿新衣的英俊模样,情不自禁傻笑了两声。
一觉醒来,陆路便开始精心打扮了,将额头前的碎发梳理整齐,修剪长胡须,换上干净的衣服、鞋子,与往日不修边幅的模样完全不同,总算有些读书人的样子了。
不过与李白站在一起,他还是尽显身宽体胖。
陆路一边吃着肉包子,一边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你半天了。”
李白打了个哈提。“是你来早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买了两匹马,两壶浊酒,一些干粮,便上路了。
“唉,我说……”
李白看向陆路,等待着他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这两个人怎么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你从哪里弄来的?”
陆路口中所说的两人,是太子亲自挑选侍卫,并且命令他们誓死保卫李白的安全。
“你说他们啊。他们是来保护我的。”
“保护?你不是已经有我保护了吗?怎么还找别人?怎么,你小瞧我的绝味红粉催泪弹?”
“不敢,不敢,陆大发明家的物品各个能力非凡。”李白解释说,“你呢负责保护我,我得找人保护你,对吧?”
陆路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道理,便不再追问了。
李白侧着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两人,两人确实有些凶相,旁人一看,便知不好招惹,不过也无大碍。
四个时辰后,陆路对枯燥无聊的奔波路程感到十分不耐烦。
“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怎么,这就厌烦了。”
陆路大口喘着气,似乎有些累。“这一路不是山林,就是石子路,连个赏心悦目的风景都没有,叫我如何不厌烦。”
“确实如此。故要快马加鞭而行,赶到冀州,才能吃美食,品美酒,看美景啊!”
“冀州不会也如周围一片荒凉吧?”
“当然不会。”
陆路烦闷的心情消散了不少,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挺直脊背,询问道:“不对啊,你没去过冀州,如何知晓冀州风景秀丽、车水马龙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莫要敷衍我。”
“怎会。”
由于陆路不愿意加紧赶路,李白只好随他心意放慢速度,缓缓前行,最终只能在一个比较简陋的驿站住宿。
由于驿站所剩房间不多,陆路只好与李白同睡在一张床上。
“话说,你去冀州做什么?”
陆路对此行的目的全然不知。
“去捉妖。”
“额?妖?”
“听说冀州开了一朵妖花,颜色艳丽,噬人心魄。”
“你又不是道士,捉妖之事还是作罢吧。”陆路说,“不过,这个时节花开艳丽,确实妖异。”
“想必那妖物能力非凡。”
“你不会害怕了吧?”
陆路打趣他,但他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当然害怕。”
“那你还去冀州。”
“这不是有你陪伴左右,再说,这等害人之物留不得,还需陆郎帮忙除之。”
陆路憨笑。“那是自然,小事一桩。”
两人大笑。
此时,房门被推开,一个男人闯了进来。两人下意识抱在了一起,向后退了两步。
男人捂着胸口,脸色惨白,似乎受了重伤。男人急忙关上房门,之后,便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陆路大声询问道:“你是何人?”语速缓慢且停顿,少了许多威慑感。
男人抬起头,视线从陆路移动到李白的身上。
“是你!”
“你还记得我。”
李白冷笑一声。“当然记得,化成灰也认得出你。”
男人用尽全身力气直起身子。
李白松开抓住陆路肩膀的双手,问道:“这次就你一个人?”
男人没有回答,不知是身体太虚,还是心虚。
“看你这个样子,恐怕杀不了我了。”
“今日,我并非是来杀你的。”
“那你为何来找我?”
男人一脸严肃。“我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追杀我?我知道你与太子殿下关系匪浅,若有太子殿下帮忙,定能找到背后之人。”
“可是我为何要帮你。”
“我愿意誓死效忠于你。”
“不可,不可。”陆路插话道,“谁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
“若你们不相信我,大可现在就杀了我。”
李白与陆路相互对视了一眼。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告诉我,当初你效忠于谁?”
“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
“也就是说你不知道对方是谁了?”
“正是。”
若是遇到追杀,身上的衣服多少会有些破损,甚至沾有鲜血,可是眼前的男人只有虚脱的症状,衣服略有些褶皱,虽然不排除他武功高强的可能性,但是李白完全不相信这个男人所说的话。至于他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恐怕需要多一些时间去了解了。
“我此行要去冀州,不知何时才能回到长安,恐怕你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这样吧,你要不暂且就在这里等我,然后与我一同回长安,可好?”
“我看你此行并未有会武功之人跟随,不如,让我来保护你的安全。”
“如此甚好。”
男人猛然咳嗽了两下。
“你还是坐到这边来吧。”接着,李白对陆路说,“你去扶他一把。”
“我不去。”
李白打算起身,亲自去搀扶他。
“好了。我去。”陆路心不甘情不愿的搀扶起男人,一边将他扶到最近的椅子上,一边低声喃喃自语。“真不知道把他留下来做什么,将如此危险的人物留在身边,那就等于把肉送到老虎的嘴里,愁死个人啊。”
“今日天色已经晚了,你先休息吧,明日找个郎中治一治你身上的伤。”
“他住这,我们住哪啊!”
李白对陆陆说:“你去找店小二,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若是没有,让他拿一床被子来。”
“我不能去。我去了就没有人保护你了。”
李白起身,将陆路拉到一旁,附耳说道:“你先去那两个人的房间,告诉他们之后只需暗中保护,没有性命之忧切莫现身。我这有些银两,你拿给他们。记得,莫要让旁人看到。”
陆路点了点头,余光瞥到男人的背影以后,脸上又浮现了担心的神色。“可是我走了,他若心生杀你之心,你该如何?”
“他的目标不是我,放心,快去办吧。”
“催泪弹就在我的包裹里。”
李白对他眨了眨眼。
“那我快去快回。”
“可还记得我刚刚说了什么?”
“自然记得。以为我糊涂嘛!”
李白推着他的后背往前走,他走到男人的身旁,用恶狠狠的口吻对他说:“他信你,我可不信,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歪心思,否则我会把你切成肉馅!”
男人谦卑的点了一下头。
陆路走后,李白转头与男人交谈了起来。
“他一向心直口快,你莫要介意。”
“无妨,他自然也是担心你。”
“对了,我们虽然见过两面,但彼此还不是很熟悉。你是何人?”
他叫周四,河南信阳人,七岁时,父母死于饥荒,他苟活了下来,自此以讨饭为生,乞丐们看他又瘦又小,总是欺负他,久而久之,他就练就了一身三脚猫的功夫。街上的小混混看中了他的身手,便收他为手下,偶尔抢些水果、包子充饥,若是遇到软弱可欺的商人,他还能分得一些钱财,可以稍稍改善一下伙食,虽然能填饱肚子,但是一旦天寒地冻,身上的衣服便略显单薄。后来,他的大哥认识了一些出手很阔绰的人,至于这些人的来历,他全然不知。
“你们何时效力于他们的?”
“记不清了,这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有时候,他的大哥会带他们深夜潜入别人的家中,翻箱倒柜寻找信件、书籍。有时候,他的大哥会带他们行刺别人,甚至在旁人的饭菜里下毒。总之,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极为黑暗,不过,令他们心甘情愿誓死效忠的原因还是沉甸甸的黄金白银。
“那你的大哥呢?”
“他已经被杀了。”
“被何人所杀?”
“我也很想知道。”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铿锵有力起来。“我们豁出性命为他们办事,他们竟然要杀我们灭口,若不是大哥护我,我也难逃一劫。”
“原来是这样。”李白提议说,“以后出门,你还是乔装打扮一下吧,免得被人认出来。”
“多谢提醒。”
“哪里的话。你我既然已是朋友,若需要什么,尽管提出来。”
他眼中含泪,起身行礼。
李白急忙将他搀扶回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