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村外有一条河流,不宽,水流也不算湍急,常年一刻不停地流动着。但是正是这条毫不起眼的河流,却是曲曲折折穿过大荒中的密林,直通这荒山野岭之外,而这条河流也因此得名为通岭河。
而在河流尽头,有一座城。这或许是在这玄黄大陆偏僻一角还上能称之为城的地方,虽然不繁华,但却是这荒野之地通向大陆中心的要道。
此城名为荒界城!荒界之名,界内为玄黄,界外通大荒!
“林烈叔叔,这荒界城还有多远啊?怎么我们都坐小舟这么长时间了,连它的影子都没看到?”现在,这条通岭河上有一叶可容二十余人的木舟,正飘飘悠悠地驶向下游,舟上的乘客是十几名身穿粗布兽皮衣的中年人,和一个看起来尚还稚嫩的少年。
现在这少年正和其中一名中年人站在船头,迫不及待地问着他路程远近。
不用说,这便是即将进城的玄黄村一行人了。站在船首的一长一少两人,便是处于激动中的张辰宇和此行的负责人林烈了。
“快了,快了!”林烈一路上已经不知多少次回答了这个问题,但看着尚还年幼的张辰宇,他总是会笑着答出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张辰宇心中痒痒的。
中午的时候,当林烈突然间收到村长那进城的消息的时候,并未多想,村中的大人经常进城贸易,采购一些村人需要的药材。但当他看到张辰宇也登上了舟船时,着实是愣了一下,但很快的便是释然了——让小孩子见见市面嘛,很正常!
但不知是为什么,他的心中到现在还隐隐有些不忿,他想到自己小时候吵嚷着要进城,但却被家里的大人一再阻拦,现在他把自己的过去和张辰宇现在做对比,感到自己的人生十分幻灭,一时间竟羡慕无比。
这才有了不断的吊张辰宇胃口的一幕。
河流曲折,在河道的前方忽地一个转弯,这艘被村长的炼器加持的小舟便随之转向。这时候,张辰宇似乎心有所感,向舟的前方望去。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了许多,张辰宇在一愣神后终于明白,这是小舟驶出大荒的树林了!没有了树木的遮挡,阳光直射入舟中,让整个世界为之一亮。
与此同时,这密林再也遮不住张辰宇的眼,他在河流的前方,隐隐地看到了一座城的轮廓,不禁兴奋地叫道:“荒界城!那是荒界城!我看到了!”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模样,周围的玄黄村人都谁和蔼地笑笑。
只有林烈低下身子,伏在张辰宇的耳边轻声说道:“一会你就能进城,看一看这玄黄大陆内陆,究竟与我们的大荒有何区别。”
不多时,舟已至城下,这下,张辰宇终于看到了这整座城的外貌。
不同于玄黄村低矮的木质围墙,高大威严的石质城墙更显恢弘大气,而城门更是有百米之高,城门上,用铁质的牌匾书写了三个烫金大字“荒界城”,城门两边还有更为高耸的瞭望台,一时间,森严、大气两种略有矛盾的气势交杂着扑面而来,让人为之一振。
同样,第一次进城的张辰宇也背着恢弘大气的城门给震撼到了,他半张着嘴,眼神略带呆滞地看着眼前这对他来说的庞然大城。
“哦!又是一波大荒的土著?看那个小孩的样子,肯定是被我们荒界城震撼到了,果然是在荒郊野岭长大的,就是没见识。”这时,一句略显刺耳的话语从城门下传来,张辰宇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说话者,那是一个守在城门下的卫士。
这句略带嘲讽的话语让张辰宇心中很是难受,正要开口与他理论,他身边的林烈却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在张辰宇疑惑的目光里,林烈脸色阴沉地摇了摇头。
这一幕,让那个卫士轻蔑地笑了起来。
而在舟上的村民竟像是习惯了一般,均都默不作声,只有林烈在这是向前一步,站在舟首,向卫士抱拳,并向他扔出一个麻袋,朗声道:“我等为大荒玄黄村人,欲进城采购药材,还望这位仁兄开城门放行。”
那个麻袋虽然不大,但是张辰宇从它内部的突起分明地看出,这个麻袋里装着竟全部都是银两!
那个卫士一把接过麻袋,在手中掂量了一番后,这才漫不经心地冲着城门上大声喊道:“开门!放行!”之后,还不忘对林烈说到:“还不错,懂点规矩,看来这荒界城你倒是来过不少次。”这一举动,顿时让张辰宇心中的不忿更加强烈起来,但在林烈的制止下,他硬生生地将这股屈辱压了下来。
实质的城门缓缓向两侧开启,吸引了张辰宇的注意力,同时,城内的风景也完全展现在了张辰宇的面前。
“新鲜出炉的包子哦!八钱一笼,味美价廉!”
“这位客官,本店有全新的菜肴菜式推出,要不要进来一品?”
“固本培元的药液!可以帮助炼体!一瓶只卖十两银子!”
“你说什么?!这把小剑是中品凡器?真的假的?”
诸多嘈杂之声扑面而来带着喧嚣的市井气,混着凡人的叫卖声和练气士们的交易之声,然张辰宇的精神为之一振。
与玄黄村的祥和与平静截然不同,荒界城内聚集了大量的商贩,炼气士,不可避免的存在了交流,贸易,有时甚至会有争端,让城内热闹非凡。
眼前陌生但又让人兴奋的景象,立刻让张辰宇把刚刚的不愉快抛在脑后,在林烈的带领下,他和村民们走下了舟船,沿着城门前的大道,踏入了荒界城中。
这是张辰宇此生之中第一次真正地走出了大荒,踏入了玄黄大陆!
他睁大眼睛,在街道上左看两眼,右撇两下,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被称作集市的地方,时而看到街边的一些稀奇草药或是闻所未闻的珍奇美食,他就忍不住想要脱离村民们的队伍,去一探究竟,好在他身边有林烈一直紧跟着,死死地管着他,这才没让张辰宇走丢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这些黄阳参怎么卖?”进城不多时,林烈就听到一个小摊子旁的问价声,渐渐的放慢了脚步,向着那个小商铺走去,其余的玄黄村人也都如此。
张辰宇也心下了然。这个小摊子上所出售的黄阳参,正是他们此行进城所要采购的药材之一。
“五两银子一斤。”一个听起来略显懒散的声音回答了之前顾客的问价,玄黄村一行人此时也已走到了那个小摊子旁边,看到了声音的发出者,那个小摊子的摊主,一个略上了年纪的胖商人。
那问价者听了价格以后,略一沉思,开口说道:“我要十斤。”
“五十两银子。”摊主抬起了有点虚胖的手,一株一株的抓取地上的那一堆黄阳参,递给买主。
而那买主在从腰间拿出了一个装银两的麻袋后,将其放在了摊边,拿到黄阳参后就离开了。
“要什么?”那坛主很明显也已经注意到了玄黄村人的到来,也不抬头,斜着眼睛在众人身上打量了一番之后,还是用那副懒洋洋的语气问道。
“跟上一位仁兄一样,我们也要买黄阳参,但是要买二十两。”林烈客气地对摊主说到。
“哦?看来我这黄阳参最近很是抢手啊。”摊主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林烈,又说道:“二十斤,那就是两百两银子。”
“为什么是两百两?二十斤,每斤五两,不应该只有一百两银子吗?”张辰宇心中疑惑,口无遮拦地对摊主问道。
“五两一斤?”摊主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气,用手指指了一下上一位客人离开的方向,说:“他是五两一斤的价格,”又指了指玄黄村众人,“但是你们是十两一斤。”
“为什么?凭什么我们要比别人多付出一倍的钱财?”张辰宇心中又一次不忿起来,几乎是喝问那个摊主到。
“小孩怎么这么大火气?”摊主皱了皱眉头,有点鄙夷的粗声说到,“没看到那个人腰间别的玉佩吗?那是代表了城中大家族护卫的身份玉佩,那人自然是大家族的一员,当然要给他一点优惠。”他顿了顿,眼光停留在村民们的粗布衣裳上,鄙夷之色更浓:“至于你们,一点身份地位都没有,凭什么让我便宜卖给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下张辰宇彻底地明白了,再联系上之前城门处的卫士的嘲讽,他意识到,这玄黄大陆在充满了未知与精彩的同时,更是残酷的,无权无力,在这片大陆上,是无法有尊严的生存下去的。
在心中恍然的同时,张辰宇选择了沉默,这让那摊主轻蔑地笑了起来,那笑容,与之前城门边的卫士的,何其相似!
而村民们显然早已习惯了这一幕,都是淡定地面对一切,只有林烈在摊主的鄙夷之中冷漠的上前一步,向他伸出右手。
下一刻,土黄色的气流从林烈的掌心涌出,让这个小摊子边似刮起了一阵风。
这是......炼气!同样的念头,在张辰宇和那摊主脑海中同时升起。
林烈作为玄黄村的猎首,进林打猎都是以他为主力,怎么可能连炼气都不具备呢?
“原,原来是练气士大人。”那摊主在这一刻飞快地抬起头,摆出一副谄媚的嘴脸,陪笑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不要在意,这些黄阳参,三两一斤卖给各位,可好?”
林烈听后,依旧冷漠,点了点头,扔出两个袋子,一个里面装了六十两银子,另一个,是催促摊主快点装黄阳参。
摊主赶紧接过袋子,飞快地把黄阳参装好,双手把袋子递给林烈。
“请问大人还有什么需要吗?”摊主问道,脸上的谄媚之色不减。
“你们摊中可有灵云芝和赤根果?”林烈淡淡开口问道。
“有!有!有!”摊主脸说三个“有”字,翻身在身后的一个箱子里翻找出几根绿色的灵芝和三两枚朱红色果子,“不知大人要多少?”
“全都要了!”林烈看着摊主拿出了他们所需之物,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之后,摊主又以便宜的价格把药材卖给了玄黄村一行人。
离开摊子,众人满载而归,而那摊主一前一后判若两人的表现,更是让张辰宇印象深刻。
张辰宇在离开摊子时,看着依旧诚惶诚恐,像送走煞星一样的摊主,终于意识到了在这残酷的玄黄大陆上生存下去的最好方式:成为炼气士!拥有让万人敬畏的实力!这比一切的权势、名利更加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