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稀奇的事遇得太多也就不稀奇。
再有趣的事重复太久也会变无趣。
我被捆在这该死的地方已经很久了。
虽说这是个偏僻地方,但十年下来,路过的行人也实在不少,捉弄他们早已不如当年那般有趣。
所以我已经很少出现在人们面前。
准确的说,是再也没有。
直到今天。
野岭那边走来一队火光,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眼。他们赶得很急,因为前面的脚步赶得更急。
沉重的像巨象,又轻浮的像蚂蚁。
我认得那声音。
我靠了过去。
眼前跑路的人浑身血迹,在夜色的笼罩下难以看清,我本应很难认出他,就像他也应该很难看到我。
但我认出了他。
所以他看到了我。
“仙人,救命!”丢完这句话,那人没心没肺的昏了过去。
呵,请别人救命,自己倒了什么也不管,真是……
罢了罢了,两次撞到你,看在你是有缘人的份上,我就稍微帮你一下好了。
追来的人借着火把的光来辨明位置,寻找方向。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过来吧?
但现在,我不能让他们找到。
所以我说,天黑了。
所以天黑了。
是真的黑。
伸手不见五指,
也不见火把上的火光,
于是他们开始什么也看不见。
那些陷入黑暗中的人开始恐慌,
但,不会死,
我不大想让这些人活着,
那他们就快要死了,
哈,歌唱!为他们终将到来的死亡!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
“啊!!救命!救……”
“三兔子买药,”
“哇啊!”
“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
“走!快走!”
“六兔子抬。”
“快跑!!跑啊!”
“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怪物!怪物!”
“别过来,别过来!”
“九兔子坐地上哭出来。”
“我不想死,你,你不要过来啊!”
“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
“……”
“还,还有人吗?还有谁活着?说话!说话呀!”
“九兔子说:”
“五兔子,”
“啊啊啊啊!!!”
“……”
“他一去不回来。”
美妙而欢快的童谣在整个山岭回荡。
夜晚,是漆黑的无光,
说不出的宁静。
……
和尚渐渐恢复了意识,开始苏醒。
那么,天亮吧。
于是天亮了,
和尚醒了过来。
“施主……”
“醒了?醒了就早点走,别想在我这儿赖着。”未等他反应,我便打断了他的话。
“那,那些人?”
“噢,那些人走了。”
“走了?”
“大概是他们怕黑,不敢走夜路?”我抛出一个玩味的笑。
“……”
“多谢施主救命之恩。”和尚愣了愣,然后跪下来,正色道。
“好了,起来吧,赶紧走,走晚了,可就天黑了。”
“……”
“呵,走?已经无路可走了。”和尚满脸无奈,自嘲地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四目相对,望眼欲穿,可惜眼神儿没法儿真的穿人。
“啧,麻烦啊,就再帮你一把好了。”说罢,我便将袖子在和尚身上一挥,于是沾了血的破旧僧衣变得干净而崭新,和尚不该有的头发也被一并抹去,竟至于脸也与以往不大一样,隐隐有股说不出的神俊。
“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看着和尚的新形象,我颇为满意。
“你就同以往那样,继续往朝歌走,那些人认出你估计得一段日子。”我满不在意地规划着和尚未来的行程。
……
“施主,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和尚的眼神忽的锋利起来。
“嘛,差不多都知道了。”我并没打算继续瞒下去。
“昨晚?”
“昨晚。”
“那十年前?”
“一样。”
和尚似乎是想明白了,没再问下去。
“施主难道想……”许久和尚开了口。
“那不可能,那些人总还是能认出你的,迟早的事。”我不由得笑了笑。
“那,施主让我去朝歌……明白了。”和尚眼中满是震惊。
“明白就好。”
“只是,施主真的确定是我吗?”
“为什么不试试呢?是你的总还是你的,别的人,他拿不走。”
“……”
“受教了。”
……
几日后,朝歌城。
“停下。”城门口的卫兵拦住了一个干净漂亮的僧人。
“什么事?军爷?”
“例行检查。”
“请便。”
“做什么的?”
“沙门。”
“来朝歌什么事?”
“取样东西。”
“行,过去吧,对了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
“我给你想个名字好了,马上就是大人物了,总得有个贵气些的名字才好。”
“依施主所见,我该叫什么好?”
“嘛,我想想哈,”
“有了,你以后,就叫……”
“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