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亘跟着季兰回到村里。这是一个建在低洼处的村落,三面环山,一面依水,可谓是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
每家每户的住房都差不多,由两三间长方形的房屋构成一个小院,小院周围有篱笆或矮墙相连。这些房子都是以茅棚为屋顶,但房子的墙面却有所不同,有的是土墙,有的是石墙,差一点的是用树枝茅草交叉编织的篱笆墙,墙上涂了泥灰。房前屋后还有小块的菜地,有几户人家在菜地边,用篱笆圈出一小块空地,养着火鸡。
云亘记得书中记载,玛雅人是没有牛马,也没有猪羊这些家畜的,唯一的家禽就是火鸡。但这种鸡不太好养,不仅成活率低,而且一不注意还会飞走,所以玛雅人吃素为主,偶尔的肉食就靠打猎和掏鸟蛋了。
季兰领着云亘一边走,一边介绍自己家。在他热情、周到的介绍中,云亘对他们家的情况有了基本了解。季兰家有四口人,除了父母外,还有一个大他5岁的姐姐,即将出嫁。
父亲是一位既会农活,又精通建筑的多面手。平时务农,每年会去城里干几个月,凿石料、砌墙、刷墙灰全不在话下,靠着这门手艺,收入颇丰。因此,他家的生活条件在村里也算不错了。
他的母亲手巧,会织布、做衣服,绣活儿特别好。最近,她正在给女儿准备嫁衣,布已经织好了,接下来就是绣花,除了用五色丝线外,她还打算配上鸟的五彩羽毛。今天季兰原本的计划是猎几只鹦鹉的,没想到碰上有着极品羽毛的奎特查尔风鸟,甚至看到了几十万只鸟,可惜惊喜过后,反而一无所获。
母亲除了手巧外,还善持家。尤其是她的烙饼技术最被村里人称道。说到这里就要说说玛雅人的伙食了,他们的主要庄稼是玉米,玉米的吃法不外乎这三种:直接吃玉米棒、熬成玉米粥和烙成玉米饼。其中玉米饼是最受欢迎,也是最讲究的。
玛雅没有牛驴等大型牲畜,所以就不能用大石磨碾碎玉米粒做玉米面,而且他们也没有铁锅,不能在锅上烙饼。所以做饼的过程就比较复杂。需要头一天把干玉米粒放在陶罐里加水泡软,有时还要放入石灰加强浸泡效果。然后用猛火煮开,再用慢火煮得更软,接下来继续放在陶罐里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主妇早上把玉米从陶罐里掏出来洗干净,脱去外皮,再放到石臼中,用石杵捣碎压实,拿布盖上,直到中午时,才可以烙饼。
烙饼讲究热烫鲜香,所以开饭前一小时才做。一般午餐时间是下午2点,所以她们会在1点开始烙饼。烙饼很考验主妇们的手艺,她们先要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面团,左手拱成圈,右手把面团轻快地拍、挤、压,做成一个薄而平展的圆形。这要求动作既轻又快,还要有耐心。
四口之家的一天伙食,差不多要准备80个饼。从面团到做成饼状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放在锅面石上烘热变硬,再放到柴火上烧烤,直到饼面膨胀鼓起,最后拿到桌面上压平修整,这时一个黄灿灿、香喷喷的玉米烙饼才算完工。
听完季兰从准备玉米、到做饼的桌面石和烙饼的锅面石,再到做出生胚,最后烘烤完成的烙饼全过程,让云亘暗自兴叹,这纯手工制作的绿色无污染食品,要放到21世纪这个快餐时代来,还不得哄抢一空。
一路说着走着,时间过得飞快,这不,就到了家门口。
“这就是我家,快进来,”季兰扯开嗓门,冲着屋里喊,“妈,来客人了。”
“来啦。”一个三十多岁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的脑袋倒没有被压过,不是方尖形的,也不是对眼儿。
“这是云大哥,在山里迷了路。我打算请他住我们家,也不知道爸肯不肯?”
作为毫无家庭地位的妇女阶级,这种事她是没有话语权的。不过女儿待嫁中,家里住个陌生男人实在不妥,况且这个人衣着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人。
季兰倒是很有信心,直觉告诉他:待人热情、喜欢交友、乐于助人的爸爸一定会答应的。
“你好,我叫云亘,从很远的地方来,不好意思,打搅了。”
“屋里坐。”她把云亘迎进屋。
这是一个20平米见方的屋子,屋子一侧有个20厘米的高台,高台正中是一张矮方桌,饭桌上有个大陶碗,碗里是厚厚一摞黄灿灿的玉米饼。饼上飘着袅袅娜娜的热气,香味儿附在热气上,飘荡着钻入了云亘的鼻子,他感觉肚子好像又饿了。大陶碗旁边还有个小一些的陶碗,里面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散发着肉香。
“云大哥,你真有口福,这是我昨天猎到的,你猜猜这是什么肉?”
这里没有猪牛羊这些家畜,有的都是野味,这个范围就广了,没法猜啊。云亘看了看碗里的大块肉,推翻了“小鸟”这个答案。忽然,他发现桌旁的垫子边有一根麻绳和一堆形状像贝壳、光润如玉的东西,麻线上已经串了5、6片这种东西。他拿起来,辨别出这是穿山甲的鳞片。
“这是穿山甲的肉?”
“是啊,你是怎么猜到的,这也太厉害了。”季兰再一次被云亘镇住了,崇拜地看着云亘。
“很容易猜啊,如果是老虎、狮子、黑熊之类的大动物,你是没办法抓的,你能抓到的肯定是小动物。我这不是正好看到穿山甲鳞片了嘛,所以答案显而易见。”
“我回来了,好香。”门口传来一个宏亮的男声。眼前这个男人脑袋是正常生长的,没有像季兰那样被压扁。古铜色的皮肤,上半身裸着,一块腰布遮蔽了下半身。身材健美,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都很发达,还有着人鱼线。
“这是……”
“爸,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季兰一下子从屋里窜到房门口,隆重介绍起云亘,“这位云大哥可厉害了,从很远的地方来,见多识广,他会说鸟语,还会猜谜。他已经答应教我鸟语了。爸,我想请他住在咱家。”
“不行!”一向热情待客的父亲一反常态,斩钉截铁地驳回了季兰的请求。
云亘正想自我介绍,就被这句“不行”堵住了下面的话。他有点尴尬,看着这个中年人板起的脸,一时不知所措。
“为什么?打个商量啊。”
“没什么可商量的,”父亲上下打量着云亘,“你在这里吃个午饭,就走吧。”
空气仿佛被冻住了,以云亘的性格,这顿饭不吃也罢,他很想扭头就走,可是,他不想以天当被,以地当床,不想有了上顿,没了下顿,更不想被野兽围追堵截。
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