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鱼吗？”
“我认为它是一条长成鱼形，穿了鱼皮，拥有鱼骨的一条假鱼。”云亘又吃了一口，慢条斯理咽下后，做出了判断。
“东西不能乱吃，吃出病来就麻烦了。要不，你问问？”
“嗯，”云亘拔高嗓门，“服务员，请来下。”
“尊敬的客人，请问有什么吩咐？”仍旧是那个青蛙侍者。
“这鱼，没有鱼味。”云亘皱着眉头，挑起一筷子凑到它的鼻子下面，“你自己尝尝。”
面对云亘的质问，青蛙侍者不卑不亢地回答：“因为这鱼死亡后，在高温下呆的太久，尽管我们采取了-273℃超速超低温冷冻，但已经破坏了原有的肉质。所以这条鱼很荣幸地享用了我们高端的科学烹饪服务，那就是——超能微波术。
经过一番精心加工后，这条鱼已经拥有了豆腐般的滑嫩、松茸的鲜美、猪蹄的软糯。这是一种多么高级的口感。两位今天真是赚到了，这种用高端技术制作的菜肴是相当昂贵的。”
上的是鱼，嘴巴以为会吃到鱼，结果尝到的是豆腐、松茸和猪蹄的味道，真是醉了。
“好吧，就这么滴吧。”云亘挥挥手，让服务生下去。
“我尽力多吃点，你也加把劲，多少再吃一点。”云亘一边自己吃，一边劝吃。好在食物还是很美味的，虽然量实在是多了很多。
“duang，duang，duang……”一阵重金属打击乐声响起。
餐厅灯光转暗，透明玻璃墙化身为大屏幕，一个身穿七彩衣衫的高个男人手执话筒，站在中央舞台，以激情洋溢的高亢声音对众人宣布。“各位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世界末日连锁餐厅地球分店，观赏一场精妙绝伦、无与伦比的视觉饕餮盛宴。”
云亘认出这是位于餐厅中枢处的环形舞台，在三束强大聚光灯下，这个极瘦的男人正笑容可掬地冲观众挥手。
这人的五官高度符合地球人的审美标准，但因为在太多次的世界末日惨像中浸泡了太多遍，所以笑容里掺杂了苦哈哈的味道。如果细究的话，你会发现他的眼睛、嘴巴、鼻子和耳朵都超出了最完美的标准。多一分则减，这位比100多1分的99分先生向众人深深地三鞠躬，然后挥手与观众中相识的好友打招呼，尽管他们今天都没来。
他举起手，露出的笑容不仅从左耳绵延到右耳，甚至超出了脸庞的边界限制。
“女士们，先生们，谢谢大家，”他拔高声音，“非常非常感谢今天的光临。”
他用闪闪发亮的眼睛扫视众人。“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已经存在了9999亿亿年的宇宙，将在大约十分钟后终结。”
他打了个手势，熟练地唤起又一轮发自肺腑的掌声。“我是今晚的主持人，我叫克劳斯，刚做完‘海派清口脱口秀’的表演，从宇宙和时间的另一头赶过来。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即将目睹一个历史性的壮美时刻——历史终结的时刻，这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夜晚。”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但因灯光的忽然熄灭而戛然而止。
一阵不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地冒出来，还没等汇成洪流，就偃旗息鼓了。因为每个餐桌上的玫瑰突然燃了起来，引得用餐客人一起小声惊呼。
成千上万个微弱的小火苗和数以万计的重重暗影包围了大家。
“女士们，先生们，请往上看。”
巨大的拱顶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向两边打开，黑洞洞的餐馆里掀起兴奋的浪潮。
克劳斯故意压低嗓门，“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头顶上是膨胀了几千万亿年的狂暴恒星，它们已经运行了太久太久，今天，就在此时，我们都准备好了吗？准备迎接这波澜壮阔的大毁灭了吗？”
乐队轻柔的乐声渐渐隐去，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陷入了紧张、恐惧、兴奋、刺激的情绪当中。
骇人、狰狞的亮光，带着地动山摇的吼叫，砸在他们身上。那是可以燃烧一切的致命之光，那是足以毁灭天堂和地狱的魔鬼之光。宇宙在这一瞬间走向尽头。
在这近乎无限长的短短几秒钟里，天空在巨变，餐厅也在剧变。
——餐厅地面开裂，而裂缝恰恰是每个人的脚边，
——餐桌倾斜，但倾斜角度最大不超过30度，所有盘子、碟子自带吸力，没有滑下桌面。
——无数朵玫瑰里的火苗抖抖豁豁，行将熄灭，却又偏偏不灭。
克劳斯再度开口：“亲爱的朋友们，你们真是勇敢的人，能够如此坦然地经历着一场令人恐怖的宇宙毁灭，没有尖叫，没有哭泣，没有大叫大嚷，欧——，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和自豪。”
观众淅淅沥沥的掌声响起，但很快消失，地面仍在震动、开裂，他们忙着用手抓紧餐椅把手，还有人翘起了腿，甚至有人索性把腿盘在了椅子上。
天空中，耀眼夺目的光，仍在不计成本地砸过来，催肝裂胆的声响，仍在嚣叫哄响。此时，轻柔的乐声再度响起。
“你怕吗？”云亘问。
“不怕，挺有趣的，比海盗船刺激多了。如果我说怕，你打算借个肩膀给我靠靠？”
“借肩膀那不是小cass，借个胸膛也没问题，随便用。你当真不怕？有没有一点吓哭了的感觉？要不要酝酿下情绪？你的眼泪可是金豆子，不借着这个场景流点？”
“你是打这个算盘啊，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季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么一说一笑间，宇宙爆炸式毁灭表演收尾结束，巨大的拱顶合拢，恢复原状，灯光重又亮起，玫瑰里的火苗熄灭。
再看餐台边那丛娇艳的玫瑰，每朵花的黄色花蕊没了。季乐摸了摸花瓣，手感跟真玫瑰没差别，她撕下一片花瓣研究。“这是真花，不是蜡烛，这设计还挺别致的。”
“是的，我们将每朵玫瑰的花蕊改造成可燃物，但燃烧时间更长，明亮度更高，温度更低，不会损伤花瓣。”青蛙侍者突然跳了出来，吓了两人一跳。
云亘看看它，又看看地面，大理石地面已经恢复如初，没有一丝裂缝。
“这位先生，要不要订这样一束玫瑰送给这位女士，非常适合求婚的哦。另外我们还提供百合、郁金香、勿忘我、鸢尾花等品种，任您挑选。”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求婚了？虽然你的蛙眼够大，但眼神欠佳。云亘看着季乐期盼的目光，犹豫了下，“那就来束鸢尾花。这个也是免单的吧？”
“亲爱的客人，2位今晚的消费确实都可以免单。但是，作为送给这位美丽女士的礼物，您好意思吗？”
“呃，”云亘语塞，“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