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进行所谓的心理矫正的地方是在距离小城一个小时车程的山脚下。那里依山傍水,适宜静心。
訾蓝一个人趁着假期打车过来,进行完一些列程序后见到了张易。
张易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头发剪短了,倒白了胖了些。
“还好吗?”訾蓝问道。
“挺好的!”张易略带低沉的语气回应。
张易一直躲避訾蓝的眼睛,不是看着地下就是左顾右盼,訾蓝问一句他回答一句。太阳照着绿色的草坪,满是穿着同样衣服的人来回穿梭。有的笑着,有的大喊,有的愣愣的,还有的被人拉着走。
与其说这是心理矫正倒不如说是精神病医院。张易的妈妈可能觉得张易精神有问题。
“你每天都做什么?”
“定时的心理辅导结束后,我就在图书馆看书,有时练字,听音乐。”张易说完终于看了看訾蓝的眼睛笑着。
张易的眼神空洞且温柔,也透出掩饰不了的孤独。
“你觉得有用吗?”
“嗯……”
张易没有立即回答,又低头看了起来。
“我妈妈觉得有用吧!”
聊天被一位戴着口罩穿白大褂的男士叫走了,訾蓝挥手告别。
坐车离开的那一刹那,訾蓝决心要去找张易的妈妈谈谈。不是说要说服她接受,而是要让她对张易的问题做一个深度的了解。訾蓝明白,如果就这么一味的矫正治疗,迟早会毁了张易的。
车子开在半路的时候,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被一场过云雨覆盖,车子也被迫靠边停下。雨水无情的敲打着窗户,车里的人们躁动了起来。
“这得下多久啊!”
“我们不会被困在这吧!”
“我孩子还在家呢……”
“这可怎么办才好!”
“这鬼地方可不能经常来,有晦气。”
……
雨水淹没了车里的人声,却淹没不了人心。在司机和售票员不厌其烦的安慰下,车里渐渐恢复平静。人们开始对雨停不报希望,睡去的睡去,听歌的听歌,看剧的看剧。
訾蓝有点困,眯着眼睛睡了。
再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站。人们纷纷下车开始夸起了下车后的天凉爽舒适。
回到家的时候,门是开着的。
訾蓝第一反应是妈妈可能在家,便一进门就回房间了。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的声音。这男声她是熟悉的,这女声……明显不是奶奶的声音,也不是姑姑。
訾蓝走出房间,朝客厅走去。
“真说着呢,你就回来了。”奶奶一把拉过訾蓝,给她介绍站在爸爸旁边的女士。
“这是你王阿姨!”
訾蓝没立马叫出“王阿姨”这三个字,而是仔细打量了下这个女人。略显年轻的脸上,一双迷人的大眼睛,红红的嘴唇下露出一口白牙。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要不是脖子上的皱纹,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愣着干啥。”奶奶用力拉了下訾蓝的手。“叫人啊!”
“阿姨好!”
“你好。”这位女士礼帽的问候着,倒显得比訾蓝还拘谨。
不必别人多介绍,訾蓝知道这位女士是来给自己当“后妈”的。她的爸爸从见面没说一句话,甚至没仔细看訾蓝。
訾蓝没想着和眼前这两位有什么关系,至于热情不热情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蓝蓝,你去买点菜。”奶奶塞给訾蓝一些钱。
“我俩去吧。”訾蓝的爸爸终于开口说话。
“那也好,毕竟小孩子的她也看不出来好与坏。”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訾蓝被奶奶拉着手坐在沙发上。
“蓝蓝,奶奶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但是你爸他年纪也不小了,老是这么一个人的也不会照顾自己。奶奶年纪也大了,你长大后也会远离家乡,想想你爸也是可怜。”奶奶说着语气有的哽咽。
訾蓝连忙说“我没有不高兴,您放心吧。”
“那就好。这个阿姨是你姑姑给介绍的,也是离婚的,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了。人是个老实人。这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奶奶不指望人家孝顺我,只要对你爸好就行了。”
“你妈也告诉我说,希望你没事多去她家里走动走动,小弟弟也很喜欢你。你……”
訾蓝打断了奶奶的话,借口有同学找就走了。
訾蓝知道这么说下去,所有的事情都会被平息和被谅解。但如果真的能做到那样,多少年前为什么不去做呢。大人总是将自己的思想强加于少年的身上,还总去责怪少年不理解他们。真正站在少年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的能有多少。
正愁找个借口不回家吃饭,芮毅打电话给訾蓝说有事找她。訾蓝便告诉奶奶要出门,就不吃饭了。
奶奶虽然觉得訾蓝做的不太好,但也算理解就同意了。
假期间同学们该玩的都出去玩了,比如陈希还有许立。想想收假后就成为毕业班,时间也真是转瞬即逝。訾蓝和许立的感情一直比较稳定,只是各自的选择不同,见面的时间变少。而芮毅,因为是同桌的缘故,关系越加的亲密起来,不过訾蓝是心理清楚的,这种亲密只限于友情。
一人买了个甜筒,行走在无人的校园。要不是这热辣辣的太阳,还真有种高考结束重回学校的感觉。
“开学我去北京了,要强化培训一段期间。”芮毅说着。
“奥!”訾蓝默默的回应,话一开始离别的氛围已经席卷了整个空间。
“那边有个学校看了我的作品,他们很满意。所以……”芮毅没继续说转头看訾蓝。
“所以,怎么?”
“没什么!就比较满意吧。”
“挺好的,高考后去北京发展也不错。有才华的人不应该被埋没的。”訾蓝笑着说,拿起手上的甜筒轻轻的碰了下芮毅手上的。
“干杯,提前给你庆祝啦!”
芮毅没憋住笑了起来。“你也加油,争取考一所好学校,也去……”
“会的。”虽然芮毅没说完去哪,訾蓝清楚他想说的是也去北京上大学。
訾蓝回到家的时候,奶奶一个人在。
“回来了。”
“嗯。”訾蓝转头看了看。
“走了!”奶奶说道。
訾蓝看着奶奶掩盖不住的喜悦之情,别了奶奶回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