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圣铭大陆娄凡帝国建兴六年初冬,余生带着全村的希望,和莫离从青牛村出发,赶往都城观澜,准备参加来年春季的省试。
因为观澜城地处娄凡帝国的靠北端,而青牛村则是在娄凡帝国的南部边境,相距近五千里,紧赶慢赶也要一个多月才能从青牛村赶到观澜城。再加上去了之后还要找房子居住,适应一下当地的生活起居,有机会的话甚至还可以拜拜门庭,若是能和朝中贵人搭上关系,那等过了省试甚至是殿试,安排的官职也能更好些。
至于为什么娄凡帝国会将都城设在比较偏远且战事爆发频繁偏北方的观澜城,余生这些日子倒也查了不少资料。朝中对外宣称的所谓天子守国门不过是个噱头而已,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千年之前的观澜血夜事件。
千年之前,娄凡帝国的初代大帝趁着折兰帝国老皇帝孱弱,诸子夺嫡,对外部藩国控制最弱的状况下,揭竿而起,宣布成为独立国家,摆脱对折兰的从属。五年后折兰三皇子在龙城内轰然发起血腥政变,弑父杀兄,一夜之间夺得王位,但至此整个折兰帝国则开始休养生息,对自己曾经的属国娄凡国的独立只字不提。
可一个手段如此狠辣的新皇面对属国独立这么打脸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做处理?于是三年之后,折兰帝国启用了埋藏最深的内奸,当时的娄凡帝国宰相;在用计罢免了战功卓绝的帝国大将军后,折兰帝国大军开拔,直捣娄凡帝国都城,最终大将军在都城之上死战不退,以身殉国,娄凡皇族赵氏一门被灭,仅剩唯一血脉皇七子被大内总管偷偷带出宫,连夜送往了天心阁掌门师兄的居住地观澜山脉。
当时的天心阁声名不显,不过闲散地收了几个徒弟,随意地教授些功法。而这闲散的几个徒弟之中,便有这娄凡帝国未来的大将军,帝国皇女赵曦,而在娄凡帝国独立的过程中,天心阁掌门师兄也自然是为了同门之谊悍然出手。而所有他参与的战斗中,没有任何敌人能从他手下走过十个回合,并且一路上他还能屡献奇谋,帮助娄凡帝国的军队以最小的损失成功打退折兰军队,正式建国。而天心阁的这位掌门师兄,也自然在娄凡建国之后,被封为护国军师,享世袭公爵,观澜山脉的郎竹峰则是被直接赐给天心阁作为传法立派的道场。而天心阁也由此天下成名,一时间英才皆汇聚于观澜山脉,以求拜入天心阁门下。而这位掌门师兄也是有教无类,只要真心前来求教的,不论修为资质如何,他都愿意教授。并且他从来没有以师长自居,只是说自己以这天地万物为师,眼下不过代师收徒,让众人唤他一句大师兄即可。可除了天心阁成名之前所收的六位徒弟,其他没人敢真的叫他做大师兄,不过既为人师便可当得一句先生,于是天心阁大先生的名号也就此传开。
本来大先生与娄凡帝国皇女,时任帝国大将军,掌帝国兵马的赵曦郎情妾意,当时的皇帝也有意撮合这一对天作之合,怎奈赵曦当时心系家国,娄凡初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决心暂时不谈儿女私情。再之后,便是折兰离间,娄凡皇族赵氏被血洗,颇有情愫的二人却天人永隔了。
最后,大先生自然是收下了这位赵氏遗孤,并直接拒绝了折兰使者前往索要赵氏最后皇子的无理要求。当时天心阁已颇具规模且门徒众多,其中不乏高手。而众人作为娄凡帝国中人,面对折兰敌军索要最后的皇家血脉,大家自然也是支持大先生的做法。但当第二天折兰帝国便直接率军百万兵临郎竹峰下时,天心阁的所有弟子都感受到了挫败和无力感,即便众人视死如归,但面对百万大军,皇室血脉最终怕还是只能断绝与此。
于是大先生劝慰众人都下山回去与家人最后道别,明日再回郎竹峰与折兰敌军做最后一搏,对折兰那边的托词便是这些天心阁的门徒都与此事无关,放他们下山,而后给自己一天时间考虑,第二天清晨之前,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于是在大先生强行将所有天心阁门徒送下山后,开启了护山大阵,整个观澜山脉便只剩下了这位天心阁大先生,与折兰帝国的百万大军对峙。
当然,有不少天心阁的忠徒,被赶出山后,便一直守在结界外,护山大阵最多只能坚持一天,他们必须要在护山大阵结束的第一时间进入山中帮大先生御敌。然后在第二天清晨,护山大阵便打开了,随之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目之所及,整个观澜山脉尽是残破的兵器、铠甲,以及,遍地鲜血,搜遍全山,却是再也不见一个折兰军。整个观澜山脉只剩下大先生此时正抱着赵氏最后的七皇子安然睡下,而大内总管则是在一旁战战兢兢,毕恭毕敬。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觉醒来折兰帝国百万大军便凭空消失了,然后整个观澜山脉全是血,甚至有传言整整一年观澜山脉的血腥气味都没有散干净,而后五年,山上新生的植物都带着血红色。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有人说天心阁的掌门师兄直接打上了折兰帝国都城,一个眼神便将折兰国主给杀了,之后更是屠了折兰皇族满门;也有人说掌门师兄并没有再出手,而是仅仅凭借着此观澜山一役便吓得折兰帝国再也不敢有其他想法。总而言之,观澜血夜后的一百年内,折兰帝国全线收缩,在边境与娄凡秋毫无犯,再也没有任何挑衅的行为。而也是在此役之后,人们才知道,一个人修行的修为居然真的可以强大到搬山填海,甚至以一人之力镇压一个国家。于是天下修行之风大盛,天心阁也由此成为大陆第一宗门,那位大先生,自然也就成了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高手,再无人敢轻攫其锋。毕竟,没人能觉得自己可以一个打一百万个。
直到后来,那位抱着七皇子出逃的大内总管,在临去之际才向自己的家人透露,他只记得那天深夜,自己正抱着皇子熟睡,突然屋外金铁交鸣,将自己与小皇子惊醒。当时总管只是在床上抱着小皇子躲在墙角,用手捂住他的耳朵,然后软声安慰,但还是不能阻止他一直哭泣。
不过交战声开始还比较响,到后面却越来越小,前后持续了也不到半刻,便彻底安静了下来,小皇子也终于哭累了再次睡下。整个观澜山脉中都弥漫着可怕的寂静,还有传向屋内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小皇子似是闻不惯血腥味,几次都被刺激得醒过来,待他又要再次哭出声时,大先生便出现了,然后慈爱地抱着七皇子,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睡去。而那时在大先生的身上,却是看不到一丝血迹和伤痕,但却有着浓重的煞气,那种刚杀完人的煞气。再之后,便没有人去追查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大先生用了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术法,或者请了什么天兵天将,又或者就是他一人一剑杀过来的,时间短只是因为他杀得够快。总而言之,无论真相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当人们如果知道了一个人已经强到一个你难以想象的高度,那么很快也就没有兴趣知道这个高度到底是多高。